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低下來的頭,夭華能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臉就靠在她的臉旁,她只要稍微側下頭就能碰觸到。這樣就想要跟她玩?他還嫩了一點!
一時間,夭華非但沒有閃躲,反而還擡頭迎上去,脣角微勾,近乎對著薛三的耳旁輕聲低語:“看來,本宮此次出行雖有損失,但收穫也不小,好個俊美儒雅的翩翩男子。不過,你可千萬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才好,本宮可不想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眼光在古公子你這裡夭折。”
“試一試不就全都知道了。”對薛三來說,還從未與任何一個女人靠得如此之近,眼下實屬首次。在夭華對著他說話的過程中,他幾乎再清晰不過地感覺到她的呼吸就拂在他耳邊。
夭華止不住地笑,胸口輕微起伏,先前剛被薛三猛推開的那隻手再次伸向薛三。
薛三這次早有防備,一把扣向夭華伸過來的手的手腕。
夭華也早有準備,不但料到了薛三的舉動,還料準了薛三這次不會怎麼用力,只是想制住她的手而已。
在兩隻手剛一觸到的一剎那,夭華眼疾手快地就反手一轉,緊接著快速往前一推,就一把反握住了薛三扣過來的手,將薛三的手緊按在他自己的胸口,接著人再上前一步,明顯的逼近薛三,另一隻手從始至終還一直撐在薛三身後的木板牆上,頃刻間將薛三牢牢困在了自己與木板牆之間,說話的語氣不變,還是對著薛三的耳旁,“那是你先試呢,還是本宮先試?”
“是紅姑娘毛遂自薦在先,自然是我先試。”這一刻,薛三的後背已經緊靠在身後的木板牆上。
不過無妨,薛三一點也不在意,被夭華反按在自己胸口手也沒有動。
“可是,在本宮面前,還從來沒有讓別人先試的道理,也還沒有這個先例。”微微一頓,“既然是本宮先看上了你,已經佔據了主動,那當仁不讓,還是讓本宮先好好試試‘貨’好了。”伴隨著話,夭華開始當著薛三的面明目張膽地如審視一件物品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起薛三的身體。
“那紅姑娘可真是有些霸道了。不過,我喜歡,因爲對我來說,在我的面前也還從來沒有讓別人先試的道理,也同樣還沒有這個先例。”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聲音一直都要有多輕就有多輕。話落,依然有一直留意著門口處進進出出搬東西那人的薛三,眼見搬東西的人又搬著一樣東西出去後,倏然趁機攔著夭華的腰身一個強勢快速地扭轉,就將夭華一下子抵在了牆上,讓夭華的後背緊貼他剛纔貼上的木板牆,從而將夭華困在木板牆與他身體之間。
“既然這樣,那就要看古公子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如此強勢迅速的扭轉,一下子被換了個位置的夭華,依舊不怒反笑,並險些快笑出聲來。
這時,只聽一道極爲低沉嚴厲的聲音驟然在房中響起,“你們在幹什麼?”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門口外面的走道上傳來幾道驚慌失措的聲音,“不……不好了,有個地方破了,船隻漏水了……所有人都快過來,快點……”
薛三本能地回頭看去,只見是獨孤系回來了,正面無表情地站在房間中央看著他與夭華。而已經打開了已久的房門,在他回頭之際“砰”的一聲關了回去,關上的過程中將外面的光線阻擋,尤顯得獨孤系的臉黑沉難看。
獨孤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纔不過離開了這麼一小會兒,回來時竟會看到這樣“曖昧”的一幕。
見兩個人還不馬上分開,獨孤系的聲音與臉色都不覺越發地沉下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你不是都已經親眼看到了嚒,又何必還多此一問。”夭華在這時終笑出聲來,相信外面走道上傳的“什麼漏水”一定就是剛剛回來的獨孤系的傑作了,用這樣一招來將人都先暫時引開,從而製造處機會離開這裡,想來剛纔還在這進進出出搬東西的那個人此刻也定然已經跑過去看了,不然獨孤系也不會如此直接地關上房門與出聲質問。
薛三將夭華的笑聲都聽在耳內,不緩不急地收回看向獨孤系的目光,重新對上夭華,“你早就知道他回來了?”
