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鷹找不到,就會原路返回來,腳上所綁的竹筒內的字條也會原封不動。
相反,如果鷹找到了,就會落下去,停靠在目標船上。船上的人不知鷹來自何處,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取看鷹腳上所綁的竹筒內的字條。到那時,如果對方殺了鷹,不讓鷹返回來,她只要讓人仔細統計回來的鷹的數量,與每隻鷹回來的方向,就可以準確的知道是哪個方向的鷹未回,從而確定要不要繼續追下去與再往哪個方向追。而如果對方將鷹放了回來,並將看過的字條放回去,裝作沒有動過鷹的樣子,那也好辦,只要查看鷹腳上的竹筒,每隻竹筒上面都已經做過記號,不論對方怎麼裝都一定能查出來。屆時,就可以直接讓鷹帶路。
魔宮中人完全按照夭華的吩咐做,很快就將鷹放了出去。
夭華接著命魔宮中人先將船停下來,在原地等候鷹回來。
容覲也很贊成這一做法,畢竟從昨夜到現在已經追了這麼久,還是什麼也沒追到,連只船的影子都沒看到,再這樣繼續下去斷不是辦法。再說,要是昨夜出現的那個人看錯了,或是烏雲在中途改變了方向,那他們就真的白追了。
船上的食物與水都準備得十分充分,婢女按一日三餐準時送上新鮮的飯菜。
夭華心情還行,並沒有受還找不到烏雲蹤影的影響。
容覲坐下,與夭華一起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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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出去的鷹,飛行速度自然遠勝船隻的航行速度,再加上每一隻都是經過精心訓練後挑選出來的。
大概個把時辰後,其中一隻鷹便在茫茫無際的海面上找到了夭華要找的大船,立即振翅直衝下去,一下子落在大船船頭的甲板上,發出一聲猛烈的聲響。
甲板上的人有些嚇了一跳,紛紛回頭看去,然後其中一人上前,取出鷹腳上所綁的竹筒內的字條,就快速將字條呈給艙內的烏雲。
烏雲的眼睛還未恢復,聽完稟告後淡淡吩咐,“念?!?
“是?!彼妥謼l進來的人領命,就立即展開手中的字條當著烏雲的面念起來,但剛唸完前五個字,就有些念不下去了,也不敢念下去,聲音中徒然帶上一絲明顯的顫音,就連臉上的神色也跟著一變,“祭司大人,你……你……”
烏雲自然聽出來了,但臉上的面色沒有絲毫改變,語氣也是一樣,“念。”
“這……祭司大人……屬……屬下……”
“念!”
“是……是……”展開字條唸的人一時間又是一顫,有些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著頭皮與提著自己的腦袋接著念下去,後背在這時已是冷汗直冒,“祭司大人,你……你捲鋪蓋逃得這……這麼快,還當縮……縮頭烏龜躲起來了,本宮還沒有好好爲你踐行一番呢,怎對得起這麼多年的交情?!?
“唸完了?”烏雲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倒是真有些沒有想到夭華竟能查到這裡來。
“念……唸完了,還請祭司恕罪?!闭归_字條唸的人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儘管這字條並不是他寫的,他只是負責念而已。
烏雲淡淡勾了勾薄脣,“起來,去把那隻鷹殺了,給本祭司加菜?!?
