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標準島易主

標準島定于二月二日起航。前一晚，游客們都結束了參觀游覽，回到了億兆城。班希納被抓一事引起了滿城風雨。由于四重奏小組受到全城普遍的喜愛，一旦“殿下”蒙受了不幸遭遇，整個“太平洋上的瑰寶”全都同情他、支持他。因此，當比克斯泰夫總督作出強硬決定時，知名人士委員會全力支持他，報紙對他的堅決行動倍加贊賞。這樣，班希納成了一個新聞人物。難怪呀，誰見過一名中提琴手的藝術生涯居然會在一個斐濟人的肚子里結束！到此地步，班希納才承認，維提島的土著還沒有完全放棄他們的吃人嗜好。話說回來，按斐濟人的說法，人肉特別香，而班希納這機靈鬼的肉自然就更令人垂涎三尺了。

拂曉時分，標準島出發，朝新赫布里底群島駛去。去新赫布里底群島得向西多走十度經度，即多航行兩百法里。既然要把沙洛船長和他的伙伴送到島上，這段彎路必須要走。再說，也沒有什么人不愿意。每個人都把能幫這些人的忙當做一件樂事，他們在圍殲野獸時表現得多么英勇啊！而且，他們在這種情況下被送回故鄉，他們該多興奮啊！此外，億兆城居民能得此機會去這個從未去過的群島游覽，何樂而不為呢？

經過計算，標準島以相當緩慢的速度航行。因為，一艘專為譚克東家族和考弗萊家族運貨的輪船從馬賽港開出，它將在斐濟群島與新赫布里底群島之間的海域上同標準島會合，其地理位置在西經一百七十度三十五分、南緯十九度十三分。

不用說，現在標準島上的全體居民普遍關心的事情就是沃特和黛小姐的婚事。人們難道還會想其他事情嗎？卡里杜斯·蒙巴忙得連一分鐘的空閑都沒有了。他精心策劃、安排這個標準島上的盛大慶祝活動，仔細又周密。如果說他忙得人都瘦了，大家都會認為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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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島以每晝夜平均二十到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前進。它沿著維提島前進，可以觀賞島上的景致。維提島上樹林茂盛，重重墨綠色彩相疊，風光異常秀麗。他們從瓦納拉島一直駛往隆德島，即圓島，要在平靜的海面上行駛三天。地圖上標出的這條航道就被稱做隆德航道。航道相當寬闊，“太平洋上的瑰寶”徐徐地行駛在航道上。水中有不少鯨魚被這架機器驚動了，慌慌張張地撞到了鋼板上，震動了鋼板。不過，大家都可以放心，由鋼箱組成的船殼堅固得很，不用擔心它被撞壞。

最后，到六日下午，斐濟群島上最高的山峰也從海平面上消失了。此時，辛高葉艦長已經將標準島駛離波利尼西亞，進入了太平洋上的美拉尼西亞海域。

此后的三天里，標準島在穿過了十九度緯度之后繼續向西航行。二月十日，它到達了預定的與歐洲來的貨船會合的地點。億兆城的居民都知道在什么地點會合，因為在公布的航線上明白地標明了這個地點。天文觀測臺瞭望員正聚精會神地觀察，幾百架望遠鏡不斷地搜索海面，等候貨船出現……總之，全城的居民都在等待著，似乎貨船的出現是一臺戲的序幕，而這臺戲的結局、大家所拭目以待的，則是沃特·譚克東和黛·考弗萊小姐終成眷屬。

這時，標準島只須原地不動，在群島間狹窄的海峽中克服水流的作用，維持固定位置就行。因此，辛高葉艦長發出命令，而他的助手們負責檢查執行情況。

“這樣的航行多么有意思啊！”這天，伊夫內斯說。此刻正是午休時間，通常，他和伙伴們飯后習慣休息兩小時。

“是的，”弗拉斯高林回答道，“不論左恩老朋友怎么想，我們上標準島來轉一大圈總是值得的……”

