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斐濟和斐濟人
“你說有幾座？”班希納問道。
“兩百五十五座，朋友。”弗拉斯高林答道，“是的，斐濟群島大大小小的島嶼共有兩百五十五座。”
“那么多，對我們又有什么用呢？”班希納接著說，“‘太平洋上的瑰寶’又不可能在兩百五十五座島都停泊！”
“你呀你，你永遠不通曉地理！”弗拉斯高林一錘定音了。
“那你呢，你懂太多又管什么用！”“殿下”反駁道。
每當第二小提琴手想要傳授點知識給他那些脾氣倔犟的伙伴時，總是碰一鼻子灰。
但是，塞巴斯蒂安·左恩還能聽得進一點點，于是他就跟隨弗拉斯高林走到了娛樂城的地圖前。每天標準島移動位置，在這張地圖上都有標記，可以很容易地看到標準島從瑪德琳海灣起航以來所走的航線。這條航線像“S”形，航線下半個圓圈的頂點就是斐濟群島。
于是，弗拉斯高林向大提琴手指明一六四三年由塔斯曼發現的這群島嶼——這一系列島嶼處于南緯十六度至二十度，西經一百七十四度到東經一百七十九度。
“那么，我們這個笨重的大機器必須穿過布滿幾百塊石頭的海路了？”左恩問道。
“沒錯，我的老朋友，”弗拉斯高林回答，“要是你仔細地瞧……”“同時閉上嘴巴……”班希納插上來說。
“為什么要閉上嘴？”
“閉上嘴蒼蠅飛不進，蒼蠅就不會叮你了。”
“你說什么蒼蠅？”
“說的是到處亂叮的蒼蠅，被蒼蠅叮的人到處說標準島的壞話，什么時候他閉嘴了，也就沒事了。”
左恩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又回過來問弗拉斯高林：
“剛才你說……”
“剛才我說，若要去維提和瓦努阿兩個大島，可以走三條航道穿過東部群島：納亞烏航道、拉肯巴航道、奧內阿塔航道……”
“不用說，還有一條把我們撞得粉身碎骨的航道！”塞巴斯蒂安·左恩高聲嚷著說，“總有一天，我們會落到這個下場的！在這種海域里，整座城市加上許多居民，這么航行怎么行呢？不行的！這違背自然規律！”
“小心蒼蠅！”班希納提醒道，“左恩又被蒼蠅叮上了，這不？快看。”是的，頑固不化的大提琴手始終沒有放棄他的觀點，他老是吹冷風，講不吉利的話。
事實也確實如此，在太平洋海面的這片區域，斐濟群島的第一批島嶼一字排開，仿佛專門為了阻擋由東方駛來的船只。可是讀者盡管放心，這里航道的寬度是足以讓辛高葉艦長把浮動的巨島輕松地駛進，至于弗拉斯高林講起的三條航道，那就更加不成問題了。斐濟群島中較大的島嶼除了上面提到的西部海域的兩座島外，還有奧諾島、恩加拉島、坎達武島，等等。
從海底升起的山峰把一片海域圍在中間，這片海名叫科羅海。此列島是庫克發現的，一七八九年勃利曾來過，一七九二年威爾遜也來過，所以，人們對它很了解。人們對它的了解，主要歸功于一八二八年和一八三三年來過此地的迪蒙·迪維爾，一八三九年來過此地的美國人威爾克斯，一八五三年來過此地的英國人埃斯金。他們都對此列島作過卓有成效的探測，此后大不列顛海軍迪爾阿姆船長率領的“先驅”號遠征到此，他們多次探險航行才繪制出如此精確的地圖，使得水文測繪工作者名揚四海。
所以從東南方駛來的辛高葉艦長毫不遲疑地開進了孚朗加航道，孚朗加島被撇在了標準島的左后方。這座島像是裝在珊瑚托盤上的一塊餅。次日，標準島已經駛入了內海，這些從海底升起的山脈圍成屏障，使得內海里風平浪靜，不用擔心外邊驚濤駭浪的襲擊。
