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程彥父子,被許文渺搜了棺材之后繼續啟程,可是越走越氣,憋得險些吐血。
在讓人遠近看過之后確認沒被跟蹤,他進到車里寫了一封信,然后交給兒子程屬,讓他悄悄離開隊伍,找到幫忙送秦長樂和許燦出城的張子焦,接走秦長樂和許燦,把他們送到寧國秦昭那里,順便把這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秦昭。
程恪年齡雖然不大,但是辦事卻很穩妥,帶上父親的書信,換了普通人的衣服悄悄離開送靈隊伍,到事先與張子焦約定的接頭地點去會合……
許云暮父子來到張子焦家門前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張家府門緊閉,兩只氣死風燈在門旁搖晃。
父子倆的隨從上前敲打府門,張府的家丁把門打開,問道:“誰啊,這么晚了來敲門。”
許家的隨從很是豪橫,說道:“我們是許府的,我家兩位大人來了,叫你家主人出來迎接!”
張家丁看外面看了一眼,他也認識許文渺和許云暮,看清之后說道:“請稍等,我這就進去向我家老爺稟報。”
說完之后縮頭回去,竟然再次把府門從里面閂上。
許文渺和兒子對視了一眼,父子倆都覺得有鬼,不然家丁回去報個信,不至于再次把門閂上。
于是父子倆揣著一肚子懷疑在外面等著,等來等去等得兩腿發酸的時候,院子里才傳來聲音,門被再次打開,前御史中丞張奉良哆哆嗦嗦地從門里走出,說道:“我當是那個許大人,原來是許宰相,您現在可是太后面前的紅人了,怎么有時間到我府里來?”
許文渺和許云暮走上前去,許文渺說道:“怎么,張御史的門檻高,我們來不得么?說這話好你是不歡迎似的。”
張奉良道:“豈敢豈敢,兩位許大人快里面請?!?
許文渺和許云暮邁步向里面走去。邊走許文渺邊問道:“怎么數月未見,張御史竟然如此老態,難不成過得不順心么?”
張奉良在心中暗罵他嘴損,回道:“唉,被許大人說著了,我這人不像許大人會巴結,善鉆營,這一輩子做官就沒順利過,哪里能過得順心,如果我也能把太后侍候得舒服,那我肯定也精神煥發!”
“你……”
許文渺咬了咬牙,說道:“也罷,張大人這輩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動動嘴,本官不與你一般見識,只是既然張大人都這樣了,干嘛還親出來接我們父子,叫張太史出來不就行了?!?
張奉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難道許大人不知道么,程彥父親去世,子焦到他那里去了。”
許文渺又向兒子看了一眼,父子倆臉上都現出一絲冷笑。
說著話已經進到張家客廳中,許云暮說道:“哦,子焦兄去程家了么?可是我怎么沒在送靈的隊伍里見到他?”
張奉良做作了個請兩人坐的手勢,同時自己也坐到主人位置上,說道:“子焦沒去送靈,程彥父子一走不知要多少天,所以讓子焦幫忙料理府中雜事了?!?
“哦……”許文渺作了個了然的神情,說道:“那么就是說張太史現在程家,可以很快回來嘍?”
張奉良好像渾然不知似地說道:“當然,只是不知道二位找他有何事?畢竟那邊把家事拜托給他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怎么好去找他回來!”
許文渺說道:“重要,相當重要??!張御史還是讓人把他叫回來吧,不然……我和云暮到程家去見也無妨。”
“去見?呵呵呵呵……”張奉良笑得有些猥瑣,道:“我怎么聽說前兩天兩位到程家去作客,最后是被家丁架出來的,兩位若再去……呵呵,算了,還是我讓人去叫吧!”
許文渺和許云暮被他說得面紅耳赤,兩父子均想發作。
這時張奉良卻已經招呼家人到程府去找張子焦。
許文渺父子便只好按捺下心頭的怒氣,兩人坐在那里眼神閃來閃去,都在想著這是張子焦真的沒有幫程彥送人這回事,還是張奉良不知道,怎么這老家伙如此淡定?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在廳里坐著,張奉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們閑談,可是心里卻急得冒火,張子焦送秦長樂和許燦出城他知道,還是他首肯的,現在天色已經黑了,城門肯定關閉,兒子到現在沒露面,肯定是被關在城外了,如果一會到程府找人的家丁回來,說程府里沒人,自己又要怎么解釋?現在許文渺父子在朝廷里一手遮天,如果逮著此事不放做起文章,不要把自己這一家人都拖進去才好……
等來等去,又過去一個時辰,許文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道:“張御史,你家張太史究竟是在程府里忙什么,怎么這么久也不回來,該不會是幫程彥在‘照顧’女眷吧?!”
張奉良狠狠地斜他,道:“許大人,一把年紀了還嘴下無德,小心造報應!”
