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進來,詳細說來!”楊亭之沉穩的問道。
那伙計推門進來,臉上表情驚恐,也顧不上行禮了,直接道:“早上在南邊張崗鎮江邊發現的,尸體已經泡腫了,套在麻袋里的,好像……好像是被……是被沉河的……”
楊亭之心中莫名的一慌,但面上還是不送聲色:“可報至官府?”
“鎮民們已經報官了,仵作正在勘驗尸體……”
唐羽關切道:“楊掌柜,可需在下相助?”
楊亭之拱手道:“銀行今日開張,諸事繁忙,不敢叨擾,待我前去處理下便可,唐掌柜,晚些時候,我再來恭賀貴鋪開張。”
說完與唐羽作別,跟著那伙計往樓下走。
楊亭之邊走邊問:“除了王二,其余布置在胡家的眼線如何了?”
“尚無消息……”
楊亭之又問:“你和王二最后一次接觸是什么時候?你們說了什么?”
此時兩人正飛快的下樓,不時有早來的伙計向楊亭之拱手問好,楊亭之心中煩亂,只是簡單的點頭。
“是昨天早上,王二準備從家里去合慶樓當值的時候……王二說合慶樓近來沒什么異動,賬面上還有十余萬兩銀子,胡掌柜竟連老太太都不放過……”
那伙計雜七雜八的說完,又道:“和平日講的沒什么不同,沒什么異狀。”
此時楊亭之已走到酒樓門口,伙計一看馬上道:“我去給掌柜的備車。”
“沒時間了,你先隨我走去一個地方。”
……
小半個時辰后,揚州城西一處破舊老宅中,楊亭之望著空蕩蕩的院子,心中開始有些恐慌。
“這是……王二他老娘的宅子……”那伙計有些驚慌道,“他老娘眼睛瞎了,是不能自己出門的……這……”
“是我害了他……”楊亭之喃喃道。
說著,他進了房間,房間內倒是沒有那么破敗,桌椅家具都是新置辦的,床鋪被褥等都是上好的棉料子。
這些都是全聚德送的,前不久楊亭之還給了王二老娘一百兩銀子,有了這些錢,她也能將這房子修繕一番。
王二雖然花花心思不少,但卻是個孝子,答應給全聚德做眼線,也是為了多掙些銀子,讓老娘過的舒服些。
王二的老娘雖然眼瞎,但卻是個要強的性子,平日房間都收拾的非常齊整,而現在卻略顯混亂,桌椅等都有挪動的痕跡,床鋪也未收拾。
楊亭之將手伸進被子里摸了摸,已經冰涼。
那伙計走了進來,倚著門,害怕的道:“掌柜的……她……她還有救嗎?”
楊亭之搖搖頭:“怕是已經去了。”
王二顯然是被人殺的,而最可能的兇手就是胡家,因為王二身份敗露,而招致殺身之禍。
他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這個老娘,現在已經失蹤,多半也被喪心病狂的沉江了,只是王二身子大,浮力大些,機緣巧合下,才在離揚州十余里遠的張崗鎮被發現,而他的老娘此時已不知漂到哪里了。
殺人沉江,再借助江水將尸體沖走,向來是匪徒們毀尸滅證的最好手段。
“掌柜的……我們要不要報官?”
楊亭之搖搖頭:“一個瞎眼老太太走失,官府不會管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聯系上胡家的全部眼線,若是有人暴露了,便立馬接出來,不要再鬧出人命。”
“是,小的立馬去辦!”伙計答應一聲就往外走。
“回來!”楊亭之喊停他,“還是全接出來吧,不管有沒有被發現。”
“小的明白了。”伙計說完便跑出門了。
伙計走后,楊亭之坐在椅子上,內心的不安感越發強烈。
王二究竟是如何被識破的?為何在銀行開張這天動手?是巧合嗎?還是姓胡的故意為之?
莫非……王二的身份早就被識破了?
胡掌柜將計就計,設計了圈套讓楊亭之往里鉆?
那是何時被識破的呢?
十天前,半月前,一個月前,還是一年前?
楊亭之眼前浮現胡掌柜那癡肥的身影,一個縱欲無度的人,會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還是說,連胡掌柜的窮奢極欲,都是給楊亭之演的戲?
楊亭之越是想,心中越是像山呼海嘯一般不安。
那姓胡的對王二的報復如此慘無人道,對王二身后的全聚德難道沒有報復手段嗎?
想到此處,楊亭之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要回全聚德,只有先守住那里,以不變應萬變了。
回去的路上,楊亭之不由加快腳步,許久不曾出遠門走路的他,在晚春的烈日下,出了一身大汗嗎,但步履卻絲毫未停。
兩三年來,合慶樓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塊肉,而楊亭之就是那個持刀人,想起來了,就切上兩刀,沒想起來,就任其自生自滅。
而如今這塊放了兩三年的肉竟像活了一般,蹦出砧板了。
遇到這種事情,試問誰不驚恐。
一刻后,楊亭之經文昌閣踏上四橋大街,經過合慶樓。
楊亭之朝那里深深望了一眼,還是一副門庭冷落的破敗樣,伙計倚著門柱打瞌睡,也無人看到楊亭之從門前經過,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再走三里,便是金碧輝煌的富春當,往日人聲鼎沸的富春當,今日也稍顯冷落,應是受了銀行開業的影響。
片刻后,楊亭之走到全聚德前,擠開觀看開業典禮的人群。
楊亭之走進了全聚德。
此時已過了正午,正是全聚德開業的時候,已經有一桌早來的賓客進了雅間了。
門口的伙計見楊亭之大汗淋漓的進來了,連忙給他遞上毛巾。
楊亭之邊擦汗邊問:“今日可有什么異常?”
伙計想了想道:“掌柜的,今日一切如常,沒什么特別的。”
楊亭之點了點頭,將毛巾還給伙計,在酒樓里轉了幾圈,又去廚房親自勘驗了食材飯菜,均未發現什么異樣,這才稍稍安心。
正當他想離開廚房時,一個廚子叫住他:“掌柜的,我……我想要辭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