當然，從英國人那里跑出來的兇惡猛獸在全島引起的恐慌還沒有完全消失。億兆城的居民仍然像驚弓之鳥，惶惶不安。因此，他們依然有組織地在樹林、田野及河流中進行不斷的搜捕圍獵，沒有發現任何野獸的動靜，白晝及夜間都沒再聽到野獸的嗥叫。頭幾天里，一些膽小怕事的人都不肯出城到花園及郊外去冒險。他們完全有理由擔心，那艘船興許已經把許多蛇放到了島上，也許矮樹林中已有成百上千條蛇——就像在馬提尼克島上所發生的那樣。為此，島上規定，誰抓住一條蛇就可以得到一筆獎賞。獎金按蛇的重量，給予等量的黃金，或者按照蛇的身長，每公分給予一定數額的獎金。若抓住一條蟒蛇，那就可以發一筆財了。但是，搜索后一條蛇也未抓獲，大家心里踏實了。標準島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不管是誰陰謀策劃了這件事，他至少已經損失了這些野獸。
這件事所產生的最積極的成果是億兆城里兩大派別實現了徹底的和解。自從發生了考弗萊救沃特事件以及譚克東救考弗萊事件之后，左舷區同右舷區的各大望族之間互相拜訪、互相邀請、互相接待，招待會一個接著一個，喜慶活動一個接著一個。每天晚上，億兆城里知名人士的家里，特別是第十九號大街的公館和第十五號大街的府邸中，總是在舉辦舞會及音樂會。四重奏小組忙得不可開交，這才勉強滿足了需要。況且，他們的演奏不僅沒有使聽眾的熱情降溫，反而使之達到了狂熱。
有一天，終于傳出一則重大新聞：正當標準島的強大螺旋推進器在平靜如鏡的科羅海上輕快前進時，詹姆·譚克東先生正式登門造訪了奈特·考弗萊先生，為他的兒子沃特·譚克東向黛·考弗萊小姐求婚。而奈特·考弗萊先生已經應允把他的女兒黛·考弗萊嫁給詹姆·譚克東先生的兒子沃特·譚克東。嫁妝不是什么問題，每個家庭都可以拿出兩億美元。
“他們一輩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哪怕在歐洲生活也足夠了！”班希納評論說，他說得很對。
于是各方面的人物都向兩家大戶道喜。西柳斯·比克斯泰夫毫不掩飾他極度的喜悅，因為有了這次聯姻，嚴重威脅標準島前途的兩個區的對立也就隨之消失了。馬列伽利亞國王及王后首先向這對青年人發出賀信并致以良好的祝愿。印著燙金字的鋁箔名片像雪片似的飛到兩家公館的信箱里。各家報紙連篇累牘，不斷刊出正在籌備的隆重婚禮——其奢侈豪華的程度是億兆城也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從來都沒見過的。新郎送給新娘結婚用的服裝都是通過海底電纜把電報拍到法國定做的。時尚服飾商店、大的時裝公司、第一流的裁剪師、珠寶店及工藝品制作場都收到了數額驚人的訂貨單。將專門有一艘船從馬賽港出發，經過蘇伊士運河及印度洋，把法國工業的精品運過來。婚禮定于五周以后，即二月二十七日舉行。此外，順便說一句，億兆城里的商人在這件婚事上也將獲得他們的那一份利益，因為一部分婚禮用品將從他們那里采購，到時候標準島上的富翁勢必慷慨解囊，一擲千金，所以他們都可以發一筆財。
組織并籌備婚禮的角色，自然非藝術總監蒙巴莫屬。當沃特·譚克東和黛·考弗萊小姐的婚事公開宣布時，卡里杜斯·蒙巴的高昂情緒，我們簡直無法描繪。我們知道，他早就熱忱希望促成此事，而且我們也知道他如何為了推動此事而不遺余力！他