也沒有太早,只是他剛纔突然強勢轉身與她換位置的時候,讓她餘光不經意瞥見了外面閃過一道身影。不過,獨孤系回不回來,對她並沒有什麼影響,只是在於能讓他們早點離開這艘船了而已。她現在,還有些急著想趕去烏雲那裡一趟,用昨夜的方法替代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然後再好好試試,畢竟今夜已經很清楚知道船隻不會開出去了,不能浪費機會。
“還不鬆開手,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也未免太不像話了……現在像什麼樣子……”還不動?不分開?他們到底還要摟靠到什麼時候去?獨孤系真的是越看越生氣,一個是故交魔宮老宮主的女兒,一個極有可能是古家的人,現在兩個人卻做出這樣的事。獨孤系突地猛然撇開目光,眼不見爲淨。
“古公子,看來只能留到下次試了。”夭華十分不捨,言語面容中盡是意猶未盡之色。
“那好,下次定好好試試。”薛三也一副不捨之色。在夭華以爲他就會鬆開手退開之時,只見他忽地低下頭來,貼著她耳邊親暱地道:“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相信宮主你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腹背受敵吧?”
話落,薛三笑著擡起頭來,在夭華的目光下勾脣、鬆開手、退後,撫了撫自己的衣袖,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優雅還不失風度。
夭華豈會聽不出薛三話中的威脅之意,他這分明是要她保守他會武功這一秘密,不讓獨孤系知道,不然他會出手殺她,在她對付烏雲那廝的同時讓她腹背受敵。真是好一聲“宮主”,很顯然他對她和獨孤系的身份一直都是瞭如指掌的,如此費盡心機的靠近可真夠煞費心思的,“好,就當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薛三露出滿意之色。
獨孤系在這時不但已經瞥過頭去,還已經轉過了身,徹底背對著夭華與薛三,一點也不想再看到夭華與薛三之間親密曖昧的畫面,也不想聽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如果他們是真的互相喜歡對方的話,他自然十分支持,可他們不是,他現在也不想知道他們怎麼就突然間曖昧到一起了,“你們二人快點,我們必須趁現在馬上出去。等到確定船隻開出去的時候再回來。”
“就聽你的。”夭華點頭,這次難得地沒有說什麼嗆獨孤系,十分配合。
薛三沒有說話。
獨孤系面無表情地擡步就往外走,再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船上的人,都已經跑向船隻滲水的那處地方,有的急於修補,有的在旁邊幫忙,有的快速去向人稟告。
—
沒多久,幾人便很順利地出了船隻,沒有驚動任何人,如進入時一樣神不知鬼不覺。
等到了岸邊後,姣姣明亮的夜幕下,獨孤繫帶著夭華與薛三先在離船隻不遠的岸邊的一處樹叢中暫避,負手而立面朝剛纔出來的那艘船,思量著道:“一直留在這裡等,等船上的人將船隻都修好與整理打掃完畢後再回去也不是辦法,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弄到什麼時候去,留在這實在太危險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先回莊內,等確定船隻出發的具體時間後,再馬上出莊,趕回船上,如何?”
