剿匪的官兵不管怎麼窩囊無用,但是架不住人多。
黑壓壓將近一萬的兵力開到牛首山山腳下,接獲信息的宣雷倒抽一口涼氣。
勝敗來的毫無懸念。
小宣默要出戰(zhàn),被爹爹措手不及的點了穴道扔進山寨的密道,隨同的還有尹紫宸和那幾個山寨出生長大的半大少年。
七個未成年的孩子,聽著外面由弱及強的廝殺呼喊聲,慘烈悲壯的兵器撞擊聲,房屋著火轟然倒塌聲,到最後慢慢的蟄伏下去……
穴道解開後衝出去,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宣默看著倒在血泊中圓睜雙眼的爹爹,周圍的斷壁殘垣之下,那些多年來被自己當成親人的叔叔伯伯,一具具冰冷的屍身提醒著她,那些往日的歡笑和無憂無慮,一去不復返了……
這個時候的尹紫宸倒是有了悲憫的不一樣神情,只是宣默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整個人都被滔天的憤怒和凜厲的殺氣所籠罩,十歲的小女孩一瞬間爆發(fā)出的殺意,讓周圍幾個看著她長大的少年驚心不已。
宣默的善後工作做的有條不紊。
先是看都不看的吩咐一個少年送尹紫宸下山離開,然後就開始帶領剩下的四個小夥伴挖土埋人。
尹紫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小少女倔強的背影,轉身下山。
這樣一別,就是六年。
六年的時間,牛首山的土匪死灰復燃不說,而且盛極一時,成了方圓幾百裡內令人談之色變的存在,首領宣默更是變成了一個傳說,殺人不眨眼,血腥殘暴,囂張到不可一世等等,完美的詮釋了一個所謂的亂世梟雄應該是什麼模樣。
沒有人知道宣默多大年紀,甚至還是個女兒身。那麼強悍的存在,掃平周圍小股的劫匪並創(chuàng)建輝煌的山寨,甚至起了個怪異絕倫的名字,叫新龍門客棧。
如果碰到有穿越而來的同志,就該明白宣默的感慨和孤獨,順便摸清楚她的偶像估計是青霞曼玉阿姨之流~
當時倖存下來的五個少年,如今都成了山寨裡獨當一面的好手,忠心不二的跟著宣默,不僅有著同生共死的信念,更是壓在心底一份遙不可及的愛慕。
十六歲的宣默,出落的楚楚動人美貌無雙,一雙靈動狡黠的杏仁大眼,水紅瀲灩的櫻桃脣瓣,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怎麼看都看不出半點的心狠手辣。即使走在齊哲京都北寧的街頭,那也是回頭率百分百的嬌美俏佳人,誰人能夠想到她的真正身份?
與此同時,七分天下的政局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年之前,隨著南楚新帝令狐謙的登基,懦弱無爲的齊哲皇帝首當其衝被拿來祭刀。
齊哲撤國改郡,南楚新派了魯姓郡太守過來坐鎮(zhèn)。
作爲一個沒什麼遠大志向的山匪,宣默真的沒啥精力放在國家之間的爭鬥之上。在她的心裡,這一世只要守好自己的新龍門客棧,帶著兄弟們有吃有喝,到了兩腿一蹬閉眼的那一天,她下去也好見宣雷,驕傲的宣稱自己不愧爲他的女兒。這樣就行了。
所以宣默也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安排兄弟去北寧查探了一番,眼見郡太守暫時沒啥打算剿匪的意圖,也就安心的繼續(xù)高枕無憂了。
時隔沒多久,確切說來是從齊哲臣服那天起,原皇室的那些王爺就一刻都沒消停過。
暗殺,栽贓,偷稅漏稅,非暴力不合作……
搞得魯太守一個頭有兩個大。
可是遠在南楚京都的那個皇帝令狐謙也不是吃素的,紀律嚴明作戰(zhàn)力強大的軍隊直接駐紮到南楚和齊哲的交界處,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給予迎頭痛擊。
那些舊日王爺們老實了沒多久,隨著暗中買兇刺殺魯太守的成功,北寧的動盪再度被推到風口浪尖。
新太守是南楚皇帝的親信,據(jù)說是帶著軍隊直接進城的。
坐山觀虎鬥的宣默冷眼旁觀,樂觀其成。居然都沒有再安排人去探這個新上任郡太守的爲人喜好甚至姓名,自然完全的沒想到,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官爺居然是個舊日相識,那個曾經在山寨中教授自己一個多月的尹紫宸。
紀然進到議事大廳的時候,宣默正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shù)某云咸选?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宣默琢磨著最愛的葡萄眼看著吃不到了,是不是該釀點紅酒存下來,好過閒磕牙的時候解解饞。
紀然看著大當家的,嘴角揚出無奈的笑容。除了山寨出事最初那兩個月,宣默不說不笑冷靜的駭人,在那之後直到現(xiàn)在,她都是這樣囂張跋扈萬事不上心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女兒家嬌羞含蓄的神情。可是——
他喜歡。
輕咳了兩聲,成功的看到宣默懶洋洋的將目光投向自己,裡面蘊含著她的口頭語~
有話說有屁放……
“北寧那邊有人帶話過來,出白銀五千兩買新任太守項上人頭。”
宣默吐出葡萄籽,邪邪的扯起嘴角:“那羣老不死的還折騰呢?這種活計儘管去找殺手,何時輪到我們這些胸無大志的山匪來出頭?”何況區(qū)區(qū)五千兩,她宣默還真沒當回事。
紀然絲毫不覺得她話裡的粗俗有什麼不妥:“聽說那個新太守挺有兩把刷子,那幾個老王爺從他上任伊始就被壓的擡不起頭,而周圍嚴密的監(jiān)視和佈防也讓他們沒法像原來那樣動手,所以才找上了我們。”
宣默高高扔起一顆葡萄,然後準確的用嘴接住,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們打得什麼主意。”笑話,她楊小米前輩子做了那麼多年的職場白骨精是擺著好看的嗎?做銷售揣摩人心是多麼重要的能力:“殺手再出頭的話,不管成功與否這些爛賬都得掛在他們那些老不死的頭上,怕是那個南楚的皇帝再也不會給他們茍延殘喘的機會,所以太過得不償失。”
紀然倒是沒想這麼多,聽她這麼一說,倒是覺得甚爲有理:“所以?”
“所以,他們就想出這招往牛首山扣屎盆子的毒計。”宣默咧嘴一笑,滿不在乎的:“如果是我們出手,他們大可推諉的一乾二淨。不成功的話,他們沒損失,成功的話,又可順便挑起朝廷和我們的矛盾,到時候官兵圍剿,將新龍門客棧夷爲平地,再多的銀兩也是死無對證。”
紀然嚇出一身冷汗,嚅嚅的臉色難看:“我倒是沒想過……”
“所以說,讓你多讀點書還是有道理的。”宣默時刻不忘糗他:“堂堂新龍門客棧二當家的,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怎麼聽都不是稱讚的話吧。”
紀然臉上發(fā)熱,嘿嘿笑著搔搔頭髮:“就當我沒說。我去看看小虎。”說完逃也似的刮出大廳,無影無蹤。
宣默支著頭像是在想什麼,過了半晌才挑起蛾眉自言自語:“新太守殺是殺不得,不過來個下馬威還是必要的。”花無百日紅,眼下新舊勢力交織的微妙平衡不會持續(xù)太久,如何保全牛首山自己這一攤子勢力,纔是她要和齊哲太守達成共識的目的所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