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沖出山崖,只感到身體頓時失重,周圍的一切都在極速后退,車廂上插滿了弩矢,待在里面必死無疑,接著空中停留的剎那,在車廂上一踢,還抓著張玉貞,頓時從車廂上飛了出來。
落在陡峭的山壁上,頓時五臟六腑巨震,眼前一陣陣發黑,又被彈起,繼續下墜,山崖上灌木叢生,碎石遍地,不多時就已經遍體鱗傷。
胤祚努力的想要掌控方向,然而山壁實在太陡,而他下墜之勢太急,在又一次撞在山壁上后,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山坡上刺客在山路旁勒馬,看著逐漸支離破碎的馬車,眼中浮現一陣釋然。下馬朝著南方大呼道:“南人妖女已死,我等已竟使命,一死以報大人之恩!”說完舉刀自刎,動作利落,四顆大好頭顱落下。
此時八旗兵馬已剿滅了全部的刺客,沖到山崖旁,為首的將領看著深不見底的山崖,怒火滔天。
沖著手下大吼道:“找!都給老子去找!找不到六阿哥,就全都凍死在雪地里!”八旗兵馬得令立刻尋找緩坡準備下山。
一名副將被他抓住,“你去把刺客剛剛說的話告訴索大人。”
胤祚再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隨著兩側山崖漸漸清晰,劇痛從四肢百骸襲來,掙扎著咳了兩下,滿嘴都是腥咸得血味。
感到自己在緩緩移動,努力的抬頭看,只見張玉貞在前面拖著他前行,用馬車的韁繩套在胤祚的身上,韁繩另一頭抗在肩上,厚厚的雪中每走一步,步履蹣跚,走的極為緩慢。
“必須走!”聽到了胤祚的咳嗽聲,沒等胤祚詢問,張玉貞就咬著牙說,“天黑前……我們……找不到山洞……會死!”說得斷斷續續,山谷中風又大,她的話一出口就被吹散了。
“放我……下來……”胤祚嗓子嘶啞,張玉貞沒有聽到。
“放我下來……”胤祚用力喊道,不過話一出口,依舊是嘶啞的低語,被寒風打散了。只得努力的伸出手,插進雪地里。
張玉貞感到身后傳來的阻力,依舊固執的往前走,但她一個女子,勉強拖動胤祚已經是極限了,努力無果之后,無奈的轉過頭來:“這山壁有十幾丈高,沒人能下來,你留下會死的。”
胤祚無語,自己看起來像是這么喜歡自我犧牲的英雄嗎,現在天已經幾乎全黑了,這樣瞎走下去才會把兩人害死。
沒好氣的扯著嗓子,用能發出的最大聲音說道:“周圍有沒有樹?最好是林子。”
張玉貞聞言環視了四周,指了指不遠處:“只有棵松樹,”胤祚借著微微的月光看去,看到不遠處一顆孤零零的低矮的松樹。
“就它了,咱們過去。”剛想起身,只覺得腰上劇痛,強忍著才沒叫出聲來,額頭浮起一層冷汗。
張玉貞大驚失色,連忙靠過來,但又不敢亂動,只能焦急的說:“你別亂動,你腰上傷口很深,是被碎石劃傷的。”
從剛剛的疼痛中,胤祚感到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必須盡快休息處理傷口。深吸了幾口氣,在張玉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緩緩向那松樹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松樹邊上,胤祚的內襯已經被汗水濕透了,這是極為危險的信號,等身體冷下來,濕的衣服就會貼在皮膚上,快速喪失熱量。要想活命,就只能盡快的找到避風處,把濕衣服脫下來換掉。
從松樹上折下一根枝干,在周圍的雪地上插了幾個孔,大致了解了下雪層的深度,指著一處雪層厚的地方對張玉貞說:“從這里斜著向下,挖一個雪洞出來。”為了方便張玉貞理解雪洞的構造,胤祚還畫了個示意圖。
“這能成嗎?”張玉貞有些懷疑。
“不想死就趕快!我的衣服快濕透了,你的估計也差不多,如果體溫降下來前雪洞還沒挖完,就可以等人來收尸了。”胤祚說著把木棍遞給張玉貞,自己去不遠處的山崖邊,選了卡又平又扁的石頭,權當鐵鍬用。
“看好了,出口在被背風面。”胤祚說著就挖下了第一鏟,好在上層的雪都是新下的,很松軟,挖起來速度很快。
小半個時辰后,已經挖到了積雪的底部,露出了大量腐敗的松針。
“積雪厚度勉強夠了,事出緊急也只能做成這樣了。”胤祚活動下凍的僵硬的四肢,挖雪帶來的熱量已經逐漸消失了,月亮已經升到了夜空當中,山谷里的風吹得越發放肆,卷起地上的雪花,形成詭異的白色,刀子般從身上刮過。
試了試雪洞里的空間,基本夠躺下兩個人,本來還想采些松枝鋪在身子下面,但是周圍的溫度下降的太快,再不避風就要有危險了。
“把濕衣服都脫了,身上只留干的。”胤祚喊道,說罷也不管張玉貞的目光,小心的脫下身上的衣服以免牽動傷口,很快就把自己脫光了,濕透了的內襯全部丟掉,把還算干燥的外衣和熊皮披肩穿在身上。
就這個簡單的換衣服動作,又讓胤祚失去了很多熱量,等重新穿好衣服后,幾乎都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剛要鉆進雪洞,轉頭一看張玉貞居然還沒有換衣服,不由大怒說:“你愛脫不脫,凍死你活該。”
見張玉貞還是沒有動作,又繼續說:“知道你顧忌什么,我胤祚好歹貴為皇子,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我會看的上你?臉涂的有如白鬼,發式像戴個頭盔,身材扁平,要啥沒啥,要不是看在你是朝鮮大妃的面上,我才懶得救你。”
張玉貞聽了胤祚的話,如遭雷擊,眼中滿是委屈的淚水,見胤祚已經鉆進雪洞里了,狠狠跺跺腳,解開了衣裙。
片刻后,洞口傳來張玉貞冷的直打哆嗦的聲音:“你往里面讓讓……”
雪洞里的空間還是比較富裕的,如果挖的小了,很難起到保溫的效果。
張玉貞進來之后,胤祚就用松枝蓋住了洞口,他的濕衣服已經鋪在了松枝上,很快衣服就就結冰,把洞口嚴絲合縫的封上,不讓一點熱氣溢出。
在預先留的氣孔上塞上一根松枝,以免氣孔被積雪堵住。做完這一切,沉沉的困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