“他老是像把鋸子，吱吱嘎嘎拉著帶五個升半音的B大調！”班希納補充說，他永遠改不了愛開玩笑的老毛病。

“是啊，”大提琴手接口說，“特別是航行結束時，那才有意思呢，那時我們掙來了第四季度的薪水，錢裝進了腰包……”

“對，”伊夫內斯說，“上島后，標準島公司已支付給我們三個季度的薪水了，我很贊成弗拉斯高林的做法，他把這一大筆錢已匯到紐約銀行里，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精明會計！”

確實，這位精明的會計采取了聰明的辦法，通過億兆城銀行家把這筆錢存到了聯邦一家信譽很好的銀行。這么做并不是對標準島不信任，唯一的原因是他總感到一家有固定地址的銀行總比漂浮在水深達五六千米的太平洋海面上的活動銀行更加安全可靠。

在雪茄煙和煙斗冒出的芬芳的煙霧里，伊夫內斯講起了下面這一席話：

“朋友們，看來這場婚禮將辦得十分豪華。藝術總監必然會千方百計，不辭辛苦，這是毫無疑問的。屆時人們揮金如土，億兆城里喝的酒像噴泉一樣多，我敢肯定。可是你們知道，在婚禮上還缺少什么？”

“在金剛鉆山崖上流下瀑布一般的黃金！”班希納大聲說道。

“不，”伊夫內斯說，“缺一首合唱歌曲……”

“一首合唱歌曲？”弗拉斯高林反問道。

“一點也不錯。”伊夫內斯答道，“那天當然大家都要配樂。我們應該演奏比較流行的又合婚禮場面的曲子……但如果沒有合唱，沒有新婚曲，沒有賀新郎新娘的歌……”

“怎么會沒有，伊夫內斯？”弗拉斯高林說道，“假如你用‘熱情’‘心靈’‘年華’‘愛情’這些字眼，找一些押韻的詞相配，作成一首十二行長短句的詩，左恩巴不得立刻為你譜上曲，他以前曾經作過極為動聽的樂曲……”

“這主意妙極了！”班希納嚷嚷著說，“喂！老是嘟嘟囔囔的老家伙，你同意不同意？一定要有喜慶氣氛，多用些‘斷音’‘快板’‘情緒激昂’，然后以如癡如醉的音樂作個終曲，作這首曲子每個音符收費五美元……”

“不，不，這次分文不收。”弗拉斯高林接口說，“這次就算是四重奏小組獻給標準島富翁們的小小禮物。”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大提琴手宣布，只要詩神給伊夫內斯創作詩歌的靈感，那么他必然會祈求音樂之神賦予他作曲的靈感。

這樣，在神祇的幫助下將誕生一曲《婚禮合唱》，這支合唱曲專為譚克東和考弗萊兩家聯姻而作，模仿《愛情之歌》。

十日下午，有消息說，東北方向有一艘大輪船正往這邊開。看得見輪船，但還看不清國籍，因為還有十來英里遠，而且當時已近傍晚，霧氣籠罩了海面。

該船似乎開足了馬力，完全可以肯定，它是朝標準島開來的。估計它準備次日太陽出來時靠上標準島港口。

這個消息引起了難以名狀的轟動。所有的婦女都充分地發揮了她們的想象力，畢竟這是一艘五百到六百馬力的貨輪，它運來的有大批婚禮上的精美物品——珠寶首飾、時裝服飾、工藝品，等等！

大家沒有搞錯，這艘輪船是朝標準島開來的。第二天大清早，它就繞過了右舷港的防波堤，而且輪船的桅桿上掛的還是標準島公司的旗幟。突然間，億兆城又接到電話，得到了另一個消息，說這艘船上降了半旗。

出什么事了？發生了不幸嗎……船上有人死了嗎？這可是個不吉利的預兆，因為兩家聯姻將確保標準島的錦繡前程。

實際上完全是兩碼事。這艘船根本不是大家期待的從歐洲開過來的那一艘。它是從美洲沿海瑪德琳灣過來的；再則，滿載婚禮的貴重用品的那艘船也沒有遲到，因為婚禮定于二十七日舉行，而今天才二月十一日，這艘船有的是時間。