獨孤系這話,正中夭華心意。夭華自然點頭,還巴不得,不過臉上並沒有怎麼顯露,“也好。”
“既然紅姑娘都說好了,那我當然也不反對。”薛三有意順著夭華的話。
獨孤系聞言,看了一眼薛三與夭華,轉身就走。
夭華則笑著與薛三對視了一眼,笑容有些難辨,“那古公子,請吧。”
“紅姑娘也請。”不同於之前的爭著先試,薛三此刻顯得相當謙讓,讓夭華走在前面。
—
回到莊內,併成功進入莊中的時候,時間上與夭華昨夜前往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的房間時差不多。
夭華沒有進屋,當即撇下獨孤系與薛三兩個人,就直接前往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房間。看到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和昨夜一樣待在房間內,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並沒有出去後,就直接打暈了她。
悄然尾隨在夭華身後的薛三,將這一幕都收入眼底,在夭華離開後近前看了看被夭華打暈在牀上的女人。只見牀上的女人面容平凡,眼下的這間房間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
後院——
蒙上了臉後的夭華,打開院門走出去。
烏雲早已經在那裡,還是和前幾夜一樣,一襲白衣,躺在竹椅上面。
小奶娃坐在烏雲旁邊,由烏雲的手扶著,正在玩鈴鐺。
清脆的鈴鐺聲響,清晰響徹在夜幕下。
小奶娃玩得不亦樂乎。
夭華緩步走過去,直到走到烏雲與小奶娃的跟前,距離竹椅大約兩三步之遙處停下,發現用手扶著小奶娃的躺在竹椅中的烏雲正閉著眼,不知道是已經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或思量事情。而竹椅的旁邊,今夜多出了一張座椅,還有一張半人高的案幾,案幾上面擺著一套完整的茶具,還有清水,在月光下尤顯得清澈。
小奶娃一眼看到夭華,就高興而又興奮地朝夭華搖晃手中的鈴鐺,早將昨夜的不開心拋之腦後了。
夭華還清楚記得昨夜發生的事,站定腳步後就沒再靠近,心中清楚就算烏雲現在是真的睡著了,只要她有所舉動,他也會警惕地馬上醒來。
想了想後,夭華笑了笑,她可以沒有舉動,但她完全可以讓其他人自己動起來,就比方說小奶娃。
想到這,夭華就無聲地朝小奶娃招了招手,勾了勾手指,讓小奶娃自己努力地靠近她,最好能自己從竹椅上面一路朝她爬過來,掉到地上去也沒有關係,她到時候正好可以藉機靠近好好地“哄一鬨”他,只要小奶娃哭喊著要她,相信烏雲怎麼也再硬不下心來。
小奶娃一見夭華招手,果真轉動起小身子,就要從烏雲的腿上一路爬近夭華,小嘴中還興奮地發出一連串“咿呀咿呀”的聲音,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手中的鈴鐺搖得那叫一個響。
夭華看著,同時留意著烏雲的神色。
烏雲沒有睜眼,也沒有動,只是手還牢牢地扶著小奶娃,不讓小奶娃跌倒。
小奶娃動了半天,興奮了半天,結果還是在原地,根本半點也沒有移動開。
夭華牟了耐心,繼續朝小奶娃招手。
小奶娃又努力了半天,最後還是爬不動,揚起雙手就要夭華直接抱他,在擡了半天也不見夭華靠近後,明顯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氣惱地就開始打躺著的烏雲,將氣都出在烏雲身上。
夭華挑眉,要是讓她來打,烏雲也不還手就好了,她非扒了烏雲這廝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烏雲在這時緩緩睜開眼來,大手握住小奶娃打他的手,將小奶娃的小手包裹在手掌心裡面,剛纔雖一直閉著眼,但並沒有睡著,也不可能睡著,只是在想著某些事情而已,對於夭華的出現與到來全都聽得清清楚楚,感覺到小奶娃的興奮與想要爬動後,也希望小奶娃能夠真的爬開,除了那夜在山洞中跑動過一次外,這幾天來還未見小奶娃爬動過。如果能多動動,對小奶娃的小腳也有好處。那些不斷送進來的藥材,大多還是用來醫治小奶娃的。至於自己的眼睛,烏雲其實並不急,有時候看不見反而比看見更好。
小奶娃小手被抓後,越發惱怒,努力想要掙脫,明顯地與烏雲鬥氣。
烏雲沒有放,示意夭華走到他旁邊坐。
夭華聞言,看向竹椅旁那張多出來的座椅,感情這座椅是給她坐的。
思忖了一下後,夭華走過去坐下,距離竹椅上的烏雲差不多僅有一步之遙,只要伸手就能夠碰到。
天知道夭華此刻心中有多惱怒,這可又是一次機會,與之前的加起來簡直可以說是一次又一次了,這可都是以往從未有過的,要是她現在身上的毒已解,武功已經恢復,眼下都已經不知道將面前這朵可惡的烏雲除掉多少次了,這麼好的機會在眼前卻無能爲力,真是不甘心。
小奶娃笑嘻嘻地看著坐下的夭華,雖然她還沒有抱他,但離他顯然更近了。
烏雲指腹輕柔地摩挲了一下手掌中柔軟無骨般的小手,但開口地話卻是對著夭華吩咐,“泡杯茶給我。”微微一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烏雲在後面加上一句,“你會泡的。”
夭華自然會泡,但已經很多年沒有泡過了,猶記得最近那次泡茶還是在七年多前,在名劍山莊中泡給明鬱喝的。記得明鬱曾說過,真希望一輩子都能喝她親手泡的茶。如今,種種跡象都已經指明明鬱確實是被烏雲這廝給抓了與囚禁了,可惜她目前爲止還沒辦法救出他。不過,就算救出了,時隔這麼多年,並且在這麼多年中她一直以爲是明鬱自己離開的,很想弄清楚他離開的真正原因,在這樣的因素下那其中的感情自然早已經不知不覺地變了,日後就算真的救出了明鬱,她也不會爲他留下。
有的時候,夭華也曾問自己,對明鬱是真的愛嗎?
