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院子外闖進來一群人。
常永學驚道:“什么人?擅闖民宅!給我攔下!”
聞言,家丁們紛紛上前,卻都被打翻在地,隨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在眾人簇擁之下,進到院中。
“吳掌柜!”畫兒驚喜的叫到。
常永學瞳孔一縮:“你是吳澤?”
吳澤沒有搭理常永學,而是冷冷道:“常家好在也在晉商之列,竟如此威逼一個女子,實在讓人所不齒!”
常永學漲紅了臉道:“常家是銀行東家之一,你不過是兩行一個掌柜的,怎敢如此對我說話?”
吳澤看也不看常永學,而是直接走到云婉兒面前,牽起來云婉兒的手,道:“云姑娘,我們走吧。”
云婉兒愣了片刻,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隨即一行人出了常府去,常永學瞪大眼睛,又頹然的做回位置上。
出了常府,云婉兒把手掙脫開,已然羞的滿臉通紅。
聽書一旁道:“今日多謝……”話還沒說完,頭上就被畫兒打了一下,“閉嘴!”畫兒杏圓睜,低聲威脅道。
云婉兒和吳澤兩人錯開視線,愣了片刻,同時開口道:“你……”“我……”
吳澤笑道:“云掌柜先說吧。”
“我還是太心軟了,差點就中了常家苦肉計。”云婉兒低聲道,“吳掌柜想說什么?”
“你……沒受傷吧?”吳澤吞吞吐吐道。
“什么?”云婉兒沒有聽清。
“咳咳,沒什么。”吳澤干咳兩聲道,“常家后繼無人,已是破敗之相,不過占著銀行百分之一的股份茍活而已,云掌柜既已決定清除常家的勢力,自此之后,不與他們來往就是了。”
“嗯,我記下了。”云婉兒認真的道。
吳澤道:“不說常家了,我此番來是有要事與云掌柜相商。”
“關于新河土地的?”
“正是。”
云婉兒道:“此處人多眼雜,移步京城銀行總部吧。”
四人不多時,來到銀行大樓,京城銀行和齊齊哈爾一樣,都是三層,三層是議事間,云婉兒和吳澤直上三樓,留聽書和畫兒把門。
吳澤攤開一幅流域圖道:“這是四阿哥給的,此圖標注了渾河沿途地形、農田、村寨,這上面的朱筆是河道總督于成龍大人所書,粗線即新的堤壩,圓圈為清淤,而舊河道之下的這條,則為新的河道。”
云婉兒看了眼那副圖,疑道:“坊間傳聞,皇子之中,數四阿哥最為鐵面無私,為何會將此圖給兩行?”
吳澤攤了攤手道:“我原以為是四阿哥念及與王爺兄弟之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遠不止如此,朝堂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
云婉兒問道:“那此圖準確嗎?”
吳澤正色道:“我已派人探查過舊河沿岸,河道所繪分毫不差,所有工段附近也在招募民夫,想來不日便要施工,應當準確。”
云婉兒聞言,看著那張圖陷入沉思。
渾河,古稱?水,隋代稱桑干河,金代稱盧溝,因河水渾濁,明代稱渾河。其河水自山西及察哈爾草原一帶發源,其河水流經直隸、京城于天津一帶入海。
因其上游是黃土高原,故河水攜帶大量泥沙,河水色黃,如黃河一般,故又稱小黃河。
渾河流經下游,水流放緩,泥沙沉積,河床抬高,故豐水季河水常常滿溢,侵擾農田村寨。
自明代以來,朝廷多次治理,都難見成效,幾乎每三年定有一次水患,渾河下游各地也因此變成一片斥鹵,百姓流離失所,成了朝廷大患。
于成龍是康熙朝治河名臣,在他的這張圖上,對渾河可謂是疏堵并用,全面下藥。
其中最大的工程便是開挖新河道,由盧溝橋附近的良鄉至永清之朱家莊,匯入狼城河,狼城河出霸州柳岔口、三角淀,達西沽入海。
吳澤道:“新河道在舊河道南邊,比之舊河道離京城更遠,因此,舊河地價也會比新河高出許多。”
云婉兒問道:“舊河上下共多少土地?”
吳澤道:“由盧溝橋起下游二百里左右離京城最近,也值下手,這一段我粗略算下來,應有斥鹵荒地二十萬畝,只是這么一大筆銀子都用去買地,實在是傷筋動骨。”
云婉兒也皺眉道:“不錯,全買下來沒有必要,我們選一些山清水秀之地買下便可。”
吳澤念叨:“山清水秀?為何要山清水秀?”
云婉兒笑道:“吳掌柜莫非忘了王爺的農莊了嗎?”
吳澤頓如醍醐灌頂,驚道:“云掌柜,你是想……”
“不錯!”云婉兒笑道,“既然已經對范家出手了,何不一次做的大些?將京城有錢人的銀子一次掏空,再讓范家賠的血本無歸才好。”
吳澤額頭滲出汗道:“這手筆未免太大了吧……恐怕要傾盡兩行之力了,一不留神就是覆滅之災啊!”
云婉兒道:“王爺說過,風險與收益是均等的,當年王爺冒著奇險,才吞并了常家。如今面對范家,乃至范家背后的晉商,不賭上性命搏一把,如何斗的倒他們?”
“此事事關重大,已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吳澤嚴肅的道,“必須給王爺去信,稟明此事,請王爺定奪!”
“王爺常說,商場如戰場,機遇稍縱即逝,王爺如今人在李朝,送信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三四個月,還談何商機?”云婉兒爭道。
房間內氣氛一時分外緊張。
兩人的聲音都不由變大,以至于門外的畫兒和聽書都面露憂色的對視一眼。
安靜,在一番爭吵之后,屋內陷入沉默。
“吳掌柜!”云婉兒首先打破沉默,“我們不妨先試點。”
“試點?”吳澤疑惑的道。
“不錯,先投入少兩銀子,看看市場反應,再行決定,如果反應良好,便可再追加銀子。”云婉兒道。
吳澤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氣道:“好吧,但同時要給王爺去信告知,無論是否來得及,此事必須稟明王爺!”
“這是自然。”云婉兒笑道,同時倒了杯鐵觀音,給吳澤遞過去,“吳掌柜,喝杯茶,消消氣。”
吳澤接過茶歉然道:“云掌柜,抱歉了。”
云婉兒搖搖頭道:“商人求利,但銀行當求穩,是我急躁了。”
畫兒和聽書聽到門內兩人和好,不由都松了口氣。
許久之后,吳澤放下茶杯,凝重的道:“云掌柜,我們……要與晉商,開戰了。”
云婉兒深吸一口氣道:“嗯,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