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說著這話,眼淚卻沒有一瞬間的停歇,源源不斷的清淚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王靖之那雙清亮的眼,晦暗著,他隨手一接,將那小小的靠墊抓在手中。他猛地將墊子撇在一邊。緩緩地上前幾步,將楊毓環抱在懷里,輕柔的道:“阿毓,乖孩子,莫哭。”
楊毓雙手緊緊的抓著王靖之后背,如瘋似魔道:“你走吧!”
王靖之心痛的窒息一瞬,劍眉不由得皺了起來,那雙清朗如月的雙眼,閃過一絲刺痛,他閉目一瞬,挺拔似松的身姿將楊毓抱的更緊,他輕輕的道:“莫怕。”
聽見這二字,楊毓的心不由得抽痛,她緩緩的將眸子轉到一邊。
眼見著一盆水在塌邊,楊毓一把推開王靖之,匍匐著爬到水盆邊。
那一瞬間,祺硯靜墨雙雙發出一陣呼聲:“女郎!”
一雙眼,含著悲憤,帶著瘋狂,一雙唇飽滿櫻紅,原本清艷的臉龐,右半邊竟赫然是焦黑的隱隱的露出血紅的肉,傷疤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水泡頂部飽滿透明,底部或黃或紅,猙獰恐怖的令人不敢再看。
看著水盆中的倒影,楊毓的唇角卻掀起一絲奇異的笑容,她的笑卻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她周身的氣息冰的駭人,似乎冒著森森寒氣一般。
她仰面朝天,任由淚水自眼角滑落,隱沒在發絲之間。
貝齒輕輕的咬著上唇,而那艷麗的唇角,始終始終帶著笑意。
帷帳中靜默的連呼吸聲也顯得那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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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楊毓自喉中發出一聲癲狂的吼叫,如受傷的小獸般,嘶吼尖叫。
她猛然揮臂將面前的水盆打翻。銅盆在地面翻滾,發出叮咚脆響。清澈的水,自銅盆中灑了一地,在地上匯聚,又分流而去。
:“讓我靜靜!”她微微側過臉,將被火舌****過的半面藏在發絲間,躲避著眾人的眼神,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哀求與軟糯,她就坐在那流了一地的水邊,緩緩蜷縮起膝頭,雙臂環抱在胸前,低低的道:“求你們,讓我靜一會。”
王靖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在此時卻找不到一句話安慰,他慌了,從未有過的慌亂。那清高淡雅的眉微微蹙著,那雙風流韻動的眼微微閃爍。那玉樹瓊樓般的頎長身姿,帶著些遲疑。
:“靜墨,祺硯,去看看藥湯是否好了。”他說話從來就是那么字正腔圓,抑揚頓挫,語調清亮帶著清冷的意境。。
:“是。”二人不需交換眼神,便退出房門。
楊毓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王靖之便在一旁站著,看著那個脆弱的背影。
久久,久久。
靜默無聲。
他前行兩步,坐在榻上,自后面緩緩的將地面上的楊毓抱起。她又是猛烈的顫抖一瞬,王靖之緩緩道:“你連生死亦不懼,又何必在意這一副皮囊?”
楊毓側過臉,不讓王靖之看到那半面傷痕累累,她與王靖之共坐一榻,他似乎不打算放開她,就那般在她身后溫柔的抱著。
楊毓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郎君,阿毓便求你,放過阿毓。”
王靖之一愣,唇間高華的笑意一瞬間閃過令人難以形容的邪魅,他慢條斯理的道:“如何放過?”
楊毓抿抿唇,雙眼似深潭一般澄澈,她輕輕笑著道:“此生不必相交。”
王靖之環抱著她的手臂,微微的頓了一頓。皺皺眉,聲音清冷道:“便是為了這句話,你剛才做出那般如瘋似魔的模樣?就為了嚇走我?”
楊毓修長潔白的頸子微微的低垂一瞬,她脫出他的懷抱,并坐到另一側的坐榻上,將頭靠在榻上的靠背。
順滑的發絲隨著她偏過頭,而自身后滑到胸前,她的雙眼似淮水煙波,帶著濃濃的繾綣。臉上輕笑著,淚潺潺而落,哽咽著喉頭的酸澀,閉上雙目道:“便是這最后一搏,郎君也不肯叫阿毓輕松贏一次。”她的聲音帶著嬌嗔,叫人更加心碎。
楊毓長長的嘆口氣,唇角依舊掛著清艷的笑意,緩緩的道:“阿毓這幅模樣,與郎君此生已再無可能。”
王靖之輕笑道:“我帶你歸隱深山,無懼他人。”
:“不!”楊毓猛然回身,卻突然想起自己臉上駭人的傷疤,又轉過身,她眼中分明帶著神傷,輕聲道:“郎君不在意,阿毓卻在意的很。”
:“我王靖之就這般廉價?你說要便要,你說不要便讓我此生與你不必相交?”王靖之自鼻尖發出一聲輕哼,接著,他雙手緊緊的將楊毓壓在榻上,雙目分明是怒氣橫生,卻帶著心疼,下一瞬。
他俯身而下,吻在楊毓唇上,那便冰涼的嘴唇,膠著這,戀戀不舍的,細細的品嘗著楊毓的唇舌。狠狠的吻了一下,王靖之似乎卻更加生氣,他的聲音清冷的道:“這已是你第幾次喚我與你此生不必相交?你可知曉在與誰說話?”
楊毓臉上的淚水卻肆意的流著,如死人一般閉著雙目,木然的接受王靖之的怒氣。
王靖之看著她似泥塑一般的模樣,他又再一次啄上那抹艷麗魅惑的紅唇。雙眼卻攜著惱怒與恨意冷冷的看著楊毓。
楊毓睜開雙目,正看見他那目光。楊毓一雙小手推了推王靖之挺拔的胸口,那人卻似懲罰一般,吻的更深更深,身體沒有絲毫的離開。
楊毓怒極,一雙手撫上自己的領口,手指輕挑,將衣襟敞開,露出一片潔白熒光的肌膚。
王靖之雙眉更蹙,他終于放開唇舌與手臂的禁錮。
:“你做什么!”王靖之抓住楊毓冰涼的手指。
楊毓冷笑一聲,勾著唇,眸中含著眼淚,神情卻帶著魅惑,柔聲軟語的道:“郎君喜阿毓這身子,便拿去!”她眼神淡漠的看著王靖之,聲音更帶了幾分天生的媚態道:“是郎君動手,還是阿毓自行解衣?”她的唇角勾著笑意,目光冷漠,似乎看著陌生人一般。
:“我懂了。”王靖之收回手,站起身后退一步。
:“你是個無心之人。”他的目光那么清遠,皎潔如月,唇角微微揚起道:“靖之此生,不再與卿相交。”王靖之負手而立,那雙手,卻隱隱的在身后顫抖著。
楊毓挺直著腰背,目光如月朗朗,一瞬不瞬的看著王靖之,她微微頷首,聲音清澈的道:“謝郎君。”
王靖之苦笑一聲,本不該相交的兩人,自己何苦這般執著?何況那是個無心之人,他搖搖頭,陽光透過帷帳瀉進帳中,打在他身上,他緩緩的走了兩步,駐足在門口,沉吟一瞬,微微側目想要回頭。
下一瞬他微微仰頭,踏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