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張忌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一下不僅蓉香和杜大保難以脫身,連大叔也要受到牽連了。大叔放了我,張忌陽一定遷怒于他。
我發(fā)現(xiàn)大叔的神態(tài)確實有些緊張。
張忌陽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我還以為來了誰,原來是你呀。”
“怎么,閣下難道認得我?”大叔裝得鎮(zhèn)定地問道。
“當然認得,你不是鑒清大師嗎?既然是佛門中人,應該六根清凈,不聞不問紅塵中事,為何你卻偏要摻和其中呢?”
蓉香脫口而出:“佛門中人?難道大叔是和尚呀?”
大叔打了一個稽首,朗聲作自我介紹:“沒錯,貧僧是佛門弟子,法號鑒清?!?
我驚道:“難怪大叔有這么強的本事,是一位絕頂高僧呀。”
鑒清擺了擺手謙遜地說:“貧僧功力有限,剛才只不過盡一點綿薄之力解你于倒懸而已,談不上什么高僧?!?
張忌陽有點惱怒地說:“鑒清和尚,你是一個和尚,為什么要跟我作對?”
“張道長言重了,我鑒清怎么敢與張道長作對呢?純屬誤會呀。”
“誤會?你為什么要闖到這里來,解救這個邢小蒙?”張忌陽的口氣頗為不滿,咄咄逼人。
“貧僧作為佛門中人,見到他們三位少年誤入了幻陣,很擔心他們會有進無出,我佛向來慈悲為懷,佛門中人就應該處處度人,解人于危難之際,貧僧不能眼看少年們陷在幻陣里無法自拔,一時佛心大動就忍不住進入幻陣,指點他們一條逃出迷陣之路。”鑒清大師口氣平和。
張忌陽更怒了,提高聲調叱咤道:“你既然敢闖入我的幻陣,不是跟我作對又是什么?須知出家人六根清凈,本該與世無爭,你卻違反佛門戒律介入紅塵中的紛爭,不是自找苦吃嗎?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放棄他們速速離開,要么想把他們都帶走的話就是我的敵人,試試可不可以過我這一關。”
鑒清大師明顯愣了愣,在作著權衡利弊。我有點疑惑,難道憑大師這么厲害的功夫,也會忌憚張忌陽嗎?
我突然感覺事情不妙,鑒清大師既然這么遲疑,說明張忌陽的功力不可小覷,萬一大師都對付不了張忌陽怎么辦?我們四個人都要玩完了吧?
許久,鑒清大師似乎下了決心,嘴里念一聲阿彌陀佛,仍然聲調平緩地說道:“貧僧不過是救人一時急,張道長卻非要將貧僧列為敵人,其實是抬舉貧僧了,貧僧哪有能力做張道長的敵手呢?”
“那就廢話少說,速速走你的吧。”
“我要走,也要伴著他們一起走?!?
張忌陽指了指蓉香和杜大保,對大師說:“你可以把他們兩個帶走,把那個邢小蒙給留下?!?
“他們是一起來的,需要一起走哇。張道長何苦還要強留下一個,讓他們都為難呢?據(jù)貧僧所知,道家也講究無量增善因,廣結善緣為宜,貧僧代他們?yōu)槠恚瑧┣髲埖篱L大肚大量,高抬貴手放他們一回吧?!?
張忌陽也料到鑒清和尚既然到這一步,不會撇下三個少年獨自走的,他兩眼一瞪說道:“你真要帶他們走,總也要有點資本吧,咱們必須交個手,如果三招之內你贏了我,我不作阻攔放你們走,反之你只好獨自離開不要再管閑事了?!?