“是?!闭归_字條唸的人連忙站起身來,有些逃也般的飛快出船艙。
烏雲腿上像團白色糯米糰子似的趴著的小奶娃,滿臉好奇與疑惑地看看烏雲,又看看慌亂跑出去的人,一臉懵懵懂懂地伸手撓撓自己的小腦袋。
烏雲清晰地感覺到小奶娃的舉動,寵溺地伸手,撫了撫小奶娃的頭髮。
小奶娃頓時滿臉笑容地就往烏雲的懷中縮,喜歡烏雲這麼撫摸他,前一刻的疑惑與好奇轉眼間拋之腦後了。
—
大約兩三個時辰後,夕陽西下之際,夭華那邊,放出去的鷹都已經陸陸續續回來。
回來的每一隻鷹,腳上的竹筒內的字條都原封不動。
一番統計後,只有一隻鷹沒有回去。魔宮中人立馬向夭華稟告,並將沒有回來的鷹所飛出去的方向一併稟告給夭華。
夭華聽後,笑著抿了口茶,看來老頭確實沒有看錯,而這隻沒有回去的鷹顯然已經找到了她要找的船,此刻說不定已經死了。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夭華馬上命人按照沒有回來的這隻鷹所飛出去的方向直行,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追,無論如何也非要追到烏雲那廝不可。
次日深夜,月光姣姣的夜幕下,浩瀚無際的海面上,終於見到前方的遠處有一點亮光。
掌舵的船伕一眼看到後,連忙進入船艙向夭華彙報。
夭華聽後,饒有興致地走出船艙,漫步走到船頭處,果然看到了船伕所說的那點亮光,看來就是那艘船無疑了。追了這麼久,可算是追到了。
容覲跟隨在夭華的旁邊,與夭華一起在船頭站定腳步,自然也看到了前方遠處的那點亮光。而按照夭華說的,烏雲雙眼已瞎,在這樣的情況下依他與夭華兩人聯手,殺了烏雲還是有不少把握的。就算很不幸,烏雲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可夭華既然敢追來,想來夭華也必然有她的把握,不然夭華絕不會這麼莽撞行事。
前方的那艘大船上,船上的人當然也看到了後面直追而來的亮光。沒想到他們都已經不眠不休的這麼快航行了,對方竟還能追上來,連忙進船艙內去向烏雲稟告。
烏雲沒有任何變化,手中的動作也未停,繼續喂小奶娃吃東西。
小奶娃不但一點也不配合,還一臉氣嘟嘟的樣子。只見,前方大桌子上一桌子的飯菜,早已經看得他口水直流,好香,但烏雲卻始終只喂他喝白稀飯,還幾次沒有喂準,喂在了他小嘴旁邊。
烏雲倒是想喂小奶娃吃其他東西,但誰讓他還這麼小,就算喂他,他也不能吃。再說,誰說他手中這是白稀飯了,它只是表面看上去像稀飯而已,事實上是千金難求的天山雪蓮熬的雪蓮粥好嗎,就算一桌子的飯菜全部加起來也不及它一小口。至於沒有喂準,喂到他的小嘴旁邊去,只因雙眼還未恢復,他又一直動來動去,故意調皮的跟他作對,不肯好好喝。
眼見烏雲又一勺餵過來,躺在烏雲腿上的小奶娃嘟著小嘴,揚起一隻手就用力推了過去。
烏雲很有耐心,沒有絲毫生氣。另外,回到南耀國後,又要將他一個人送到雪山山頂去,心中愧疚不捨而又心疼,讓烏雲難免更有耐心。如果可以,他只想永遠寵溺他,醫治好他的身體,讓他好好的,爲了這些即便讓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而小奶娃的身世,真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關於這個秘密,必須要一直保守下去,任何知道的人都必須死,不論是誰。
小奶娃越發生氣,真的不想喝,只想吃桌子上的那些東西,一雙眼珠子不停地朝桌子看。
進來稟告的人,稟告完後不見烏雲有何命令,就已經先退出去了。
安靜的船艙內,又只剩下烏雲與小奶娃。
小奶娃再調皮地閃躲了幾次後,忽然小手一把拉住烏雲的衣袖不放,小嘴像舔了蜂蜜似的很甜地對烏雲喊道:“爹……爹爹……”
烏雲淺笑、寵溺。
小奶娃一邊喊,一邊另一隻小手直指向桌面,要烏雲抱他過去。
烏雲說不出太多誘哄的話,一手穩穩當當地扶著小奶娃的頭與小腦袋,一手再將勺子中的雪蓮粥喂向小奶娃的小嘴,喝了對他的身體有好處,同時也填飽他的小肚子。
當夭華所在的船越發加快速度的追上來,終於追到的時候,差不多已是一個多時辰後了。而此時的船艙內,烏雲一小碗雪蓮粥還沒有喂小奶娃喝完,還在繼續喂著,速度堪比蝸牛還慢十百倍不止。
夭華攜帶著容覲,直接飛身上追到的大船。
船上的人,立馬拔出劍,戒備地一圈包圍住夭華與容覲。
夭華絲毫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裡,嗤之以鼻般地掃視了一眼後,就朝船艙走去。