夢寐以求的事終將成為事實，既然市政府已經授予他全權安排組織，那么我們可以肯定，他定能不辱使命，把婚禮辦得隆重而又歡快。
辛高葉艦長在報刊上登出了一項啟事：婚禮當天，標準島將處在太平洋上斐濟群島與新赫布里底群島之間的那片海域。但在這之前，標準島將在維提島停泊十天左右，在廣闊的斐濟群島中，標準島只停泊這一次。
在這里航行有無窮的樂趣。海面上許多鯨魚在嬉戲。它們從鼻孔里噴出千萬條水柱，簡直像尼普頓大水池。伊夫內斯說，凡爾賽宮里的水池與它相比成了兒童的玩具。船只駛過時，總還有一群鯊魚跟著它前進，因此，標準島附近也有幾百條巨大的鯊魚伴隨左右。
這里的太平洋水域已經是波利尼西亞的邊緣，駛過了波利尼西亞，接著就是美拉尼西亞，新赫布里底群島就在美拉尼西亞。這片洋區被一百八十度經線一分為二，通常，一百八十度經線被看做分界線，將遼闊的太平洋分成兩部分。凡是從西方航行過來的海員，到了這條線就要多撕掉一張日歷；相反，凡是從東方過來的海員，越過了這條線，就必須倒退一天，否則就會把日期搞錯，前后不一致。去年，標準島曾經開到此地，但由于它沒有繼續向西越過子午線，所以當時不必調整日子。可是這一次就得照章辦事了。由于標準島當時由東向西航行，當天是一月二十二日，一過子午線后應改作一月二十三日。
組成斐濟群島的兩百五十五座島嶼中，僅一百座左右的島上有居民。群島居民總人數還不到十二萬八千名，土地面積達兩萬一千平方公里。所以，斐濟群島的人口很稀少。
這些島嶼或是分散的小環島，或是由海底山脈露出水面形成的，周圍往往都有一圈珊瑚結構，但是這兒沒有一座島的面積超過一百五十平方公里。說到底，這一大片島區只不過是從澳大拉西亞分出來的一個政治上獨立的區域，它早在一八七四年就已經隸屬于聯合王國，換言之，英國早已把它納入殖民地范圍了。斐濟人最終決定接受大不列顛帝國的保護，是因為一八五九年他們受到了湯加入侵的威脅，那時，聯合王國派出了威鎮四海的匹恰的軍隊——也就是塔希提的匹恰——結果阻止了湯加的侵略。目前，斐濟群島共有十七個區。區行政長官都是本地人，他們在不同程度上都是末代國王塔坎博家族的盟友。
“不知道這是否是英國政治制度產生的結果？”辛高葉艦長就這個問題同弗拉斯高林議論時說道，“斐濟群島以后會不會同塔斯馬尼亞一樣，我真不敢說。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無疑的，那就是本地人正趨于消亡。殖民地并不見繁榮起來，當地居民也不見增加，婦女人數少于男子數就證明了這一點。”
“確實不錯，婦女人數少是一個種族即將滅絕的征候。”弗拉斯高林答道，“在歐洲已經有幾個國家受到這種女子人數少于男子人數現象的威脅。”
“再說，這里的本地人只是地地道道的農奴。”艦長接著說，“跟鄰近島上的土著居民一樣，他們被種植園主招募去墾荒。此外，他們又大批地死于瘟病，一八七五年僅天花流行就死了三萬多人。可是斐濟倒是個好地方！你們自己會得出結論的。島上內陸地區氣溫很高，但起碼沿海地區溫度適中，適宜于大量的蔬菜及果樹生長，如椰子樹、香蕉樹等。此外還盛產薯蕷、水芋以及西谷椰子。”
“西谷，”弗拉斯高林高聲說，“哦，這使我們想起瑞士的魯濱孫！”
“說到豬、母雞這些動物，自從引入群島后，繁殖得極快。”辛高葉艦長繼續說道，“因此，凡一切生活所需，這里應有盡有。但不幸的是，本地居民生性怠惰，盡管他們天資聰明，才思橫溢……”