但不可否認,在那整整兩年的養傷期間,明鬱真的對她很好,好到那種讓人忍不住感動與無法拒絕。有時候,選一個全心全意真心真意對自己好的人,然後自己也全心全意對他,就這麼平平靜靜安安穩穩未嘗不好。可一切終於沒有朝預期的那樣發展。愛與不愛,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一刻確實感到了一種“背叛”的感覺,感到了他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好像在自己全心信任的時候被人從身後狠狠刺了一刀一樣。
“你在想誰?”突地,思緒不知不覺有些飄遠的夭華,猛然感到手臂一陣疼痛,是竹椅上的烏雲一下子坐了起來,狠狠扣住了她。月光下,只見烏雲的面容說不出的難看,並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陰翳。
“我在問你,你到底在想誰?”烏雲的手越扣越緊,似乎恨不得硬生生捏碎夭華手臂上的骨頭。
夭華越發的痛,不過卻也忍不住越發想笑,烏雲這是在吃醋嗎?以爲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在他面前想別的男人,所以惱怒了?這可真是罕見,堂堂的魔宮祭司竟然也會吃醋,這麼看來他絕對是很在乎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的,甚至透著很濃的佔有慾,要知道她現在可是頂替那個“畫兒”坐在這裡的,在烏雲心中眼下的她就是那個“畫兒”。可是,既然是這樣,他爲何不肯讓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碰小奶娃呢?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再在我的面前想別的男人,別怪我下手不留情。”烏雲接著一把用力甩開夭華的手臂,就反手一掌打碎了夭華面前的案幾,帶著小奶娃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如果再不甩開,擊碎案幾的這一掌就已是真的捏碎夭華手臂的骨頭了。
夭華現在沒有力氣,被烏雲這麼一甩,險些從座椅上跌下去,幸好快速抓住座椅的把守穩定住身體,不然堂堂魔宮宮主這麼跌倒,可就實在太難看了。
待穩定好的夭華迅速擡頭朝離去的烏雲看去的時候,只見就這麼眨眼的時間烏雲都已經走出很遠。至於小奶娃有沒有掙扎著不願離開,被烏雲的身體擋著,夭華無法看見。
夭華挑眉。
片刻後,夭華站起身,撫了撫衣袖。烏雲這廝的怒火,還真是不小。
只是,既然這樣,他爲何就不讓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碰小奶娃呢?對於這一點,夭華還是想不通。
後院的外面,一直很空,幾乎沒有人靠近。夭華這幾夜來這裡就從沒看到過一個人,這也是夭華能頂替成功而不被人發現的另一個原因。
夭華環視了一圈四周,再獨自站了一會兒後,準備轉身回去。
“怎麼,又沒有成功?很失望?”就在這時,一道身影一下子出現在夭華的跟前,擋住了夭華回去的路。
夭華看去,不是薛三又能是誰,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剛纔又看了多久,她還沒有發現還有些情有可原,可烏雲竟然也沒有發現,若不是因爲烏雲剛纔太過生氣以致忽略了周圍情況的話,那未免也有些太不正常了。這一情形,讓夭華止不住回想起幾日前剛從萬丈懸崖涯底出來後發生的事,當時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烏雲同樣沒有察覺到,後來她與獨孤系就遇到了他,他明顯有備而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看來那日那個沒被烏雲發現的人說不定就是眼下的薛三。
