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rry滿意地完成了在上海的游覽后,特別前一天夜里飽覽了浦江夜景,贊譽連連。接下來他還要去桂林、西安以及北京,最后在北京出境回美國。云箐已經幫他聯系了旅游社,接下來的路程總算可以享受正宗的導游的帶領了。
一大早,Kerry提著大箱子,到了嘯言房間道別,云箐也來了。
Kerry道:“WAWA is a very….”
云箐狠狠盯了他一眼,于是他道:“You are a very special guide!”
總算沒有說出什么不像樣的話來。
嘯言叮囑了幾句,意思是要Kerry注意安全,最后祝他一路順風。Kerry彎下腰,和嘯言擁抱了下,開門離去。
幾天來,云箐被這個美國佬折磨地筋疲力盡。美國人精力旺盛是出了名的,Kerry即是最好注解,昨晚夜游外灘,Kerry拉著她來來回回走了三遍!新天地盛名在外,Kerry果然流連忘返,在著名的爵士樂酒吧,他拉著云箐跳了一支又一支舞!
Kerry總算離開上海了。云箐長長呼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隨后躺下來,手腳撐開,喜滋滋道:“總算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了!!”
嘯言淡淡道:“這些資料明天都要用到,你去服務處復印一式三份。明天要和復大的校長會面商談,大約9點左右,你和校長辦公室聯系一下,敲定具體時間……你最好準備一本記事本,這幾天學院籌建事情很多,不能遺漏……”
嘯言搖著輪椅到自己的箱子邊,取出名片夾,交給云箐:“這里有復大的電話,以及其他聯系人的電話,你需保存好。”
云箐的臉已經多云轉陰,嘯言和她想象中一點不同,原本還以為基于面子會不許她來幫忙,沒想到,這竟差使了這么多事!
云箐是說過要做嘯言的助手,可是,她總以為————算了,誰讓她從未真正踏入職場呢!在她的想象中,所謂助手這個職業,就是有事幫幫忙,無事侃大山,況且嘯言也說了在學校聘用專業人士作為助手前,云箐只是個臨時的而已呀!她原以為,她通過了Kerry的考驗,嘯言這關就算過了,然后嘯言會放她一個大假,來恢復帶領Kerry走遍上海灘的疲勞,而后最好再有那么一兩個月,每天教她一些個本事,等到她都學會了,這才真正踏上——工作崗位!
怎么一切都和云箐想的不同?云箐大小姐的脾氣轉瞬即至:“就不給人家一個喘息嗎?昨天陪Kerry玩,直到半夜才回家呢!就不能讓我再睡會嗎?”
嘯言看了看手表,無事人般:“你可以睡一會,但是九點半前我交代的這些事情都要做好。”
嘯言到寫字臺邊,邊看著資料,邊在電腦上寫稿。
云箐小孩子脾氣上來了:“才一個小時,怎么夠呀?!人家不干了!!”
嘯言打字的手停了停,但隨后如常將一句話寫完,轉回身:“你可以辭職,但是九點半需要完成的事情,你必須完成。資料在這里。”他指了指桌臺旁邊一大疊資料,再無別他語言,繼續他的寫作。
云箐氣呼呼地站起來,抄過一大摞資料,開門出去,嘴里罵罵咧咧的:“真討厭!老是使喚人!還讓人家給陌生人打電話,校長怎么了?我怎么開口約他呀?!!難道對校長說,我們家花嘯言見定你了!?到底怎么做呀?哼,也不做個示范!!”
可是云箐完全忘記了,要不是小時候,嘯言軟硬兼施,她到現在還不會騎自行車,還不會自由泳,還不會搭帳篷!!每學到難點,她的畏難偷懶情緒上來,就不高興繼續,當初嘯言也是如此佯作冷酷“逼”得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學下去的。結果呢?尤其她這搭帳篷的手藝,竟成了她做志愿者最引以為豪的本領!
現在,一厚打變成了四厚打。云箐捧得手都酸了,她更覺委屈了:“人家英國大學碩士畢業,怎么就變成了復印小妹了?!!”
進了房間,她沒好氣地將資料摔在書桌上:“復好了,滿意吧————”
“吧”字還未說完,那些資料由于沒有裝訂,又受到了撞擊力,一下子往下滑,一張張全掉在地上,弄滿一地。
云箐這才有些慌,忙蹲下拾揀:“我,我不是故意的!”
嘯言瞧了瞧時間,拉住云箐:“現在9點25分,你還需完成一件事情。”
云箐面有難色,這電話真的打不來呀!!
嘯言臉色這才柔和下來,鼓勵她道:“沒事的,記住,是打給校長辦公室,約明天見面的事情。”
云箐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打好電話,長長松了口氣:“總算打好了,辦公室主任說了,明天上午九點!”