鑒清大師點點頭答應了。但看得出他很無奈,答應得很勉強。
弄堂外是一片空地,好像天然的武斗場。張忌陽要求鑒清大師一人出去,而我們三人只能留在弄堂內觀戰(zhàn),決不能越出一步。他是怕我們趁著他們纏斗時擅自溜了吧。
此時杜大保依然醉意沉沉,他索性把頭靠在妹妹肩上享受起似睡非睡來,我只好把他的另一條胳膊扛在我肩上,以減輕蓉香的負擔。我和蓉香也顧不上說話,都瞪大眼睛關注著面前的比賽。
那不是普通比賽呀,一僧一道狹路相逢,雙方都不是尋常之輩,全都身懷絕技,他們之間水有多深,不是我們三個平常小輩所能估測的。而我從來沒料到,在我們尋找張忌陽的旅程中,會使一位不同凡響的高僧卷進來。
高僧現(xiàn)在完全為了我而戰(zhàn)。我的命運都寄托在高僧的功夫上了。
他和張忌陽誰更厲害?
在我心驚肉跳中,張忌陽擺開了架勢,他雙目圓瞪,如一匹猛虎即將撲向他的獵物。
鑒清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也緩緩地擺出一個造型來。
兩個都是虎視眈眈,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
突然間張忌陽率先發(fā)起攻擊,一掌朝著鑒清大師的腦門劈去。鑒清大師略一扭頭避過,伸出鷹爪抓向張忌陽的胳膊。
頓時你來我往,飛拳踢腿,打得難分難解。
如果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擂臺賽,那我一定會看得眉飛色舞,可這場比賽與我息息相關,我沒有那種單純的娛樂心情,只盯緊他們的身形動作,很擔心鑒清大師能否戰(zhàn)贏張忌陽?
一僧一道果然都是身手不凡,連我這個外行也看出來他們一招一式都極有講究,誰也不敢稍有松懈,以免被對方找出破綻攻入,誰也不愿在比賽中落敗。
眼看兩人的本事是旗鼓相當。來來往往戰(zhàn)了十來分鐘還沒分出高低來。
忽然間有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張忌陽急忙往后退了兩步,擺手叫停。
原來是他后褲兜里的手機在叫喚呢。他把手掏出來貼在耳朵上,嗯嗯地聽了一會,然后向鑒清大師揮揮手:“我有更要緊的事了,今天咱們就比到這里吧?!?
“那我們誰輸誰贏?”鑒清大師問。
“算我們是平手吧?!睆埣申栒f完這句,掉頭就走。
我想他還沒有對我的去留作出決斷呢,連忙沖他后背喊道:“喂,張道士,那我怎么辦?”
可是張忌陽理都不理,只顧大踏步走他的。
鑒清大師喘著粗氣,盯著遠去的張忌陽,一付很不放心的樣子。我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倒是蓉香提醒我:“他都走了,當然不管你了,你還問什么呢?!?
“可他沒說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啊,他們不是打了平手嗎?”我總是有點不放心,畢竟張忌陽神出鬼沒的,如果他沒答應我走,我肯定是走不脫的。
鑒清大師擺擺手說:“什么都不要說了,快點走吧。”
而我們一出弄堂,杜大保嗯了一聲,把頭抬了起來,他臉上顯得很驚訝,向蓉香問道:“這是怎么啦?為什么你們要拖著我?”
這小子的酒意竟然跑得無影無蹤,反而對他妹妹和我架著他感到不可理解。我說你不是被崔鶯鶯給灌多了酒,自己走不了路嗎?他卻連連搖著頭,說他根本就沒有喝酒,哪會醉得連路都走不了?
我正要再說什么,鑒清大師停了下來,一指后面說道:“你們還是回頭看看,那里有什么吧?”
我們三個人站定了回頭,一齊瞪大眼睛。
面前哪有什么城市?只有一條長長的山溝,我們就站在山溝底部的溪流岸邊,我認得出正是我和杜大保剛來時所走的地方。
“咦,美人境呢?”杜大保驚訝地問。
我已經(jīng)明白那不過是個幻陣。“這是張忌陽虛造出來的陷阱吧?”