“有句俗話說，才華橫溢的孩子……”弗拉斯高林接著說道。
“最難養活！”辛高葉艦長立刻補充答道。
實際上，這里所有的土著居民，波利尼西亞人、美拉尼西亞人以及其他地方的人不都是同小孩一樣嗎？
當標準島繼續向前開往維提島時，中間又駛過了好幾座島，像瓦努阿瓦都、莫阿拉島、恩安等島，只是沒有停靠。
到處都有狹長的獨木船一隊隊地繞著島岸四周行駛，這種小船上安裝著用竹子交叉組成的平衡裝置，既可以維持船身的平衡，又能用來堆放貨物。獨木船穿梭往來，看上去小巧玲瓏，但它們既不想靠左舷港又不想進入右舷港。鑒于斐濟居民聲名狼藉，即便他們想要登上船，通常船只也不會準許的，很可能為此他們才不靠近港口。這里的土人倒真的都信奉基督教。自從一八三五年歐洲的傳教士來到勒孔白定居下來，土人們差不多都開始信奉衛理教，其中也有幾千人信奉天主教。可是由于他們從前喜歡吃人，哪怕成了教徒，也許還會想開開葷。此外，這是一個宗教習慣的問題，他們的上帝也喜歡血。這些部族中，仁慈善良會被看做軟弱無能，甚至被認為是一種罪孽。吃掉敵人則被看做尊重敵人，碰到他們鄙視的敵人時就把他煮了，卻不吃他。小孩的肉，是筵席中的主菜。不久前，塔坎博國王還喜歡坐在一棵樹下吃他的御膳，也就是在每一根樹枝上都掛上一塊他喜歡吃的人肉。有時候，他們甚至會把整個部族都吃掉。在維提島，靠近納莫西有個紐洛卡斯部族就幾乎被全部吃光，僅僅留下了幾名婦女，其中一名婦女一直活到一八八〇年。
如果班希納在這里的某座島上還見不到沿襲老祖宗習慣的吃人生番，那么他肯定得放棄他的打算，再也不用在太平洋群島尋覓這種地方特色了。
斐濟西部群島有兩座大島，即維提島和瓦努阿島；有兩個中等大小的島，即坎達武島及塔韋烏尼島。亞薩瓦是位于西北的一系列島嶼，那里還有一條圓島航道。辛高葉艦長準備經由這條航道駛出斐濟群島，航向新赫布里底。
一月二十五日下午，維提島的輪廓在海平面上出現了。這座山地海島是整個群島中最大的島嶼，面積有一萬零六百四十五平方公里，比科西嘉島還要大三分之一。島上的一些山峰海拔一千三百至一千五百米。這是一些死火山或停止活動的火山，它們一旦蘇醒，后果往往是很慘的。
維提島與同它北邊相鄰的瓦努阿島之間由一條海底巖帶相連，估計在地殼表層形成時期，這一條巖帶也是露出水面的。標準島可以在巖帶上航行，沒有什么風險。在維提島北邊的其他海域里，水深四百至五百米，而在維提島的南邊，水深五百至兩千米不等。
從前，群島的首府為列霧卡，位于維提島東面的奧瓦勞島上。在列霧卡，英國人開的商行甚至比現在的首府——維提島上的蘇瓦市中的商行還多。然而由于蘇瓦港位于島的東南端，處于兩個三角洲之間，沿岸地區河流交叉，因此對航運發展非常有利。至于開往斐濟群島的郵船的停泊港，則在坎達武島南邊的恩加拉海灣里面，這里離新西蘭、澳大利亞、法屬新喀里多尼亞群島及忠誠島最近。
標準島就停泊在蘇瓦港。當天就辦妥了手續，得到準許可以自由登岸。無論對歐洲殖民者還是對當地土著而言，船只來訪就意味著大家的財源來了。至于億兆城居民，他們相信定會受到客氣的接待
，這種客氣主要是為了賺錢，不見得是真心實意的。此外，也不要忘記，斐濟群島隸屬聯合王國，而聯合王國的外交部同標準島公司之間的關系一直很緊張，因為英方非常妒忌標準島公司的獨立。