她笑著,好似做了什么偉大的事情,孰料嘯言冷不丁問一句:“那地點呢?”
云箐嘴巴半張著,輕道:“沒問!”
嘯言也不接口,云箐覺得沒勁,只得低低道:“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待到總算時間、地點、人物全部要素都問齊后,云箐早已滿頭大汗,原來工作,就連打電話也不是那么容易處理的!
嘯言低下身子,撿拾掉在地上的資料,如此困難……只能拾取一片,輪椅開過一片,再拾另一片,放在膝上的拾起的資料有些又散落下去。
云箐看不下去,蹲下身子,唰唰唰——將資料歸攏成堆,抱了起來。
“對不起,我會理好的!”云箐終于有了歉意,因為嘯言艱難行動看在她心里如此心疼,而自己卻還不合時宜地發小孩脾氣!
嘯言和她一起整理,沉聲道:“做好一份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云箐,你能堅持下來嗎?以后,因為我身子不便,可能還有更多事情隨時冒出,難度也許遠不是打電話那么簡單了,你……”
“我——爭取堅持——我不想被人喚作啃老族,紈绔女子,還有米蟲……”
嘯言不由笑了:“紈绔女子?呵呵,云箐,你很可愛,可是一旦踏上工作崗位,就要學著老練、成熟起來,知道嗎?”
“知道了……”云箐現在心甘情愿被嘯言語重心長地“教訓”了。
“在我這里,怎么碰壁,怎么出錯,都沒有關系,一旦日后你有了正式工作,也要學著在挫折中成長起來,知道嗎?”
云箐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道:“我知道了,因為我想自食其力~~~~還因為,我想從花老板這里領取我的第一份薪水!”
嘯言又被逗笑了:“那好,我將第一份資料整理好了,剩下的三份……”
“我來整理!”云箐答得格外干脆!!
云箐坐在嘯言的床上,對著第一份資料,整理其他三份,如此專心致志,根本沒有注意到,嘯言注視她很久了。
嘯言今天的心情不是好,而是很好!云箐不因為他如今的特殊而刻意掩飾什么,反而完全將真性情展露在他面前,不會故意討好,倒隨時可能闖一些小禍端讓他收拾爛攤子!
這樣的助手,盡管是個小麻煩精,卻使他完全釋放了自己的不良情緒,自己仿佛也更樂觀了!
他微笑著轉過頭,字打得更加飛速,于是提前完成了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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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大行政樓的貴賓廳。
校長、學院的院長和哥大社會心理學系教授也即此次籌建的新的心理學院高級副院長相談正歡。
教授呵呵笑道:“看來我真井底之蛙了,復大為心理學的發展做出了如此貢獻,我本還以為一早就有了心理系的了……更可見出,此次成立學院的必要性了!”
校長也是滿臉笑容:“汗顏!汗顏!我們這樣一個綜合性大學,早該建立學院了,幸好還不晚!待得9月開學后,任教的學者,莫說是國內,就是國際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教授,此番心理學院的籌建還要感謝您在國際上的游說及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校長秘書快速地記著。
教授助理雙手指尖在電腦鍵盤上飛舞。
會談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賓主再次握手言歡。
如果說,之前,學校還對哥大推薦的外方院長是殘疾人心存疑慮的話,通過這次會面,疑慮早已煙消云散了。
校長緊緊握住教授的手:“歡迎您加入我們的大家庭!!”
輪椅上的教授含笑點頭。
不用猜,這位深得校方好感的資深教授正是花嘯言。
后面的談話則輕松了很多。
校長說:“教授的助手很干練啊!”
院長也說:“尚小姐很出色呀!我看記錄都直接用電腦了,這點我校的硬件還暫時跟不上,哈哈!”
那位校長秘書也是咪咪笑道:“尚小姐有留洋經歷吧?!我看您都以英語記錄呢!”
校長問:“尚小姐哪里畢業的?”
“倫敦大學。”
“那很好呀!也是學心理學的?”
“是經濟學。”
嘯言旁邊玩笑似地:“她在我這,英雄無用武之地啊!就待開學后學院幫我找專職助手了~~~這樣,她即能從事自己的專業。校長,她可是才女噢!”
“是呀,我們學校也歡迎尚小姐!”
隨即大家哈哈笑開。
云箐豈會給校方如此良好的印象呢?要是她是九〇后少女的那種打扮,恐怕還未進得校門,就將被勒令先換下熱短再說!
