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之揚脣而笑,笑的特別開懷,特別肆意,緩緩的,那笑容又凝住了,悠悠的道:“可惜,她不要我了。”
這話說的恁的可憐,恁的委屈。樊明又是一陣惡寒,這人真是自家的謫仙郎嗎?這感覺,怎麼說呢?就像被棄的怨婦一般。
:“樊公,你說,若我使些手段,將她留在身邊,她待如何?”王靖之笑著看著樊明,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可那語氣分明是已經決定了。
樊明拱手道:“她說過,會無愛無恨。”
:“是麼?”王靖之目光移向遠處,悠悠的道:“可是,我逾發的愛不釋手了,怎麼辦呢?”這本是句極懊惱的話,自那人口中說出來,卻輕飄飄的,漫不經心,卻讓人不得不深思。
良久後,王靖之緩緩地道:“還是捨不得啊。”他自顧自的搖搖頭,捨不得她屈居人下,她那麼清傲,那麼自由,他捨不得放手,亦捨不得據爲己有,只因這捨不得,這份愛意便更加濃郁。
他微微一笑,光華耀眼:“再有三年,足矣。”
樊明聽著他自言自語,不知該回答還是該避開,就算回答,他說些什麼?只得不尷不尬的坐在那,儘量少動。
:“郎君。”樊明微微蹙眉看著他,突然笑了,緩緩的道:“該不會,你早已預料到這些,才順水推舟而行的吧?”
:“你猜。”王靖之面色略微凝滯,目光轉向水面。
樊明撇撇嘴:“小姑子會生氣的。”
:“她不會知道的。”
樊明點點頭,笑著道:“但願如此。”
阿桐跪在司馬安寢殿外第五日,期間幾次承受不住,暈倒過去,被宮人擡回了寢殿,待他醒來,又再一次搖晃著身體,來到司馬安的寢殿。
:“二皇子!”外間響起一青年內監的驚呼聲以及七手八腳擡人的聲音。
:“哎呦,這可怎麼好,又暈了,這已經五日未進水米了,再這般下去,身子該熬壞了。”
司馬安眉心一挑,沉著氣,自寢殿中走了出來。
看著車輦上蒼白的小臉,眼睛緊閉著,雙脣乾裂發白。司馬安走到跟前,自言自語道:“暈倒了還蹙著眉。”眼中流出一抹心疼,他嘆口氣道:“你也來逼朕!”
阿桐睫毛微微顫抖,張開一雙清澈的眼睛,喃喃的道:“皇兄,求你,別殺阿毓。”
司馬安詫異一瞬間,明白阿桐是裝暈的,卻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問道:“爲何?”
阿桐笑著起了身,抓著那抹明黃色的衣袖道:“阿毓生的美啊,這麼漂亮又性情不俗的美人,若是被砍了頭,多可惜。”
阿桐瞭解司馬安,不敢說楊毓的影響力如何如何,只怕引起司馬安更深的介心,只能用這稚嫩之語勸解。
司馬安一聽這話,果然笑了起來,索性坐在車轅邊,道:“的確有道理。”
阿桐笑著,將司馬安的衣袖抓的更近:“皇兄不殺阿毓了?”
阿桐一頭軟發披散著,司馬安習慣性的揉揉他的軟發,笑著道:“我不過嚇唬她的,過幾日竹林七賢回金陵,我便放了她。”
:“當真?”阿桐驚喜的笑了,這一高興,就要站起身來,卻未想到車廂太矮,“砰”的一聲,頭磕在了車頂上。
:“哎呦!”
阿桐雙手抱著頭,眼中是真的泛淚了。
司馬安無奈的笑了笑,手又撫上他的頭頂,一邊揉著一邊安慰道:“大丈夫,哭甚。好了,好了,別哭了。”
:“皇兄帶我去看看阿毓吧,看了阿毓,我再不哭了。”
司馬安笑著道:“好個豎子,還學會威脅朕了?”
:“皇兄息怒,阿桐不敢,不敢。”阿桐可憐的跪了下來,眼中還泛著晶瑩的淚光。
司馬安一揚手道:“去用過飯食,整好衣裝。”
:“是!”阿桐笑著催促趕車的內監:“快行快行!”
看著阿桐的車駕遠去,司馬安微笑著握緊手心,想要將這一刻的溫情留住。
:“陛下,是否要更衣?”李石自遠處走了過來,垂著頭問。
司馬安“恩”了一聲,轉身回到寢殿更衣。
觸碰司馬安的身體,李石不由的紅了臉,他垂著頭,一絲不茍的整理著司馬安的衣帶。
司馬安餘光瞥見李石的神情,覺得可愛,揚脣而笑道:“阿石就似朕的妻子一般。”
李石一聽這話,臉更紅了,頭也垂的更低,只恨這房裡沒有地縫能讓他躲一躲。:“奴不敢,陛下之妻,該是皇后。”
司馬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道:“那些老狐貍,又催促朕立後,所選之人,皆是出自世家大族,朕該立誰呢?”
李石恍然一瞬間,看了司馬安一眼,緩緩地道:“陛下喜美人,那便比一比誰家的女郎姿容更勝一籌?”
司馬安揚脣而笑道:“阿石所言極是,那便辦一場宮宴?朕就躲在簾後看看,哪個女郎最美,無論是誰家的,就立她爲後。”
司馬安說這話,絲毫不覺得自己兒戲,反正宮宴請來的都是世家大族之女,無論選誰,都是不會錯的,既然一定要選擇一個,那就選最美的。
這確實很有道理。
:“阿石真是聰慧,若阿石扮上女裝,朕定選你。”
李石癡癡的笑了:“陛下謬讚了,奴不過是個低賤的殘缺之人。”
司馬安此時真的有些不悅,他的東西,有哪一件是低賤的?
他輕佻的挑起李石光滑的下巴,雙眸看著他那雙柔和的眼睛,緩緩的垂頭,吻上了他的薄脣,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後,司馬安在他脣上勾舌一舔。
:“好美味。”
:“皇兄!”外面響起阿桐的聲音。
司馬安放開李石的下巴,笑著道:“阿石可知朕對你之心?”
:“奴不敢揣測聖意,奴只知道,這一生,都要好生侍奉陛下,便於願足矣。”
司馬安微微蹙眉,摟住李石挺拔纖瘦的身子,輕聲道:“妖精,你真是要了朕的命。”
:“奴,不敢。奴的命,是陛下的。”
:“皇兄!阿桐用了飯了,也更好衣了!”
司馬安不捨的放開李石的身子,笑著道:“宮外路途甚遠,你便在宮中等著朕回來吧。”
:“是。”李石微微俯身行禮。
司馬安得志的笑了,踏著輕快的步子,出了寢殿。
外面響起車馬走動的聲音,越來越遠,李石擡起頭來,眸光移向外面。
他仰著頭走出寢殿,守在門外的宮人紛紛向他俯身行禮。
:“李中宦。”
:“恩,陛下回來問起,就說我去膳房爲他烹參茶。”
:“是。”宮人紛紛答應了。
李石點點頭,轉身而出,出了宮門,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