那么這艘船想干什么呢？它帶來了什么消息？為什么下半旗？為什么公司要把這艘船一直派到新赫布里底群島海域來找標準島呢？

它是否有極其嚴重的情況要緊急通知億兆城的居民？

是的，一會兒大家就會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輪船剛一靠岸，馬上就有一個人登上了島。

這是標準島公司的一位高級代表。許多好奇的人迫不及待地跑到右舷港碼頭上來，向他提出不少問題，但是他一概不予答復。

當時有一輛有軌電車剛要開出，他立即躍入一節車廂。

十分鐘后，他已經到達市政府，他要求標準島總督立即就“緊急公務”會見他。總督馬上同意會晤。

西柳斯·比克斯泰夫在他的辦公室接見了代表。辦公室的門緊閉著。

不到一刻鐘工夫，知名人士委員會的三十名委員都已接到電話通知：到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

此時人們在港口、在城里紛紛議論起來，種種猜測不脛而走。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了疑慮，這種疑慮又逐步升級。

八點差二十分，由總督及其兩名副手主持，知名人士會議正式開始。于是，

公司代表宣讀了如下聲明：

“標準島有限公司已于一月二十三日宣布破產，威廉·梯·波默林先生受命全權負責清算工作，以確保該公司的利益。”

聲明中所說的全權負責清算的人就是這位公司代表。

于是消息傳開了，不過，說老實話，要是在歐洲，這將掀起一場風波，然而在億兆城卻沒有產生大的反響。有什么辦法呢？標準島就像班希納所說的，“總歸是一大片美利堅合眾國里分出來的一小塊”。對美國人來說，破產并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更不會使他們感到意外……生意做到后來總是要破產的，所以破產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情，大家都能接受。因此，億萬富翁們以他們慣有的冷靜態度對待這件事……公司垮了……那就垮吧。即使信譽最卓著的金融財團也可能垮臺的……標準島公司虧空的數額大不大？很可觀，就像清算人清產核資時所指出的那樣：五億美元，也就是二十五億法郎……怎么破產的？投機生意？可以認為是投機，因為結果虧得一敗涂地，但也可以認為這樁生意有成功的可能，因為這是一項巨大的房地產生意——人們原先計劃在阿肯色州這片土地上建一座新的城市，他們買下了地皮，可是，由于地層陷落，這一片土地被湮沒了，人們無法預先知道地層將會陷落……無論如何，這不能歸咎于標準島公司，因為地層塌陷了，股東們也就一下子垮了，這也是必然的事。看上去歐洲大陸非常堅固，但有朝一日也許歐洲大陸也會發生……不過，對標準島來說，倒根本不用害怕這類事情，而且剛巧證明了它與大陸以及普通島嶼相比有著無可比擬的優越性。

現在，重要的是要行動起來。公司現有的全部資產就是標準島，島身、工廠、旅館、住宅、田野、船只——一句話，就是威廉·特森工程師的這臺水上機器上的一切以及它所有的附屬設備，此外，還有瑪德琳海灣里的一切廠房設備。現在要不要成立一個新公司以便將這一切都買下來呢？人們可以通過協商買下來，也可以通過拍賣買下來。是的，在買下標準島的問題上是不容猶豫的，賣出的錢就可以用于償還公司的債務……但是一旦建立新公司，是否必須引進外國資本呢？億兆城的居民們有沒有足夠的錢自己買下標準島呢？從目前的居民變成“太平洋上的瑰寶”的業主不是更好嗎？他們自己的管理機關難道不比已經倒臺了的公司的管理機關更有效？