想到這種可能性,夭華眸中閃過絲不動聲色,“看來,你好像都已經知道了。”
薛三不答,“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
“條件呢?本宮可不認爲古公子這是在給本宮送封口費。”夭華不免心存懷疑,暗暗思量薛三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你只要回答一聲需要,還是不需要。或許,你可以將它當成是我送你的一份小小禮物。”
“這樣意圖不明的禮物,本宮可不敢收。”夭華嗤笑。
薛三回以一笑,“怎麼,這天底下竟還有你魔宮宮主怕的東西?這可真是讓人意外。”
“本宮向來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古公子的好意,還是自己留著吧。至於你的目的,本宮終有一天會弄清楚的。別以爲本宮如今落難,就虎落平陽了,一切都還早著呢。”對於薛三話中的怕字,夭華不予理會,說完後冷冷勾了勾脣,一邊伸手取下臉上的蒙布,收入自己的衣袖中,一邊繞過面前的薛三就走向院門口處,準備回莊內。
薛三回頭看去,只見擦身而過回去之人紅衣如血,衣袂飄飄,頭也不回。
薛三看著看著,眸中不覺閃過一絲趣味。在收回視線的時候,餘光不經意瞥見遺落在地上的那一塊紅布,薛三沉默了一下後,緩步走過去,彎腰拾了起來,正是夭華從自己衣袖上面撕下來用來蒙臉的那塊。
夭華回到房間後才知道收入衣袖中的布不見了,不過並沒有在意。
薛三在夭華的後面回去,回去時獨孤系還沒有回來。
當時剛回莊內的時候,夭華撇下他與獨孤系離開了,他則在夭華後面撇下了獨孤系,悄然的跟著夭華去看看,想來獨孤系又去打探情況了,看船什麼時候會出發。
—
房間內,進去後的夭華,背對著房門站在窗邊,凝眉深思。
薛三走到位置坐下,並不打擾夭華。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魔宮宮主與祭司竟也會有那樣一幕。
對於烏雲和那個被夭華打暈了的女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烏雲會突然失態地一把扣住冒充頂替的夭華說出那樣的話,薛三自然也有些好奇。
—
與此同時,另一邊,同在後院中,距離夭華與薛三所在的房間並不是很遠的另一件房內,燈火通明。
被烏雲強帶回來的小奶娃,正趴著牀上仰著頭氣呼呼地瞪烏雲,明顯喘著粗氣。
烏雲面無表情地坐在桌邊,手中的茶盞都已經被他捏碎,碎片與茶水落了一地。
小奶娃對烏雲周身散發出來的黑氣好像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又好像絲毫不畏懼。
安靜中,有黑衣人到來,敲門而入。
在驀然感覺到房間內的氣氛,看到落了一地的碎片和灑了一地的茶水後,黑衣人不由猛然屏了屏息,硬著頭皮對烏雲稟告道:“少主,這是今天剛剛傳來的密函。”
“念。”
“是。”黑衣人點頭,快速打開密函對烏雲念道,唸完後將密函裝回信封,放在桌面上。
烏雲沒有說話,落在膝蓋上的手一寸寸收緊,房間內的空氣頃刻間近乎陷入死一般寂靜。
黑衣人忍不住想要後退,但還有得到烏雲的命令,又不敢退。
半響,只聽烏雲道:“滾出去。”
“是。”黑衣人急急忙忙退下,並帶上房門。
小奶娃在這時似乎有些怕了,不敢再瞪烏雲,小臉朝身下的被子中藏了藏。
烏雲起身走過去,在牀邊坐下,伸手撫上小奶娃躲藏的小腦袋,只有在對著小奶娃的時候纔會有真的溫柔。
小奶娃在烏雲撫了幾下後,緩緩擡起頭來,小手一把抓住烏雲大手中的其中一根手指,軟綿綿地有些反過來討好般地朝烏雲喚道:“爹……爹爹……”
烏雲寵溺地笑笑,將前一刻地陰翳暫時壓制下去,“再過幾天,我帶你離開這裡。”
小奶娃一點也聽不懂烏雲話中的意思,朝烏雲笑笑,要烏雲抱,好像之前又是打烏雲,又是狠狠瞪烏雲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