第二天，即一月二十六日，標準島上有交易的商人一早就登上了岸。而旅游者們——其中有我們的巴黎朋友——也不甘落后。班希納和伊夫內斯拿弗拉斯高林——辛高葉艦長的杰出學生開玩笑，“殿下”說他是“嚕蘇種族地理學者”，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照樣請教他。無論他們問的是當地居民的風土習慣還是宗教習俗，第二小提琴手回答起來都頭頭是道。至于左恩，當他不知道時也會提出一些問題。當班希納聽說不久之前這個地方還是吃人肉的主要場所時，他不禁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我們來晚了，你們將會發現，斐濟人被你們的文明徹底改變了。吃人生番現在愛吃燴雞塊和法式豬蹄！”
“吃人？”弗拉斯高林罵班希納，“我看該把你送上塔坎博國王的餐桌……”
“來吧！給我上一盤波爾多式的班希納排骨！”
“瞧！我們就這樣把光陰耗在毫無意義的嚼舌上……”左恩接著說。
“在前進的道路上，我們的前程不一起輝煌。”班希納大聲說道，“你不老喜歡說這種話嗎，我的大提琴手？好吧，好吧，走，前進！”
蘇瓦城建在一個小型海灣的右側，民居都建在蒼翠的山岡上。該城也有幾個供船只停泊的碼頭。街上有用木板做的人行道，就同現代的大型海濱浴場、沙灘上一模一樣。房屋均是木結構，大多系平房，偶爾也有兩層的樓房，但相當罕見，這類木屋都明亮涼爽。城市周邊地區有土人的小屋，頂上有屋角飛檐，上面還裝飾著貝殼。此地五月至十月是冬季，冬季常下傾盆大雨，所以房頂都修建得十分堅固，經得起暴雨的沖刷。熟知統計數字的弗拉斯高林說，一八七一年三月，該島東部的姆本加島在一天之內曾有過三百八十毫米的降水量——真是滂沱大雨。
維提島同其他的島嶼一樣，島內各處的氣候各不相同。島上不同片區的土地上生長的植物也大不一樣。在信風能吹到的東南部，空氣濕潤，地表覆蓋著茂密的森林。相反，西北部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可以種植作物。盡管如此，人們還是能夠發現，這邊的一些樹木長勢不好，已經枯萎。如檀香樹一類在這一帶幾近絕跡，還有達夸松——斐濟群島上特有的一種松樹——在這里也已很少見到。
然而，四重奏小組在島上漫游時注意到，島上的花草樹木特別茂盛，如同熱帶地區。到處都有成片成片的椰樹林及棕櫚林，樹干上都長著密密麻麻的寄生蘭科植物，還有檉柳叢、露兜樹叢、金合歡叢、喬木狀蕨類。在沼澤地帶則有許許多多紅樹，其根部常會爬出地面，彎彎曲曲地匍匐生長。反之，棉花和茶葉倒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長得那么好，氣候雖然溫和，但也無濟于事。其實，維提島的土壤同群島其他的土質一樣，都屬黃黏土，實質上都是由火山灰形成的。火山灰逐步分解，使得黃黏土可以適于種植作物。
至于動物，這里的種類也不比太平洋海域諸島上多，此地有四十來種鳥，其中有引入島內的虎皮鸚鵡及金絲雀，有蝙蝠、成群的老鼠、無毒的蛇。當地居民把蛇當做佳肴。這里還有多得不知拿它怎么辦的蜥蜴，以及令人極其討厭的能把什么東西都吃完蛀光的蟑螂。
然而，這里就是沒有任何野獸，這使得班希納又開起玩笑來：
“我們的總督西柳斯·比克斯泰夫當初應該留下幾對獅子、老虎、豹和鱷魚，那么現在就可以把這些食肉猛獸放到斐濟群島。這么做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本來嘛，它們都屬于英國。”