另外，大家也知道，知名人士委員會成員們的錢包里有的是錢。因此，他們一致認為應該立即收購標準島。清算人有沒有權力出讓該島呢？有的。再說公司如果想在短期內找到償還債務所必需的錢，也只有在億兆城富翁們的口袋里找，他們中有幾位本來就是公司最大的股東。現在島上兩大主要家族間的對立已經不存在，兩個舷區之間的分歧也已結束，所以這件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美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做買賣從不拖延時間，因此大家當場就把資金籌集齊了。按知名人士委員會的討論意見，不必再進行公開認購。詹姆·譚克東、奈特·考弗萊和其他幾個人就拿出了四億美元。他們既然已經肯出這么高的價錢，也就不必再談什么價格了……要么拍板成交，否則就作罷……公司代表還是拍板了。

董事會于八點十三分在市政府會議廳召開。九點四十七分會議結束時，標準島的產權已經轉手到了兩個超級巨富以及他們另外幾個朋友的名下，標準島的公司名稱也已改為“詹姆·譚克東與奈特·考弗萊聯合公司”。

可以說，公司破產的消息在標準島的居民中并沒引起什么混亂，同樣，本島幾位頭面人物把標準島收購下來，也沒有使得大家情緒激昂。人們覺得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即使需要籌集一筆更大的款項，一會兒工夫就可以集齊的。對億兆城的居民來說，他們深感滿足，因為現在他們起碼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再屬于外國公司管轄了。為此，“太平洋上的瑰寶”上各個階層——雇員、公務員、軍官、士兵、水手等，向兩大家族的家長致以深厚的謝意，感謝他們維護大眾的利益。

這天，在公園里舉行了一次公眾集會。會上有人提出了一項建議以向兩家表示謝意，這項提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熱烈支持。群眾再三歡呼，馬上推舉出代表，組成了一個代表團去考弗萊公館和譚克東的府上。

代表團在兩個府邸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回去時還得到了保證，即標準島上的一切規章制度和習慣都不會改變。原來的行政管理機關也繼續行使職權！所有的公職人員保持原來的職務不變，而所有的雇員也繼續在原崗位工作。

說實在的，如果不這么辦，又能怎樣？

所以，艾戴·辛高葉艦長繼續負責航海事務，標準島航行最高指揮權仍然屬于他，他則按照知名人士委員會確定的航線運行。同樣，斯蒂瓦特上校仍舊統領島上的軍隊。天文觀測臺的工作也沒有改變，因此馬列伽利亞國王的天文學家的職位也仍然可以穩穩坐著。總之，沒有一個人被撤換掉原來的工作，包括兩個港口、發電廠以及市政府機關，就連阿塔那茲·多雷姆的職位也保留下來了，雖然他的舞蹈、禮儀課根本沒學生來。

當然，標準島同四重奏小組簽訂的合同也不會改變，所以，四重奏小組可以一直領取合同所明確的豐厚薪金，直到航程結束。

“這些人真是杰出的天才！”當弗拉斯高林聽說問題圓滿解決時說。

“不就是因為他們錢多唄！”班希納說。

“也許我們借此島主更換的機會，可以解除我們簽的合同……”塞巴斯蒂安·左恩怎么也不愿意后退一步，放棄標準島遲早要遭遇不測的觀點。

“解除合同？”“殿下”說道，“虧你說得出口！你敢試一試！”他左手手指一伸一屈地動著，似乎正在撥弄第四根弦，一邊威脅大提琴手，要請他吃一記每秒速度達八米半的拳頭。

不過，標準島總督的地位將有變動。以前，西柳斯·比克斯泰夫是由標準島公司直接委派的，他認為現在他應該辭去這個職務了。在目前的情況下，他的決定是合乎情理的。因此，他提出的辭呈被接受了。當然，標準島島主同意總督辭職時，對他采用了最敬重的措辭。至于他的兩名副手，巴特勒米·盧日以及于伯萊·哈庫，他們原本就是標準島公司里的大股東，現在公司破產了，他們也損失慘重，只想等到有船開出時離開標準島。