包圍住夭華與容覲的一干人,亦步亦趨地挪動,始終保持包圍的局面,但又沒有一個人敢貿然出手。
船艙內,夭華纔剛一走進去,正在烏雲腿上調皮地動來動去的小奶娃就一眼看到了夭華,立馬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張口就對夭華喊道:“娘……孃親……”
夭華笑,這個奶娃子還真把她當娘了,對她記得夠牢的。上次在那山莊,就算她那樣蒙著臉了,他竟還能叫出她來,好在烏雲當時只當他是想娘了,不然她可就暴露了,今天也就不可能站在這裡。
包圍住夭華與容覲的一干人,一時間同樣進了船艙,緊握利劍的手已經緊得不能再緊,但還是沒有人動手,接下來就等烏雲的命令了。
夭華的目光已經很快從小奶娃的身上移回到烏雲的身上,不動聲色地盯著烏雲的雙眼看,先行笑了一聲,“祭司大人,本宮可是親自來給你踐行了,你不出去迎接也就罷了,還這般待客之道?魔宮中的規矩與教養都到哪去了?這樣到外面,豈不馬上丟了魔宮的臉?”微微一頓,不知道爲什麼,對著烏雲這廝的時候夭華總是比對著任何人都來得輕鬆,那種總是想狠狠滅了他的感覺真的很讓人舒暢,“要不,祭司大人還是跟本宮回去,讓本宮再好好地親自調教調教一番?調教好了,再離開?”
“那可真是要宮主費心了?!睘蹼吷裆粺o波,看不出半點喜怒。
“好說好說,誰讓你是‘陪伴’了本宮這麼多年的祭司大人呢。要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在本宮的心目中可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無人能比的?!?
“本宮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只是這樣的話,不知宮主都對多少男人說過?”烏雲輕笑了一聲,相當不屑。
“祭司這是在吃醋嗎?本宮保證,這樣的話,本宮可只有眼下對祭司大人一個人說,其他人哪有這資格?!?
烏雲的面色變得更加不屑了,並且不屑中還摻雜著一絲難明的冷意,但並沒有說什麼,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繼續喂小奶娃喝剩下的雪蓮粥。
一干牢牢包圍著夭華與容覲的人,都已經緊張與緊繃到不行,可沒想到烏雲與夭華見到後的開場竟是如此“老朋友”相見般的對話,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放鬆了警惕,一時實在辛苦。
容覲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夭華身後。
小奶娃仍舊不肯喝。
船艙內的場面,不知不覺有些定格下來。
夭華似乎很有閒情逸致一直這麼僵持著,饒有興致地看著烏雲喂小奶娃吃東西與小奶娃躲來躲去就不肯喝。不得不說,這一幕還挺有喜感的,尤其是在烏雲這廝做來。但事實上,夭華其實乃有意在拖延時間,想來這個時候烏雲這艘船的船底應該已經快被她的人給鑿破了。
“娘……孃親……”調皮閃躲的小奶娃,閃躲之餘,又對夭華喚道。
夭華笑,紅脣勾著。
片刻後,忽然有人匆匆忙忙地跑進船艙來稟告,神色說不出的驚慌,繞開被包圍在中間的夭華與容覲,朝坐著的烏雲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祭……祭司大人,不好了,下面有人在鑿船,船底破……破了……已經有水開始滲透進來……”
烏雲還是面不改色之態,越來越像一張面具鑲嵌在臉上,“宮主倒是很喜歡一計多施。”
“本宮這不是好心在給祭司大人機會嗎,誰成想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祭司大人竟還是不懂得提早防備,真是太辜負本宮的一番心意了,委實讓本宮失望。不過,今夜能最後看一眼祭司,本宮也就滿足了。若祭司實在不願跟本宮回去,本宮也絕不勉強。”說完,夭華視若無人地轉身離去,就好像強行進入到別人家裡,又當著別人的面大搖大擺離去一樣。
包圍著夭華與容覲的一干人,到這個時候還是不敢貿然動手,繼續包圍著夭華與容覲亦步亦趨地出去,如進來時一樣。
烏雲沒有擡頭,又一勺雪蓮粥朝腿上的小奶娃喂去,話不徐不疾地對著離去的夭華言,“忘了對宮主說了,宮主來的那艘船,我也讓人去鑿破了。不知現在情況如何?若無恙的話,我倒是可以隨宮主一道回去?!?