這里的土人是波利尼西亞人和美拉尼西亞人的混血人種，長得相當英俊。不過，比起薩摩亞人和馬克薩斯人來，略為遜色。男子都長得很魁梧，顯得孔武有力，他們的皮膚呈古銅色，膚色很深，近乎黝黑，頭發濃密。他們之中多為混血兒。男子的服裝十分簡陋，往往只圍一塊腰布，或者披上一塊當地稱做“麻席”的土布。“麻席”是用桑樹的纖維織成的，這種纖維還可以用來造紙。“麻席”的初級產品是潔白的，由于斐濟人掌握染色的方法，便把它染上五彩繽紛的顏色，于是東太平洋列島的人都買這種布。還得說明一句，斐濟人有時居然喜歡穿英國人或德國人丟棄的歐洲舊衣服。看到斐濟人穿上不合身的變了形的褲子，套上一件過時的、帶口袋的短外套，甚至穿上一件風塵仆仆、不知換過幾個主人最后落到他們身上的黑禮服時，巴黎人不禁出口調侃。
“這種黑禮服，拿出任何一件來，都可以根據它的來龍去脈寫出一部小說！”伊夫內斯說道。
“這部小說只怕會失敗！”班希納回答道。
至于本地的婦女，身穿“麻席”布做的短衫和裙子。她們不顧衛理教教派的規矩，穿戴得或多或少，有點隨便。婦女們長得不錯，其中有的還頗具青春的魅力，可以說長得很標致。然而她們和男人們一樣，為了避免烈日暴曬，黑頭發上都涂著石灰，形成一頂石灰帽子。這種習慣使人厭惡！此外，這里的婦女都抽煙，她們抽得跟她們的丈夫和兄弟一樣多，而當地的煙草有一股燒焦的干草味，當她們把煙卷從嘴唇間取下時就夾在耳垂上，就像歐洲婦女的鉆石及珍珠耳環一樣。
通常，這里婦女的地位相當于奴隸，她們得承擔最沉重的家務勞動，而在不久之前，這里的婦女還必須辛苦勞作以供養她們懶散的丈夫，辛勞過后，丈夫還有可能把她活活掐死。
在蘇瓦附近參觀的三天時間里，我們的游客曾多次想走進土人的小屋參觀，但是他們立刻退了出來，這倒并非因為主人們不好客，而是因為屋里散發出一種難聞的臭味。這是因為這里的土人身上涂著椰子油，同時他們住的房子里關著豬、雞、狗、貓，在這臭氣熏天的草屋里，還總燃著達瑪拿樹脂，發出令人窒息的煙味……不！沒法忍受得了。再則，一旦在斐濟人的家里坐了下來，你不想失禮的話，就必須喝一碗“卡瓦”。“卡瓦”是斐濟的一種上佳飲料，用胡椒樹干枯的樹根制成，味道辛辣異常，歐洲人喝不慣。此外，“卡瓦”飲料的沖制方法叫人實在接受不了，簡直令人惡心：它不是經磨細后沖泡的，而是由主人用牙齒把樹根嚼爛，再吐入盛水的容器里，然后主人端過來要你一定喝下去，你不能拒絕，必須接受并道謝。這一帶各島上慣用的一句道謝的話是“埃馬納恩底那”，也就是“阿門”的意思。
順便提一下，這些草屋里蟑螂成群結隊，白蟻時時刻刻在蛀蝕破壞草屋。還有蚊子——成千上萬只蚊子——墻上，地上，還有土人的衣服上，成群結隊，數也數不清。
所以，當“殿下”開玩笑時大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用英語模仿丑角的滑稽腔調，面對一群群令人恐懼的飛蟲大喊：“蚊子！蚊子！”
總之，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的伙伴們，都不敢闖入斐濟人的小草屋。為此，他們的民俗學研究很不完整，連學者弗拉斯高林本人也只能望“屋”興嘆——他就此在游記中留下了一大塊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