不過，西柳斯·比克斯泰夫還是同意留任，繼續領導市政機關，直到航程結束。

整個標準島產業在財政方面的重大變革就這樣平靜地完成了，既沒有爭端，也沒有動亂，更沒有對抗。事情處理得那么妥善、那么迅速，使得那位資產清算人當天就帶上了主要買主的簽字和知名人士委員會的擔保書，乘船回去了。

講到那位名叫卡里杜斯·蒙巴的受人敬重的傳奇人物，舉世無雙的“太平洋上的瑰寶”的藝術及娛樂總監，他的職務、薪金及其他待遇都再次得到了確認，說句老實話，像他這么一位舉世無雙的奇才，難道能找得到一名接替他的人？

“行了！”弗拉斯高林說道，“現在，一切都十全十美了，標準島前景光輝燦爛，用不著擔心了。”

“走著瞧吧！”固執的大提琴手嘟嘟囔囔地說。

沃特·譚克東和黛·考弗萊小姐的婚事將在已經變化了的新環境條件下辦理了。兩大家族是從經濟利益的角度考慮聯姻的。實際上，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其他國家，經濟上的利害關系是最牢固堅實的社會關系。對標準島上的居民來說，這也是繁榮昌盛的保證。自從標準島被億兆城富翁買下來后，標準島似乎比以前更加獨立、更加牢固地掌握著自身的命運了。以前，總有一根錨鏈把它系在美國的瑪德琳海灣里，而現在，這根錨鏈被割斷了！

現在盡情地歡樂吧！

在這皆大歡喜的時刻，大家心里都有說不出的高興，喜悅、幸福溢于言表，難道還用多說嗎？這對未婚青年終日廝守，形影不離。沃特·譚克東與黛·考弗萊小姐之間表面上似乎只是門當戶對的富豪聯姻，實際上倒是心心相印的愛情的結合。大家都深信，他們倆之間的熱烈愛情是不帶任何銅臭氣味的。小伙子和姑娘都有著優秀的品質，所以他們未來的生活是絕對幸福美滿的。沃特心地善良，而我們也可以肯定，黛小姐也有著同樣高尚善良的心靈。上帝創造了他們中的一個就是為了將他與另一個配成一對。如果說他們是天生的一對，有點俗氣，那么，講珠聯璧合卻是一點也不過分。他們已開始計算，離二月二十七日這個良辰吉日還有幾天，還有幾小時。他們只為一件事感到惋惜，那就是標準島并不朝一百八十度的經線走，假如他們此刻向東航行，他們一過經線就可以在日歷上縮短二十四

小時，未婚小夫妻的吉日就可以提前一天來臨。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婚禮預定在新赫布里底群島進行，他們必須耐心等待。另外我們還不要忽視，那艘滿載歐洲奇珍異寶的大禮品船還未到達呢。其實，這對未婚夫妻完全可以不要這些豪華奢侈的物品。這些幾乎是王公貴族才用的華貴物品，它們難道真能派什么用場嗎？他們相互間獻給對方的是真摯的愛，此外，還會想要什么呢？

可是，雙方的家庭、朋友和標準島上的居民希望這次婚禮辦得光彩奪目，因此望遠鏡始終對著東方的海平面。詹姆·譚克東和奈特·考弗萊都已經許下諾言：誰第一個發現來船，誰就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由于居民們心急如焚，這艘船哪怕開得再快，大家總也嫌它慢。

同時，婚慶的日程安排已經精心擬訂好，包括有各種游戲娛樂、招待會，同時在新教教堂及天主教教堂各舉行一次婚禮儀式，還有市府大樓舉辦的晚會，以及在公園進行的大聯歡。卡里杜斯·蒙巴悉心安排，全身心地撲在上面。他不辭辛勞，可以說，不惜傷害自己的健康，但是又有什么辦法呢！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脾氣，一旦干了起來就像一列全速行進的火車，誰也攔不住。

