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看招了！”林惜妍輕喝一聲，迅捷攻勢如若風(fēng)吹的蘭花瓣一片片向前行去。林遠智須角一抽，卻是暗暗冷笑，立刻撤出萬千清影籠罩的網(wǎng)。趁其未落地，林惜妍轉(zhuǎn)動**，箭飛流星，豈料林遠智竟在半空了無依持地情況下側(cè)身翻轉(zhuǎn)，輕易地避過來箭。

“這么快就把家底子掏空，你還是太嫩了！”林遠智蔑聲道，反向林惜妍沖去，身手之矯健，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已過花甲之年。

然迎面相對的少女卻不閃不避，仍握著**斜指前方，唇角翹起一抹弧度，“爺爺，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哦，何況你不見妍兒三十多日了。”**發(fā)出箭槽轉(zhuǎn)動的微響，又一支短箭冒出尖頭，直指著林遠智的眉心，后者明顯一驚，在少女面前停了下來。

指尖撫過**上娟秀的刻字，林惜妍得意地笑道:“爺爺，你以為妍兒射完一箭后繼續(xù)搭箭會很費時間，所以你就趁此機會進行反擊。但你不知道，你把這**給了妍兒以后，妍兒不但給它起了名字，還對它進行了改裝，現(xiàn)在緋霖可是能同時搭兩支短箭哦。”她以自制的**“緋霖”瞄準林遠智，若在如此近的距離扣動扳機，他絕對無從避讓，“嘿嘿，爺爺，這次是妍兒贏了哦！”

林遠智突然出掌擊在少女肩頭，看著她“哎呦”一聲摔在地上，“你輸了。”林惜妍趕緊站起來道:“不行，爺爺你賴皮！妍兒都停手了，你還出手打人家！”

“誰讓你已將我制住卻不一舉得勝，反讓我有可乘之機。”

林惜妍卸下緋霖上的短箭，放在手上晃動，“這是真的箭呀，會打死人的，妍兒怎么能為了贏而傷到爺爺呢！”

“我是你的敵人，你就要打敗我，否則就自己被打敗。”林遠智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惜妍嘆了口氣，爺爺還是老樣子啊，對什么都這么認真。不過她也知道爺爺是疼自己的，否則憑他的身手，剛才那掌足以讓自己肩頭發(fā)腫了。她撣了撣粘在群衫上的葉子，踢著步子往中庭走去。可卻在這時，她遠遠看到正守株待兔的林老爺，趕緊要調(diào)頭開溜，聲音已然響起，“天都黑了，還想往哪兒跑啊？”爺爺已然走了，這下可真是劉備沒了吳國太，性命難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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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亂跑，罰抄十遍；頂撞長輩，罰抄十遍……倚老賣老，罰抄二十遍。”手里捏著罪狀，林惜妍逐條看來，臉色越來越難看，當(dāng)看到最后一條時，指尖頓時摳破了紙，“人家都還沒嫁人，倚什么老賣什么老啊！”答曰:“倚你爺爺?shù)睦希u你爺爺?shù)睦稀！?

晚來落雨，半啟的軒窗不住搖曳。林志遙路過女兒的房間，隔窗見她正據(jù)案伏筆，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捋著垂須而去。

聽腳步聲逐漸遠去，少女的的水眄輕靈一轉(zhuǎn)，屈指在書案角一敲，水墨屏風(fēng)后便走出一對十二三歲的男孩女孩。女孩的容貌與林惜妍有幾分相似，她探出窗外張望了片刻，便回到書案前，“姐，我看你還是少玩花樣了，你要抄書抄得認真點，爹看得心里高興，也許就饒了你也不一定。”

“不可能的，”林惜妍道，“爹那認真勁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跟爺爺一個樣，他說讓你做什么，就從沒有收回的時候。”

林惜妍的親生母親早已過世，這兩個孩子是林老爺?shù)睦m(xù)弦所生，男的叫林處靜，女的叫林婉瑛。取名的用意很明顯，希望為兒的能處靜自安，為女的能婉瑛淑嫻，這也都因有了林惜妍這取名不當(dāng)?shù)那败囍b。林老爺原為她取名“惜妍”，不過是單純地希望她作為女兒家能貌妍可人些，而后覺得她漸漸長大，越來越不像話，便想將其改名成“惜言”，告誡她應(yīng)惜言好靜。林惜妍打死不從。

林處靜翻著桌上已抄好的文章，“爹傍晚下的罰，到現(xiàn)在也抄了這些份了，姐你這次還算蠻快的。”林惜妍無奈地笑道:“之前姐沒說清楚，爹是昨天傍晚讓姐抄的，不是今天傍晚。（她與林遠智大打出手已是昨天的事了）”

處靜驀地一怔，“那你前頭說有兩天時間，搞到底天一亮你就得交差了？”

“是呀，所以姐才叫你們來幫忙的嘛！”惜妍說著便另取兩副紙筆，笑盈盈地磨墨，“來，快幫忙抄幾份吧，姐的手腕都要斷了。等挺過這一關(guān)，姐帶你倆出去玩啊！”

處靜與婉瑛相對一望，齊聲道:“要是跟著你去你玩的地方，到時就該輪到我倆抄書了。”惜妍便道:“是嘛！抄書有什么意思，拿來罰男孩子也就罷了，可姐是女孩啊，也要這樣搞！”

“還不是因為你比男孩子還要麻煩。”處靜沿案坐下，在惜妍抄好的文章上邊覆了一張紙，照著她的筆跡抄了起來。

燈花漸結(jié)，硯中墨汁又干，趁著惜妍磨新墨的同時，婉瑛咬著筆桿道:“爺爺還真是最喜歡姐姐，在清雨苑呆了這么久，出來只見了姐姐，然后就又回去了。”惜妍笑，“沒有啦，他只出來溜達一下，見沒見到人都會馬上回去，姐只碰巧撞上他而已。他也很疼你倆的。”

處靜道:“爺爺這次該不會又把自己關(guān)在清雨苑的房間里了吧？”惜妍略想了想，點頭道:“估計是吧。爺爺自把生意丟給爹以后就很少見人，這一年來變得更加奇怪。總一個人在屋子里，整個月都不出來，飯菜什么的都讓人送在門口，除此之外，甚至不喜歡其他人靠近。姐去清雨苑找過他幾次，后來還被他罵了，現(xiàn)在也不敢去了。”

婉瑛有些顫顫地道:“現(xiàn)在我走近清雨苑時都有些怕，總感覺里邊陰森森的。”處靜則皺起眉頭，“爺爺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呢？”

“這誰知道呀，你們也就少管了，聊也聊了，繼續(xù)抄吧。”惜妍催促道，心中卻存著同樣的疑慮。但不管如何，近段時間肯定又見不到爺爺了，而沒了靠山，惜妍也就不能不守規(guī)矩了。

風(fēng)雨未歇，反而有加急之勢。清雨苑中更是雨聲淅瀝，踩著積水走過的是往來巡視的人，雖顯得有些違背父意，但一到晚上，林老爺還是會讓身手最好的巡視班子去清雨苑提防。此時林遠智的房間門窗緊閉，他的側(cè)影被燈火打在窗紙上。

房中地上置一銅盆，內(nèi)燃炭火，林遠智將手中寫滿字的紙一張張丟下，紙落入炭火，先從中透出黑色，然后爬上了火苗。青煙在屋里彌漫開來，這時，案上燈火倏然無風(fēng)自動，帶著一道黑影襲向林遠智的脊梁。他的視線瞬間黯淡，手中最后一張紙也翻轉(zhuǎn)著墜落，在炭火間化成了灰燼……

第四章 燈墨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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