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更糊涂了。她走出了膠囊公寓。就在她無意中回頭一瞥時,突然靈感一閃,感覺這個方方正正的膠囊公寓,太像某個東西了。是什么?猛然地,她想起來,像一個蜂箱。
梅子立即給女孩打手機(jī),但是沒有打通。她打著手機(jī)喊了一聲:“小妹妹,是你嗎,你就是養(yǎng)蜂人的女兒,對嗎?”手機(jī)里立即傳來一陣哭泣聲。隨即又沒有聲音了。但梅子已經(jīng)證實,這個所謂的膠囊公寓,其實就是養(yǎng)蜂人的一個蜂箱。
大約十年以前,梅子所在的村邊來了一家養(yǎng)蜂人,他們在這里暫停,放蜂采蜜。但突然遇上山洪爆發(fā)。蜂箱全部被水沖走。正好梅子發(fā)現(xiàn)養(yǎng)蜂人的女兒落入水中,梅子冒死入水相救。但等救上來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可憐的女孩已經(jīng)沒了呼吸。
現(xiàn)在,她來了,以這種方式來報答梅子。
知道了真相,梅子霎時淚流滿面。她明白了,那三個同事,其實是被蜂箱里的蜂蜇傷的。這個公寓,只能由她梅子一個人住。
“好了,膠囊公寓講完了。”我主動問道,“是不是有些不過癮?”
“你知道就好,”榕榕呵呵笑道,“那就繼續(xù)講吧。”
“還是短的。”
“短的也行。”
“救命破鞋子。”
“什么,破鞋子還能救人?聽起來真有意思。”
我就講起這個救命破鞋子來——
這天夜里,周金正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從背后挽住了脖子,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別叫喊,不然對你不客氣。”周金以為遇上打劫,忙壓低聲音說:“我不會喊,我兜里有五百塊,請好漢盡管拿去。”那人卻冷笑一聲:“我不要錢,只要你這個人。”說著把他往旁邊一輛車?yán)锿稀\嚴(yán)镞€有兩個人,他們把周金夾在中間,汽車轟一下開動了。
周金心中很疑惑,自己是不是遭綁架了?果然對方告訴他,他們是受袁老板委托,來把他“請”去的。周金腦袋里轟地一下,這個袁某本是他的客戶,雙方在經(jīng)濟(jì)上產(chǎn)生過糾紛,袁某曾多次揚(yáng)言要教訓(xùn)他,沒想到真的有了行動。
汽車一直在急駛著。周金很清楚,這是在往遠(yuǎn)離自己家鄉(xiāng)的地方開。袁某是從大山里出來的人,性情兇狠,這次一定會把他帶進(jìn)山里,狠命懲罰,自己就算沒有丟命,恐怕也會吃盡苦頭……
此時汽車行駛了兩個小時,車在路邊停住,這三個人要小便,他們輪流著,派一個人看著周金。周金趁那人不備,跳出車外,順勢一滾,從左邊山坡滾下去。誰知他還沒爬起來跑,就被那些人抓住。他們把他拖回車?yán)铮R罵咧咧地扒掉了他的鞋。
逃跑行動失敗。周金只有聽天由命了。他準(zhǔn)備好迎接一場殘酷的折磨。
天亮的時候,汽車停在一個深山溝里。周金被押下車,他抬頭一看,前面站著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袁某。袁某一見他就冷笑起來:“姓周的,我說過會跟你算帳的,今天你落在我手里,就自認(rèn)倒楣吧。”話音剛落,一個光頭吼了一句:“我來給他個下馬威!”舉起拳頭打來。周金本能地閉上眼睛,準(zhǔn)備接受這個下馬威。只聽得啪地一響,隨即是那人啊呀一叫,但拳頭并沒有打到周金臉上。
周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光頭撫著腦袋,瞪著眼在罵著:“是什么鬼東西,打在我頭上了?”其他人幫著搜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地面上多出來一只破鞋子。
“好像是它,砸在我腦門上了。”光頭指著這只破鞋,追問是誰扔的?這群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光頭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周金身上,他抬起腳,朝著周金的大腿踢來。周金正準(zhǔn)備后退避讓,驀地發(fā)現(xiàn),空中掉下一個東西來,正砸在光頭的腳腕上。光頭嚇得叫了一聲,縮回了腳。
“又是一只破鞋,到底哪里來的?”光頭指著地上的鞋子,大呼小叫。而周金也感到很疑惑,剛才他是看見的,那只鞋子從空中落下,速度很快,砸在光頭腿上很有力量。可是這一群人中,會有誰扔鞋呢?此時袁某撿起那只鞋子,指著周金赤著的腳說:“這么破的鞋,咱們中間誰穿呀。是周金你扔的吧?”但那三個綁架周金的人說,他們早扒掉了他的鞋,扔在山溝里了。
憑空飛來一雙破鞋子,真是一件怪事。袁某叫光頭把鞋扔遠(yuǎn)了。他對周金冷笑一聲說:“我們這群兄弟白天另有事,暫時就先把你寄下,等我們夜里回來再跟你算帳吧。”有兩個大漢上前,把周金推進(jìn)前面一個屋子里,關(guān)上了門。