至于《新婚合唱》，早已譜寫完成，伊夫內斯的詩和左恩的曲配合得天衣無縫，相得益彰。這首歌將由一個專為此組織起來的歌詠合唱隊演唱。當夜幕初降時，天文觀測臺廣場上燈光閃亮，這時傳出大合唱的聲音，效果必然很好。然后新郎新娘將雙雙出現在民政官員面前。婚禮的宗教儀式則將于子夜時分在億兆城燈火輝煌、宛若仙境的氣氛里舉行。

終于，人們翹首以待的那艘船在海上出現了，是右舷港的一個瞭望哨得到了獎金，獎金是一筆數目可觀的美元。

二月十九日上午九時，這艘船繞過了防波堤，接著，馬上開始卸貨。

用不著一一列舉婚禮用品運貨單上的物品，其中包括珠寶首飾、禮服、時裝、藝術品。只要告訴大家，在考弗萊公館的那幾個大客廳里展出了這些物品，取得了史無前例的巨大成功。億兆城的全體居民都想一睹為快，為此排起了長隊。這些人中有許許多多是富得人們難以想象的大闊佬，他們有能力買下這些精美的物品，只是選購這些精品還必須有一定的審美觀、藝術感，而這些人的審美觀和藝術感就不敢恭維了。另外，若有外來人實在好奇，想知道這次婚禮物品的細目，他們可以查閱二月二十一日及二十二日的《右舷新聞報》和《新先驅報》。如果他們看后還覺得不滿意，那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絕對滿意的事了。

當伊夫內斯和他的伙伴們從第十五號大街的客廳一起出來時，他說不出別的，只是不斷地贊嘆：

“嘖嘖！嘖嘖！”

“嘖嘖！我看一切贊美、驚訝的詞都無法表達，只有用這個語氣詞。”班希納說道，“看了這些展品使你產生娶黛·考弗萊小姐為妻的想法，哪怕沒有嫁妝，只要能得到她這個人！”

至于這對年輕的未婚夫妻，說實在的，對這些時髦的藝術精品及時裝只是稍稍瀏覽了一下。

自從這艘船來到，標準島又向西方行駛，以便靠向新赫布里底群島。如果在二十七日以前能望見該群島中的任何一座島嶼，那么沙洛船長將同他手下的人離開標準島，標準島也將就此返航。

由于馬來亞人船長對西太平洋海域一帶非常熟悉，所以，航行非常順利。應辛高葉艦長的要求，他輔助艦長，始終待在天文觀測臺的瞭望塔上。只要一看到有島嶼出現，最簡單的做法就是駛近埃羅芒阿島，即新赫布里底群島中最東邊的一座島嶼，這樣就可以避開群島附近多得數不清的礁石了。

不知是偶然還是沙洛船長因為希望參加婚禮喜慶，所以他故意操縱得慢條斯理，盡量拖延時間，結果一直到二月二十七日上午他們才見到第一批島嶼，而這時已經到了預定舉行婚禮的日子。

再則，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沃特·譚克東與黛·考弗萊小姐間的婚姻并不會因此而變得不幸福，而且，如果這些馬來亞人能在婚禮上獲得快樂——他們也毫不掩飾這種快樂——那就隨他們吧，讓他們參加標準島的盛大喜慶活動吧。

標準島先遇見了幾座小海島，由于沙洛船長準確的指點，繞過去后，開到了塔納島的北邊，筆直地往埃羅芒阿島駛去。

到了這一帶，塞巴斯蒂安·左恩、弗拉斯高林、班希納和伊夫內斯離他們在太平洋地區的法屬領地忠誠島及新喀里多尼亞就不遠了——最多只有三百英里。此地正在地球上法國的對面，法國的死囚就被放逐到那里。

埃羅芒阿島內植物茂盛，多高低不平的小山岡，山巒腳下是一片廣闊的土地，適宜于種植。辛高葉艦長在距群島東岸庫克灣一英里處將標準島停泊下來。如果靠得太近，就有危險，因為島岸外半英里范圍內的海面上有一片片珊瑚礁石延伸出來。此外，西柳斯·比克斯泰夫總督本來就無意在該島前停泊，也不想在該群島中的任何一座島嶼停留。喜慶活動一結束，馬來亞人就下島，標準島就繼續駛向赤道，以便回瑪德琳海灣。