“那就多謝祭司大人的提醒了,本宮可不像祭司大人,自然早已經有所防備。”在烏雲話落之際,夭華已差不多一腳踏出船艙,腳下的步伐一時間不由微微一頓,但並沒有回頭。
小奶娃眼見夭華走,不免有些急了,張嘴就要叫住夭華,沒想到烏雲正好一勺粥喂來,餵了個正著,頓時有些嗆住,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烏雲沒有沒料到,連忙將小奶娃的頭扶高一些,拍了拍小奶娃的後背。
這時,又有人匆匆忙忙前來稟告,不過這次的人不是烏雲這船上的人,而是夭華那艘船上面的人,隔著包圍著夭華與容覲的一干人就對被包圍在中間的夭華稟告道:“宮主,不好了,船底……船底滲水了……潛入水中防備的人,損失慘重,只有幾個活著上來……”
夭華的面色微微一變,但又很快恢復如初,快得幾乎不容人察覺,這纔不緊不慢地回過頭去,重新看向烏雲這廝,“看來祭司大人還是有意與本宮同歸於盡了?!?
烏雲沒有說話。
“只是,祭司大人,你捨得你腿上的這個奶娃子一起死嗎?”
“捨不得?!睘蹼吶鐚嵒卮?,就算捨得了一切,也斷捨不得腿上的小奶娃,這一點任何時候都是一樣,“可是,是宮主你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幾天幾夜緊追不放。如果我死了,我可不認爲宮主會善待孩子。與其這樣,現在這也是宮主你逼的?!?
“真是好一個本宮逼的。”夭華冷笑,本以爲已經提早讓人下去防備了,可確保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被烏雲的人給得逞了?,F在,兩艘船都滲水了,又是在這茫茫無際的海面上,“容覲,你先回船,馬上船本宮的命令,讓東澤與於承派船過來,快。”
容覲也沒想到烏雲的人會突破防線,鑿破他與夭華的船,重新審視了一遍面前的局面後,心下當然也清楚眼下的耽誤之極是儘快調船過來接應,就對夭華點了點頭,一個人從包圍圈出去,先行回來時的那艘船。
轉眼間,烏雲的船上,到來的人就只剩下了夭華一人,還是仍被團團包圍在中間的。
烏雲抿脣似笑非笑一聲,對旁邊的人吩咐,“加快速度,開船?!?
夭華一愣,後猛然意識到過來,她恐怕上當了,烏雲這艘船或許並沒有被鑿破,剛纔匆匆忙忙來稟告之人怕是烏雲一早就吩咐好的,只是爲了讓她聽到,以爲這艘船真的被鑿破了?,F在,容覲已先行回去,這艘船船上可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過,這樣又如何,她既然敢一路追來,從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尤其是“送死”兩個字,更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如此看來,祭司大人似乎只想招待本宮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