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城內,從前的寧國王宮就是現在的安王府。
秦昭自從上次出征到現在已經有十多年了,卻一直沒有回京城過。
帶兵走的時候最大的心愿是平能滅寧國,衣錦榮歸,可是真的滅了寧國卻不能回去了。
駱鳳澤死了,自己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無論是眼紅自己的人還是有過過結的人,沒有一個不想自己的死的,妻女被困在宮中,如果自己再回去,一家人肯定就全都完了,所以無論多么想家,他也還是只能守在這里,用自己的權勢去震懾,讓那些存心不良的人望而生畏,讓他們沒有膽量傷害自己和家人。
現在的晟國朝廷已經把他當成敵人,像防備敵國一樣防備著他,他屬地里的人民不可以隨便進入晟國境內,所有私自過境的人都會被當成細作,甚至就連他當年帶出來的軍兵也都回不去家鄉,只能遠遠地向晟國眺望。
秦昭在這邊也建立了自己的小朝廷,擁有一片等同于晟國大小的土地,當然也需要有相當的管理機制。
見他單身數年,手下的大臣們很多都勸他再納王妃,哪怕不納正妃,納幾個側妃、庶妃也好,畢竟王爺年歲不大,又沒有親生子,這么尊貴的身份,沒有繼承人怎么行。
可是他們的提議卻都被秦昭駁回了,妻子女兒都因為自己被困在皇宮中不得自由,隨進可以面臨生命危險,自己卻在這里花天酒地,享齊人之福?他覺得自己這一生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這天他正在王府里處理事務,宮人進來稟報,道:“王爺,晟國有人來了,說是王爺的女兒,名叫秦長樂,另外還有兩名男子,一個叫程恪,一個叫許燦。”
“長樂?!”
秦昭到現在也不知道長樂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聽到之欣喜若狂,起身便向外面走來。
王宮外面,風塵仆仆的程恪帶著秦長樂和許燦在門前等著。想著從前的侯爺姐夫現在已經成這片土地的主人,像皇帝一樣住在這富麗堂皇的宮殿中,程恪忍不住激動莫名。
秦昭從王宮中走出,看到門前的三個人,程恪他肯定認識,哪怕現在的程恪已經成親生子,但是少年時的相貌并沒有多大變化。而自己的女兒秦長樂,雖然明知道程恪身邊的那個少女便是,可是秦昭從她身上竟然找不出一點熟悉的影子,比如哪里像自己、哪里像展紅菱,哪怕長得像家中其他親人,他也能一眼認出來,可是卻誰也不像。
一邊看著一邊向前,卻步倒比從前慢了許多。
“姐夫!”
最先撲來的竟然是程恪。
程恪當年在展陌的帶領之下,把秦昭當成親姐夫一般,哪怕現在秦昭已經十多年沒見也沒覺得生疏,撲上來想要擁抱,可是又覺得自己已經成人了,這樣親昵未免太矯情。可是沒想到秦昭卻張開雙臂把他抱了個滿懷,在他后背上用力地拍著,說道:“你小子,都長成大人了,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程恪也道:“姐夫也、也更加威猛了!”
他本想說秦昭也有些見老了,眼角長出皺紋了,可是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又改了。
兩人擁抱了一下,秦昭慢慢把手放開,看著后面的長樂,眼中有幾分疑惑,說道:“這就是長樂么?我從家里走的時候她才剛會走路,現在竟然、長成大姑娘了!”
程恪連忙說道:“是啊姐夫,這就是長樂啊!她好不容易才從皇宮逃出來的,紅菱姐安排她和許公子到你這里來!”
有了程恪的話,秦昭終于確定這就是長樂,走過來說道:“長、長樂……”
長樂本以為自己見到父親會撲上去熱淚盈眶,可是真的見到了卻覺得很是陌生。
不談什么血緣不血緣,即便是想像,她也從沒想像出過父親的模樣,現在就這樣突然出現在面前,估計即便是無憂也很難立刻撲上來擁抱。
“爹、爹爹!”長樂向前走了幾步,眼睛看著秦昭慢慢下拜,道:“女兒拜見爹爹!”
秦昭連忙把她扶起,既便長得再不像,印象中這也是自己的親女兒,秦昭心疼得不得了,上下打量著說道:“我的乖女兒,這千里迢迢的過來,吃了不少苦吧!”
聽到父親的問候,長樂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潸然而下,說道:“女兒苦點倒沒什么,就是擔心娘和姐姐,她們都還在皇宮里,不知我出來之后她們會怎么樣!女兒一路上都在自責,不該扔下母親和姐姐自己逃出來!”
秦昭連忙安慰她,道:“出來就好,出來一個總比都被困著強……”
說著話又把目光投向后面的許燦,說道:“這個少年是你們帶來的,他又是什么人?”