下午一點鐘，標準島停泊下來。

島上行政機關命令，除了島岸警衛站值班的海關人員外，所有的公務員、雇員、水手及士兵均休假。海關人員必須警戒不怠。

這天的天氣格外晴朗，涼爽的海風在輕拂，就像俗語所說的：天公作美。

“真的，你們別以為太陽驕橫不可一世，它對這幫闊佬也是俯首聽命，唯唯諾諾。”班希納又高談闊論起來，“他們命令太陽把白天拉長，就像《圣經》中的約書亞那樣，太陽居然會照此辦理……啊，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呀！”

對億兆城娛樂總監所編排的多種多樣的動人節目，我們沒有必要多加贅述。一到三點鐘，全島所有的居民，不論市民、村民還是港區居民，絡繹不絕地沿曲蛇河河邊擁向公園。名門望族同普通居民隨和地聚在一起。大家饒有興趣地積極參加種種游戲，也許是因為得勝者可以獲得獎品吧。人們組織了露天舞會，舞會中最出色的一場是在娛樂城的大廳里舉辦的。在那兒，小伙子、姑娘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比誰最活潑、誰的舞姿最優雅。伊夫內斯和班希納也在跳舞，當有機會成為億兆城最漂亮的幾位富家小姐的舞伴時，他們不比任何人遜色。“殿下”從來也沒有如此討人喜歡、如此機智風趣，從來也沒有這樣博得女性的贊賞。所以，當一位舞伴和他跳完一曲華爾茲，轉得暈暈乎乎地對他說“啊，先生，我都出汗了”時，他竟敢回答說：“是的，小姐，您多潤澤哪！”

弗拉斯高林聽到這句話，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而伊夫內斯聽到這句話時想，這小子滿腦子邪念，說不準哪天打雷把他的腦袋也劈了。

得告訴大家，譚克東和考弗萊兩個家族都全體出動了，黛小姐的妹妹們為姐姐的幸福而感到特別高興。黛小姐挽著沃特的胳膊散步——他們原本是開放的美國公民，因而根本談不上什么傳統規矩。群眾為這一對可愛的戀人鼓掌，向他們歡呼，給他們獻花，祝賀他們。他們則非常友好，彬彬有禮地接受大家的祝賀。

此后，大家開懷暢飲。入夜，鋁質電燈的月光傾瀉出耀眼的光芒，太陽自慚形穢，消失在地平線之下。這類人工照明器具能使黑夜變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太陽或許感到被貶低了。

九十點鐘，合唱隊唱起《新婚合唱》，這首歌的歌詞作者也好，譜曲者也好，都不宜自夸，但實際上，這支合唱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時候，也許大提琴手本人都覺得他對“太平洋上的瑰寶”的偏見正在煙消云散……

十一點鐘敲響了，一長列行人慢慢向市府大樓走去。沃特·譚克東以及黛·考弗萊小姐都走在他們家人的中間。全島居民都陪同他們在第一大街上走著。

比克斯泰夫總督在市政府大廳里站著。這是他上任以來主持過的最美滿的一次婚禮。

突然，從左舷區最邊緣的地方傳來了呼叫聲。

正在前進的隊伍在第一大街中間站停了。

叫喊聲越來越尖厲，幾乎就在同時，遠處傳來了爆炸聲。

過了一會兒，幾個海關人員——其中好幾個受了傷——急匆匆地趕到了市府大樓前的廣場上。

大家的焦慮到達了頂點。由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危險，各種無端猜測使恐懼在市民的心中蔓延……

西柳斯·比克斯泰夫出現在市府大樓的臺階上，他旁邊是辛高葉艦長、斯蒂瓦特上校，一些知名人士也已經趕來了。

海關人員報告說，有一群新赫布里底島的人，有三四千名，已侵入了標準島，這伙人中為首者正是沙洛船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