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這……雪崩……也……太他娘的厲害了……”幾百里外,一個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氣喘吁吁的說道。
在他的身邊,躺倒了五十多同樣氣喘如牛的人,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所有力氣,有的甚至把臉上的圍脖都取了下來,露出了紅紅的臉頰,和一腦門的大汗,他們周圍是幾十匹口吐白沫的馬,這些馬身體不停痙攣,在雪地里痛苦抽搐,沒過多久便沒了氣息。
被稱作大當家的,是個中年男人,也蹲在雪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吐氣都像是要把肺部的空氣都排出去一般,吸氣的時候,都能聽見氣流通過他鼻尖的風聲。
大當家緩了片刻,起身猛地一腳,把那說話的人踹翻的,罵道:“你他娘的!沒放過炮仗啊!讓你出了山谷再放!你他娘的偏不聽,差點我我們都害死!老子……老子恨不得宰了你!”
不過雖然罵得兇,那大當家的倒也沒真掏出刀來砍人。
大當家的原名周飛虎,原是大清關(guān)外的一個綹子,因被人出賣,在砍頭和做工之間,選擇了加入了征糧隊,并自告奮勇的說服聯(lián)合了十多個山頭的弟兄,拉了幾百號人的隊伍,來這老毛子的地盤上討生活。
經(jīng)過幾個月的采點,他已經(jīng)摸清了這老毛子運糧隊的路數(shù),便在今天找人劫道,得手之后還在山上布了兩個炮仗,打算用雪崩阻斷追兵。
沒想到這個放炮的人手一抖,沒等他們出山谷就把炮仗放了,差點讓他這幾十號人也被雪埋了。
所以周飛虎才會這么生氣,但是好在兄弟們跑的都快,沒受什么傷,就是損失了幾十匹好馬,和從老毛子那搶來的幾百頭羊。
“大當家,算了……這崽子不懂事……打一頓也就是了!”見周飛虎罵得兇,老胡匪們紛紛求情。
周飛虎白了那崽子一眼,道:“以后做雜役吧!就你這樣的出來,遲早把弟兄們害死。”
“大當家,咱們這趟可了啊!”一個老胡匪掀開了馬車上的罩子,大笑道,這幫人也是匪性不改,剛剛命都快沒了,也不肯把這十多輛搶來的馬車丟下,現(xiàn)在清點收貨,頓時一個個眉開眼笑。
周飛虎也過去看了看,一共十五架馬車,有十輛車都裝的滿滿的糧食,三輛裝的烈酒,兩輛是長槍、火藥之類的軍械。
在裝著軍械的車上,還有一個小鹿皮袋子,里面是一袋子銀幣。
周飛虎掂量了一下,起碼有個一百多兩,雖然老毛子這種圓形的銀幣,一面印個滿臉胡子的人頭,一面畫個怪鳥,都是一片一片的,但是好歹是銀子不是,在大清也能花的出去。
“媽的。就五車有用的!”周飛虎罵罵咧咧的道,那些老毛子又干又硬的大列巴,他們山寨已經(jīng)有很多了,而且胡匪們有銀子,還是更愛吃大清的白面饃饃,所以這些東西運回山寨也只能放著長毛。
“大當家,朝廷不是收糧食嗎?大列巴雖然不好吃,但也是糧食不是,咱們賣給朝廷,還能賺一筆銀子呢?!庇袀€胡匪提議道。
“是啊。我記得幾個月前出來的時候,朝廷的跟咱們講要以高于市價三成的價錢,收咱們手上的糧食呢?!庇忠粋€胡匪幫腔道。
周飛虎罵道:“朝廷的話,你們也敢信?高于市價三成?除非當官的腦子傻了才會收。有那些銀子早在別的地方買到更多糧食了!”
周圍的胡匪們頓時不說話了,一個個低著頭。
半晌,有個年輕的崽子才道:“俺想俺娘……快過年了,俺想回去看看……”
周飛虎一愣,他孤家寡人一個,倒把這茬忘了,自己手底下這幫人,雖說都是殺人越貨的主,但卻也都有家有室的,快過年了,自然都想回去看看,這恐怕也是他們突然提出要回去賣糧食的原因。
周飛虎思量片刻道:“此事諸位放心,過年前,我一定帶大家回一趟東北。至于糧食嘛……咱們也運過去看看,要是朝廷耍咱們的,就分給各家的爹娘妻女們,讓他們知道,咱們也是能干好事的?!?
商議過后,周飛虎便領(lǐng)著胡匪們,回山寨了。一路上周飛虎不停盤算,這老毛子的地盤上,糧食不少,但是銀子不多,而且又背井離鄉(xiāng)的,混的頗為艱苦。
要不要回去再立個山頭呢?聽說現(xiàn)在齊齊哈爾比之前富裕了不少,開春之后,劫掠一番,那收成可比在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強多了。
整整兩天,越過了三條凍住的大河,翻了兩座雪山,才回到了他現(xiàn)在的山寨。
說是山寨倒也不太合適,因為零零散散幾十棟房屋中,一大半都是庫房,裝著他們從各處劫掠來的戰(zhàn)利品。
這里畢竟不比大清,語言不便,讓他們銷贓都困難,金銀還好說,別的東西根本賣不出去,所以只好都堆在庫房里,幾個月下來倒也積攢了不少。
回到議事堂之后,周飛虎召集了山寨里的幾個管事的,定下了年前回大清的計劃,并且清點了一便物資,看看有什么好出手的,準備在大清銷贓。
清點的結(jié)果倒真讓周飛虎嚇了一跳,短短半年,就積攢了銀兩六百兩、各色兵刃五十余把、火藥十桶、獸皮兩百張、各種牲畜三百頭。
另外大列巴、臘腸、卷心菜、風干肉等糧食不下五千斤,但是烈酒就只有幾桶,畢竟胡匪們都是好酒之人,這酒杯搶來就都分喝完了,自然沒什么剩下的。
清點完了物資之后,周飛虎決定把銀子、獸皮和糧食都帶上,裝了足足幾十車,全山寨三百多號人扮作商隊,往大清去了。
在雅庫茨克,維赫里從雪堆里醒來,睜開眼睛一看,雅庫茨克已經(jīng)成了一片火海,沒有了補給的哥薩克瞬間化身強盜,大肆劫掠俄羅斯人。
反正兩個民族的關(guān)系本就不怎么友好,而且哥薩克人天生帶有掠奪者的特質(zhì),在他們看來掠奪懦弱的大清人和掠奪俄羅斯人,沒什么本質(zhì)的區(qū)別。
維赫里從雪堆中艱難的起身,他的運氣很好,沒被大雪埋住,不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從雪堆中鉆出來后,他向馬廄走去。
看著火海之中,哥薩克騎兵們獰笑的臉龐,看著被屠戮帶盡的俄羅斯人,維赫里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和松散的哥薩克人不一樣,俄羅斯人可是有一位沙皇的,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維赫里心底升起不好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