許文渺冷笑道:“哼,你剛剛不是也說我了么,你就不怕造報應?”
張奉良還擊道:“老夫的報應早就遭過了,女兒沒了、自己病了,我還有什么德可積的,不過許大人就不一樣了,春風得意,子孫滿堂,可不要活來活去學了我呀!”
“你……”
許文渺正覺得他話里有話,想要問出個根底來,可是卻聽門外有人高聲說道:“聽說府里有貴客光臨,火急火燎的催我回來,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啊?!”
隨著話音,一身素服的張子焦推門走進來,乍一看還真像是去參加葬禮了。
許云暮的眼睛瞇了瞇,注意看向他的衣服,只見他一身衣服工工整整,完全不像忙了一天后的樣子。說道:“子焦兄還真是讓我們好等啊,不知這程家究竟有什么事自己處理不了,非要讓子焦兄大晚上的留在府中,也不怕被人說閑話么?!”
張子焦說道:“程家能說了算的主子全走了,府里當然要有人照應,俗話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總不能因為旁人的幾句風言風語我就不為朋友盡心了吧。”
“哦,是么?張兄盡心就盡成這樣,忙了一整天衣服上連個褶子都沒有,莫非回來之前還有專人為張兄熨燙了?”
張子焦一邊走近他一邊說道:“沒褶子才說明我忙呢,這一天我可是連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衣架子一樣戳著,當然沒褶子了,可是我身上這灰塵可沒少落,不信許兄你看……”
說著他提起袍子襟故意往許云暮臉上一抖,“噗”地一片香灰飛起,在許云暮眼前騰起一片煙霧。
許云暮連忙向后傾身,不停地用手扇著,臉上嫌棄到不行。
張子焦和張奉良父子倆暗樂,讓你們找這些沒用的破綻,不捉弄你們一下怎么對得起你們。
張子焦耍戲完許云暮,坐到椅子上問道:“許老大人,許兄,現在我們父子可是平頭百姓一個了,怎么二位還能找上門來,還這樣急匆匆把我從程府叫回,不知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呃……”
他這一問還真把許文渺父子問住了,他們就是想來看看張子焦到底在不在家,有沒有可能是給程彥辦事去了,可是現在人家毫無破綻地出現,回頭問自己到底干什么來的,怎么說?就說沒事找你回來看一眼?估計肯定又會找一頓罵。
許文渺沉吟了半天說道:“呃……是這樣的,朝中新上任的太史令實在太無用,什么事也搞不明白,所以老夫想問問張太史,要不要再回朝做官?”
張子焦用眼皮夾了他一下,自己就是做太史令做得不順心才辭官回家的,現在他又讓自己回去做太史令,這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想著說道:“哦,原來是這樣的小事,許大人又何必父子倆全都來,搞得如此興師動眾呢,只要隨便派個人來說一下就行了,況且許大人也知道,我是肯定不會回去的,這樣也未免太費心了?!?
“呵呵呵呵……”許文渺一陣干笑,反正借口自己是找了,不回去是你自己的事了,于是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多打擾,這就回去了?!?
張子焦父子也不多留,跟在后面把他們送出府門,然后也不等他們上車離開便關門回府。
許文渺父子坐上馬車向回走還在討論,許云暮說道:“怎么樣,父親覺得張子焦說得可是真話?”
許文渺又累又乏,倚在車廂上說道:“誰知道呢,按說這樣的大事,不是十分信任之人,程彥是不會托付的,他與張子焦的關系究竟到哪一步我們也不知道,相比起送許燦這秦長樂出城,我覺得還是讓他幫忙料理一下雜事比較可信?!?
許云暮發起愁來,說道:“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尋找了?不把他們找回來,我們以后做事肯定會束手束腳?!?
許文渺疲憊地說道:“當然不能就這么放棄了,他們若走肯定是往寧國去找秦昭,那便讓那邊的城池加強盤查,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們過去!”
許云暮心里還是不托底,可是見父親已經累成那樣子,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雖然許云暮父子下令封鎖通往寧國的城池,可是有一種叫作銀子的東西威力極其強大,而且也未必每一個城池都是只有城內才有路,隨便從哪里都可以繞過去,所以在歷經波折之后,程恪還是帶著秦長樂和許燦來到從前的寧國、現在的安王封地之內。
雖然寧國已經被滅,可是這里的人仍然習慣地稱這里為寧國,而秦昭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與從前的寧王無異,哪怕這里曾經被秦昭帶兵踏過,可是對于一個連年戰爭的國家來說,那并不算什么,而且秦昭軍紀森嚴,并沒對這里的百姓造成多少傷害,在每攻打下一個城池之后又致力于改變這里百姓的生活,讓這百姓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吃飽肚子,所以極受寧國百生的擁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