周金被囚禁了。進(jìn)屋后,他先觀察屋內(nèi),除了進(jìn)出一個門,四面沒有一扇窗戶,只有屋頂開著臉盆大小一個天窗,透著光亮。其實,他剛下車時就看到了這個屋子,馬上明白這是專門為囚禁他而新造的,在這樣一個深山野溝里,造個小屋囚個人,十分保密,而且被囚者也很難逃出去。
看來袁某這次是精心準(zhǔn)備的,除了要報復(fù),肯定還要勒索一筆錢。
周金感到束手無策,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正在這時,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你要逃出去啊,快點逃出去。”他左右環(huán)顧,屋子里并沒有人。是外面的人在對他說話嗎?可那個聲音分明在耳邊,絕對不像來自屋外。他正愣著,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有東西從空而落,啪一下掉在他面前。
是剛才那雙破鞋子。
這是哪里來的?好像是從天窗里掉落的。難道是屋外有人扔進(jìn)來的嗎?周金正赤著腳,既然有雙鞋出現(xiàn),管他哪里來的,先穿上吧。但他感覺里面黏黏的,很不舒服。剛想脫下來,那個聲音又響了:“跳吧,快跳!”跳?往哪里跳?周金有點莫名其妙。忽然間,他望見了頭頂?shù)奶齑埃唤闹幸粍樱骸半y道,從這個地方跳出去?……”
這恐怕不行吧?這個天窗離地足有四米,看上去那么小,他怎么可能跳出去?可那個聲音還在催促:“跳吧,快跳!”雖然很低,卻很急促。
周金蹲下來,想先做一下跳的姿勢,就在他微微往上一蹦的時候,卻感到腳下有一股大力,猛地把他往上一推,人像支箭一樣射上去,一下就穿過了那個天窗,站在屋頂上了。速度之快,超乎想像。
這是做夢吧?周金使勁睜著眼睛,確信這是真的,他已經(jīng)從那個天窗跳出來,站在屋頂上了。望下去,下面的門口坐著兩個壯漢,無疑是看守的。周金朝另一面望望,下面沒有人。可是他站得那么高,怎么下去?此時那個聲音又來了:“跳吧,快跳!”周金把眼一閉,從另一面跳了下去。他本以為落地時會重重摔倒,哪想到身子突然變得很輕,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面上。睜開眼睛,一條小路通往遠(yuǎn)處。他毫不猶豫地跑上了小路。
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往山里。周金本是平原人,奇怪的是此刻跑山路毫不費(fèi)力。只是他覺得那雙鞋穿在腳上很不舒服,不僅*,而且硌腳。他實在忍不住了,將兩只腳從鞋子里掙出來,赤著腳往前跑。沒跑多久,他就猛地站住了,前面出現(xiàn)一處懸崖。
周金急忙回轉(zhuǎn)身,卻看到袁某帶著一群人,已經(jīng)追到面前。
“哈哈,姓周的,就算你逃得出那個屋子,也跑不出這個山溝。”袁某他們本來另有事,可臨時有變,又回來了,正好發(fā)現(xiàn)他逃走了。袁某當(dāng)然不會想到,周金是從天窗里跳出來的。他懷疑是周金收買了那兩個看門的。
周金被押著,從原路返回去。一路上,袁某咬牙切齒地痛罵著,揚(yáng)言要狠狠收拾他……
周金聽得毛骨悚然。他后悔自己跑錯了方向,這條小路是一條絕路,只有往另一邊跑才是出路。可現(xiàn)在又落入虎口,還有跑的機(jī)會嗎?正想著,突然他兩腳分別踩到兩個東西,低頭一看,是剛好踩中了那雙破鞋子。這雙破鞋剛才被他掙脫,甩在了路外,怎么會出現(xiàn)在路中央了?他沒想停當(dāng),就感覺那雙鞋像一雙溜冰鞋,帶動他向前滑去。袁某立即大叫一聲:“快點抓住他……”然而那雙鞋帶著周金猛一拐彎,向著右邊路外滑出去了。
右邊是一個山坡,長著茂盛的野草。周金只感覺野草迎面撲來,掃著他的身體,他的兩只腳站在鞋面上,卻不會跌跤,滑動的速度雖然很快,但會自動避開灌木和荊棘。
這樣滑會滑到哪兒?周金正在擔(dān)心,鞋子卻戛然而止。是在一個谷底了。他也不知是東是西,朝著一個方向跑起來,但被一處絕壁擋住了。他剛想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袁某他們已經(jīng)跑下坡,向他追過來。
無路可走了。他抬頭望望石壁,咬咬牙向上攀去。
周金從沒有練過攀巖,而此刻的他使出全身力量,手腳并用,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等他終于爬上崖頂,已經(jīng)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癱在石頭上無法動彈。可是他發(fā)現(xiàn),袁某的手下也緊隨其后地攀上來了。
看起來,今天無論如何是跑不脫了,只能重入虎口。周金已經(jīng)聽到袁某在嘶啞地叫喊:“快爬上去,把他給我扔下來……”袁某明顯被激怒了,露出了瘋狂的殺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