程恪在一旁看了看,覺得許燦的身份不應該由自己來介紹,所以站著沒說話。
長樂見程恪不說話,許燦又不能自己介紹自己,只好把頭深深地垂下,說道:“他叫許燦,他是、他是和女兒一起來的。”
秦昭一時沒反應過來,聽著女兒的話,看著她的表情越發奇怪,為什么這個少年會跟女兒一起過來?既不是隨從也不是親人,實在很奇怪。
見許燦過來向他見禮,他隨意地攙扶起來,說道:“免禮,走,都別在門口站著,有話進宮里再說。”
進到王宮里面,幾人坐下之后宮女奉上鮮果香茶,長樂把展紅菱的信拿出來交給秦昭,說道:“爹爹,這是母親寫給您的信,請您過目。”
秦昭連忙接在手里。
雖然在他完全剿滅寧國之后便定期和展紅菱通信,但那是通過晟國朝廷的,信在到達秦昭手里之前不知被多少人看過,所以很難看出展紅菱的真實想法,現在見到女兒帶來的書信,秦昭異常激動,迫不及待地折開來觀看。
展紅菱在信里寫的話不多,僅僅是說了一下女兒和許燦的關系,以為許燦的真實身份,再就是對秦昭的幾句問候。
話雖少,可是所表達出來的東西可不少,秦昭看完之后低頭消化了一下信的內容,然后慢慢抬對,和藹地對許燦笑道:“原來許小公子的父親是許云暮大人,這樣的名門之后,為了我家長樂背井離鄉來到西晟,足見你對長樂的情深意重,長樂能覓得如此良人本王十分開心。”
許燦對這個準丈人有點畏懼,見面之后甚至連句話都不敢說,現我終于見到秦昭對自己露出笑容,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往下放了放。說道:“小侄冒昧來到西晟,還恐王爺怪罪,不敢承王爺如此厚贊。”
秦昭說道:“怎么會有怪罪一說,王妃在信里都與我說膽了,你與長樂情投意合,到西晟來也是王妃做的主,本王沒什么好怪罪的,以后放心在西晟呆著就是,待他日長樂成年,本王親自給你們主持婚禮!”
許燦喜出望外,原來不只自己的未來太母娘人好,這未來的丈人也不錯,完全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說了幾句話后秦昭叫人給長樂和許燦安排了住處,讓兩個孩子下去休息,然后才問程恪,道:“紅菱讓這兩個孩子來這里的目的你可知道?是不是想讓我利用許燦牽制許文渺父子?”
終于能夠避開許燦說話,程恪的神情一下低落下來,說道:“姐夫說得不錯,現在許文渺父子把持朝政,大有脅太后與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而剛好許燦又與長樂有情,表姐便想出這么個辦法。”
他當著兩個孩子沒表現出來對許家的憎恨,秦昭之前也表現出他對展紅菱的擔心,直到此時才焦慮地問道:“那么他們這樣從京城中逃出來,想必引會起極大風波,長樂身為未來皇后與人私逃,太后娘娘豈不要借此為難紅菱?”
程恪下意識地向兩旁看了看,起身湊到秦昭近前,小聲說道:“此事姐夫不用擔心,因為紅菱姐說長樂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而是……太后所生!”
秦昭瞠目結舌,整個人如被電擊了中一樣,滿眼的莫明其妙,半響之后才說道:“這……你帶來的這個長樂,可是我的女兒、就是我出征之前的那個女兒長樂?”
程恪向他點點頭,說道:“就是那個長樂。”
秦昭道:“可是,那分明是我親生的,怎么會成太后的女兒?太后什么時候生的女兒?又怎么會落到我家中去?”
程恪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來之前聽父親說了一嘴,至于具體原因完全不知道……”
說著從懷里掏出程彥的書信,說道:“這里有父親寫給您的親筆信,只是怕出意外留下證據,所以有關長樂身世之事并沒有寫,只讓我對你口述這一句。”
秦昭揣著一肚子疑惑接過信來看,等到看完信,氣得他把長樂的身世都忘了,重得一拍桌案叫道:“許文渺、許云暮!實在欺人太甚了!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竟然敢拆外公的棺木,簡直氣死我了!!!”
他面的前程恪頭垂得更低,雙眼憤怒到充血,道:“姐夫你不知道,當時我和父親拼死阻攔,可是卻被他們按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我和父親眼睜睜看著他們把爺爺的檳榔拆開,讓爺爺曝尸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我和父親當時死的心都有了!”
秦昭攥著拳頭微微發抖,程家這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女兒才遭這要樣的羞辱,如果自己不給他們出了這口氣,還算什么男人、還配稱什么西晟王!
想著他起身叫來王宮的內相,道:“立刻給我寫一道公函,向朝廷遣責輔政大臣許文渺父子褻瀆王妃外祖父遺體一事,要他們到程家去磕頭道歉,記住,措辭要激烈態度強硬,無論什么話都可以說,一點回旋的余地也不能給他們留!”
內相低頭領命,出去草擬公函去了。
他出去之后程恪擔心地說道:“姐夫,只是一封公函能管用么?許家父子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太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