可是云箐是一門心思想好好干這份工作,雖然是臨時的。于是乎,嘯言今天一大早起了之后,見到云箐,下巴差點都沒有掉下來。
云箐將頭發用簪子簪起,后面別出心裁將發絲造型成花瓣形,高貴典雅,非但如此,還穿上了深色西裝套裙,又不知哪里弄來了黑框眼鏡戴在臉上,仔細一瞧卻又沒鏡片……(汗),更穿著8公分的高跟鞋,手提筆記本,輕盈向嘯言走來。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底細,這個裝扮,是再標準的職業女性裝扮不過了!甚至,可以讀出成熟氣息,可是這是云箐!畢業后,沒有上過一天正式班的云箐!嘯言差點沒從輪椅上滑下來。
“昨天,下午向我請假,是去買衣服了?”他斷定,云箐的家里一定沒有這些以前被她嘲諷為大媽穿的衣服來著。
果然云箐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這樣子,又和她現在的打扮相去甚遠。
“呵呵,我怕校長~~~~~小瞧你……”自己怕坍臺吧,偏要怪到嘯言身上。
然而,校長可管不上這些,他怎會知道昨天的云箐還是個在家里混吃混喝的呢?人靠衣裝一點不錯,校長這就對云箐欣賞有加了!
云箐卻是有苦難言,去國外這么些年,中文一下子想不起來,只得打英文,其實也不怎么通順,尤其在談到心理學專業術語的時候,她純粹是連猜帶蒙的,校長的表揚,使她在心里掉了好幾滴汗珠……
云箐這樣的打扮……卻也,牢牢抓住了嘯言的目光,云箐是學經濟學出身,總有一天,會出落成華爾街的女強人般這樣的女性金領吧……更大的可能,則是在父母的公司里,謀個高層職位,再或者,找到門當戶對的乘龍快婿,從此成為豪門少婦。
心被刺了一下。為什么自己想到這些的時候,在云箐如金子一般美好的未來里,卻沒有他花嘯言的身影?!
只一刻,就想開了,如果云箐跟了他,那未來有美好、浪漫可言嗎?他們若在一起,就連慣常戀人應有的親密動作,都無法完成!!
嘯言見著云箐故作矜持地吃著菜——若不是她穿的這身衣服,恐怕早就一口解決了——而他的手,下意識地捶著自己的腿,多希望,哪怕有一絲絲疼痛的感覺也好!!如果可以換回知覺,即使只能感到火燒、碳烤的感覺也好!他不要這樣!從此他的腿,只是名義上屬于他而已,而實際上,卻了無生趣!!
到了酒店,云箐慢慢吞吞不往自己的房間走,嘯言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云箐終于忍不住:“那個……嘯言,把我第一個月的工資~~~~先發了吧!”
一個服務生推著行李車從走廊走過,奇怪地瞄了云箐一眼。云箐趕忙推起嘯言,進入嘯言房間。
“我也不想的,可人家剛回上海,信用卡也沒辦,現金已用得差不多了……”
嘯言的心迅速被揮霍無度的云箐所占據了,前些天,云箐還自言自語朗讀著自己的存折,好似還有幾萬元來著,怎么才一眨眼,就……(那時她幫自己分析著用錢的途徑,不知怎的就說出了聲,自己也不知道)
“說說,你這套裝,花了多少錢?!”
云箐雙手絞著衣角:“衣服穿得好,聲勢果然就不同,你沒見到校長……”
“多少錢?”
……
“多少?”
“兩……兩萬三,別急,還送了一個迷你手提包的,看就是這個!”她還好意思將手上的手提晃一晃。
嘯言此刻若能站起,保準拎著她去柜臺退衣服了~~可轉眼心想,這種做法根本沒有錯處!
是什么樣的人家,就有什么樣的小姐閨女;能花才能更賺多!
云箐卻自知理虧:“對……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人家還在帳篷里面讀書,我卻………………”
又觸到她的痛處,從四川回來后的一月,之所以演變成后來夜不能寐,也是因為剛回來的幾日,夜夜哭泣!
嘯言沉聲命令道:“你到我床邊,坐下。”
“是,教授。”
云箐一邊哭,一邊走到床邊,坐下。
嘯言遞過紙巾:“我沒有責怪你。”
云箐抬起頭:“是我錯了,我知道!可是我太想干好這份活了!嗚嗚!”
她流了很多淚水,眼睛都腫了,再抬起頭,見到了嘯言遞來的薄薄的一沓錢:“除去我們住在賓館的費用,從今天開始到下個月結束,你就用這些錢開支,這也是我交給你的任務,知道了嗎?到時候節省越多,你的工資就越高!!”
云箐一下咧開嘴笑了:“太好了!受領導信任了!”雖然是臨時的私人的助手,可這感覺竟和在公司里得到實踐、得到鍛煉別無二致!
而嘯言,又將自己的整顆心,完全放到了如何教會云箐這個娃娃更好適應社會這項艱巨的任務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