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楊毓低呼一聲。身后的眾文士心間也是一緊。
鐵甲與袖箭相觸,袖箭應聲落地,鐵甲緩緩的,緩緩的,滑落,露出雪白的內里。
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處,隨著那鐵甲落地,羽弗慕抿唇而笑,露出得逞的笑容,手中的韁繩又是一勒,馬頭調轉回來。
:“王靖之不愧是被晉人稱為玉樹蘭芝的當時才俊?!彼竭叺妮p蔑越加深重,接著道:“將雪人穿上鎧甲,冒充兵士,自己則高坐瑤臺,撫琴弄美??粘怯??瞞天過海?”
王靖之一陣眩暈,琴聲戛然而止,他扶扶額,臉色緋紅,楊毓扶住他的手臂。
王靖之側臉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揚在唇邊。
:“卿卿懼否?”王靖之一言,身后的眾文士幾乎腳下挪動,想要跑了。樊明是這些文士之首,聞聽此言臉色也是一白。
楊毓蹙蹙眉頭,頭腦中想過一百個答案,卻選擇了最剛強的回答,她的臉在燭火下顯得紅潤清艷,楊毓云淡風輕道:“人生一世不易,我不欲赴死,卻也不懼?!?
王靖之唇角微勾:“好?!?
裴良突然高舉長劍,聲音厚重又慎重道:“眾將士可愿隨我殺盡胡人!”
夜空中,月光卻變得晦暗不明,裴良一聲雄厚的高呼,使眾人升起一種雖死榮焉的感覺。
:“愿意!”
:“愿意!”
:“愿意!”
三聲響徹夜空的整齊的高呼,使眾人心神為之一振。
裴良唇角的笑容卻更加剛毅,他長劍指天,大吼一聲:“鐵焰軍裴良在此,蠻人還不上前送死?”
這一聲怒吼,原本因人數占著上風的胡人兵士,竟個個抖如糠篩,隱隱的那步伐上前也不敢,后退也不敢,紛紛躊躇著似沒頭蒼蠅一般。
羽弗慕見狀眉頭不自覺的收緊,他爆喝一聲:“誰敢后退,軍法處死!”說著他一揮手中利刃,將站在他身側的士兵削首。
那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已成了這場戰爭的第一縷亡魂。鮮紅的熱血灑滿雪地,羽弗慕的臉,在火把和鮮血的照射下顯得森冷又殘忍。
眾胡人一見,哪里還敢退后,一咬牙,沖著鐵焰軍沖去。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裴良渾身一動不動,臉上的笑意逾發濃重。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沖在前面的胡人士兵清晰的看見,裴良笑意絲毫不收斂,原本就心虛的他們,此刻已經緊張到極點,看著那笑意,似羅剎在前,恨不得掉頭回去,想想那剛被羽弗慕斬首士兵,這些人唯有繼續前行,只是那步子卻越來越慢,越來越沉。
十步。
胡人的呼吸急促紊亂。
八步。
正在此時,始終笑意盈盈的裴良自身后抽出一把長弓,他猿臂一揮,自胸前拿出火石,“啪”的一聲,將箭頭燃著,只見他左手把弓,右手拉弦,“嗖”的一聲,火光自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那箭來的突然,羽弗慕下意識的一閃身,卻沒有等來箭落的聲音。他反身一看,那箭卻落在地上,突然,圍著城門前的漢人士兵前,豎起一道三丈多高橫跨城池的火墻。
烈火熊熊燃燒,將夜幕染就一片通紅。羽弗慕剛要策馬上前,卻被灼熱的火墻灼了一下,胯下的戰馬,也打了個響鼻,退了幾步。
原本跨進火圈的胡人士兵,正詫異的那一瞬間,已經被漢人士兵團團圍住,還未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便被打的丟盔棄甲,前有裴良,后有火墻,這些人似熱禍上的螞蟻,被趕殺著。那一堵火墻,將胡人三分之一的兵士圍在里面。外面的人無法靠近支援,內里的人,也休想逃出。
:“好!好箭法!”王靖之身后的文士不由得拍手叫好,紛紛舉杯暢飲,臉上的神情,也松懈幾分。
楊毓不禁轉頭看向這個驚才艷絕的少年,竟在如此短暫有限的時間,安排的如此巧妙,也暗暗敬佩王靖之與裴良之間合作無間。
:“王靖之!裴良!你們這兩個陰詭婦人!”羽弗慕森然的目光看向城樓上淡定的王靖之,聲音陰冷的吼道。
他目光看向身邊的戚風道:“去,取水滅火!今夜,我定要拿下聊城!”
:“是。”戚風雙手抱拳,帶領一小隊的胡人士兵,將地上的雪鏟到火墻邊,以此積少成多,澆過火油的地面已然燃成一片焦土,隨著雪水滲透,火勢也漸漸變小。而被圍在火墻內的胡人,在此時也早已被消滅殆盡。
裴良微笑著,回頭看著城樓上的王靖之一眼,王靖之回以微笑,略略點頭。
裴良高呼一聲:“弓箭手,準備!”
城樓上突然出現一排早已嚴陣以待,軍容整潔的弓箭手,他們棲身于城墻之上,箭在弦上,直指著城墻下的胡人。弓箭手便如從天而降一般。
羽弗慕大驚。
未等胡人反應。:“放箭!”裴良一聲令下,一排排箭雨從天而降。
胡人頓時潰不成軍,哀嚎遍野。
:“盾,盾,盾!”羽弗慕高喊著,胯下的戰馬,卻似乎受驚一般,左右搖晃著腦袋,似乎想要跑。
羽弗慕冷呼一聲,自馬上一躍而下。
揮起手中的利劍,寒光一閃,手起劍落。黑馬應聲倒地,鮮紅的血液,自馬脖子潺潺的滲出,戰馬雙眼漆黑,望著羽弗慕,身體扭轉了幾下,再沒了動靜。
羽弗慕冷眼看著四處逃竄的胡人士兵冷聲喊道:“給我沖!違抗軍令者,殺!”
戚風擔憂的看著還未熄滅的火墻道:“王,那大火?!?
羽弗慕看著地上的胡人尸體道:“他們都死了,便替我們做回踏腳石有何不可?!?
:“這。。?!逼蒿L遲疑了一瞬,這么做,讓活著的士兵如何想。羽弗慕冷眼看著戚風卻道:“如何?”
戚風雙手抱拳:“奴這就去安排。”他拉過自己的戰馬:“主人請上馬。”
:“恩?!彼S手牽過戰馬,目光卻如毒蛇般緊盯著城樓上把酒言歡的王靖之,他一轉眸,眼神陰霾的瞅著站在萬軍之前,毫發未傷,越發英武的裴良。
身上插著箭羽的胡兵,被搬到火墻旁邊,以身體壓火,數百人的尸體,將火苗壓滅,隨著火勢逐漸減小,一個個胡人倒下,形成一座尸體造就的堡壘。
楊毓看著這些胡兵被自己的戰友如此挫骨揚灰,心中竟有些不忍,更多的,是對羽弗慕此人的可怕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殺?。 迸崃几吆粢宦?,一馬當先的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