鑒清大師點點頭:“是的,那是類似于海市唇樓的幻景。其實你們看到的和接觸到的人和物,一半都是假的。”
我問道:“一半假的,那就是說另有一半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美人境的城市當然是假的,街道和街上的人,還有盈香樓和藏艷樓都是假的,但那兩個美女倒是真的,只不過并非什么崔鶯鶯和白金蓮,她們的身份很奇特,會大大出乎你們意外的?!?
蓉香問這是兩個什么人?鑒清大師卻沒有說下去,擺擺手叫我們別多問了。
“好了,三位施主,我們要在這里分手了。”鑒清大師向我們告別。
我有一大堆問題想請教呢,趕緊問道:“大師,這個張忌陽自稱是茅山道士出身,現(xiàn)在又不是道士了,他到底屬于什么人呢?”
鑒清大師簡單作了介紹,說茅山派里有一脈分支是專門干這個的,但后來因為官府打擊日漸式微,慢慢似乎消失于歷史塵埃中,實際上它的余脈并未斷絕,只不過暗中傳著徒子徒孫,這些傳人行事隱秘,常在暗中進行,普通人也識不了他們的真面目,張忌陽應該就是這一脈的傳人。
蓉香不解地問:“他們?yōu)槭裁匆蛇@種狠毒的事呢?”
“那當然肯定有他們的利益所在,這一脈最初是驅靈降鬼,是造福于人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蛻變了,成了養(yǎng)小鬼干惡事的陰暗派,實在是令人痛惜呀?!辫b清大師習慣地念著阿彌陀佛。
我急問道:“大師,什么人可以阻止張忌陽的行為?你能行嗎?”
鑒清大師臉露苦澀,搖搖頭說:“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雖在拳腳上能跟他打個平手,但已經(jīng)相當吃力。關鍵是張忌陽并非只會拳腳,更會法術,如果他使出法術來,以我的能力肯定不足以抗衡?!?
蓉香急了,“大師,佛門跟道門都是有強大淵源的,難道連佛門都對付不了茅山派嗎?”
鑒清大師輕嘆一聲說:“反正,恩怨福禍都在緣吧,目前我佛門肯定無力抗衡張忌陽,再說佛門也不會招災惹事,我現(xiàn)在救了你們,按律是違反戒規(guī)的,也屬于我的一次偶遇吧。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三位還是請便吧。如果有緣,我們還會見面,無緣就一別永久了。再會?!?
鑒清大師快步走了,留下我們三個呆若木雞。
杜大保拍了拍他的腦門,好像這才從迷離狀態(tài)徹底清醒。驚訝地問蓉香:“你怎么也在這里?明明是我跟小蒙兩個人出來的嘛?!?
蓉香斥道:“還多問什么,你們兩個大傻瓜出來,人家張忌陽早就知道了,張開網(wǎng)在這兒等你們,你們那么輕易地就鉆入網(wǎng)中,要沉湎在美人境里,如果不是我不放心跟來,恐怕你們兩個都被美人計給害了?!?
杜大保直喊冤枉,說他確實受到崔鶯鶯的誘惑進了屋,但一坐到桌前就昏昏欲睡,崔鶯鶯根本沒陪他喝酒,更沒有誘他做其他的。
我點點頭說:“其實答案明擺著,是張忌陽用美人計誘我們進圈套,其實那兩個美女不會真的陪我們做什么。”
杜大保不解地問:“張忌陽為什么要迷惑我們?”
“是要給我們一個警告,別來干擾他的行為。”我說道,“他剛才還企圖把我留下來,可能是想逼我承諾不摻和遠甜的事吧?!?
蓉香說:“不管怎么說,張忌陽干的那些事很陰惡,如果他真的天下無敵,情況不是更糟嗎?”
我也認為情況很壞,如果張忌陽沒有對手,就不會收手,他可能會殘害更多像遠甜這樣妙齡的少女。
杜大保問我現(xiàn)在怎么辦?我也無計可施,只好說既然出師不利,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張忌陽都見到了,剩下的問題是怎么來打敗他了。一時半會,我們哪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