次日一早,天矇矇亮。
莊內的管家有事前來向烏雲稟告情況。
聽到敲門聲的烏雲,冷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進來。”
管家立即推門而入,看到烏雲坐著牀邊,小奶娃正躺在牀上睡著,連忙越發放輕聲音,小聲道:“少主,畫兒病了,傷風加發燒。”
“恩,我知道了。”烏雲的語氣與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仍舊冷冷淡淡的。
管家自然感覺到了,一時有些不知怎麼接下去說。原本畫兒在莊內都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丫鬟,還是個心智不全的丫鬟。對於那夜畫兒竟去了後院外面,那裡可是烏雲親自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靠近與打擾的,他事後知道後立即責罵了一番畫兒,並且還要處罰她,可沒想到烏雲竟會親自過問,還反過來責罵了他,他實在有些弄不懂了,後來自然不敢再罵那畫兒,也不敢處罰半分。今天一早聽其他婢女來報說畫兒病了,他連忙讓人過去看看,然後想到烏雲那日的親自過問,於是立即過來向烏雲稟告稟告,但沒想到烏雲是如此冷淡的口吻。
“那屬下先退下了。”想了半天后,管家還是決定將後面的話都給嚥下去,躬身退下。
牀榻上的小奶娃,並沒有被管家的到來與說話吵醒,睡夢中都緊抓著烏雲的手指不放。
昨夜黑衣人送來與念過的那封密函,此刻還擺在桌面上。信函中催出烏雲回去,並一連用了“立刻、馬上、立即”等等字眼,並且已經是連續第二封催出密函,密函中有明顯攜帶著威脅的成分,但烏雲對小奶娃說的話,卻仍是說“過幾天”。
初晨的陽光,若千絲萬縷的金線,開始透過房門縫隙滲透進房間,斜射在房間內的地面上。
一夜未眠的烏雲,再度爲小奶娃拔了把脈。
又過了許久後,烏雲另一隻手撫上小奶娃的小臉,神色複雜,“如果我把你一個人送回雪山山頂,如果……”後面的話,烏雲沒有說下去。
小奶娃渾然未覺,還睡得很香甜。
—
是夜,當夭華又一次冒充頂替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去後院外面的時候,烏雲一如既往已經在那裡,周圍別說是人,就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絲毫不用擔心被人看到。當然,昨夜出現過的薛三除外。
夭華原本還擔心昨夜不歡而散後,烏雲今天不會來了。
小奶娃很有精神,看到夭華後就搖手。
夭華走近後,明顯感覺到今夜的烏雲有些不同,誤以爲還是因爲昨夜之事,思忖了一下後再走近了兩步,伸手落向烏雲落在竹椅把守上面那隻手的手背,準備寫字給他,心中在伸手的過程中又十分不甘心的想,要是自己此時武功恢復了就好了。
烏雲反手一把扣住夭華伸過來的手,之後沒有動,就只是這麼握著。
夭華抽了抽,想要抽出來。但越是抽,夭華越感覺到烏雲手上的力道在加重,顯然沒有放手的意思。
小奶娃見烏雲握住了夭華的手,自己也興奮地揚起手來,想要抓夭華的手。
良久,就在夭華的耐心快要耗盡之際,只聽烏雲低沉地道:“坐下,不要說話,只是陪我坐一會兒。”
名叫“畫兒”的那個女人本就不會說話,一直是個啞巴好吧,他這話不是廢話嗎。夭華挑眉,目光瞪向烏雲還抓著她不放的那隻手,他倒是放手啊。
“坐。我今夜心情不好,別再惹我生氣。”烏雲說著,還閉上了眼。
夭華氣惱,忍著動手的惱怒在竹椅旁邊的座椅上坐下。
小奶娃一直看著夭華,笑嘻嘻的。
夭華回視回去,餘光仍留意著烏雲的神色。再過了一會兒後,夭華的另一隻手試探性地伸向小奶娃,只要能碰到小奶娃,就能將小奶娃一把抓過來。就在這時,一隻手從天而降,一把扣住了夭華心懷不軌就要碰到小奶是身體的手,轉而將夭華的手按到竹椅把守上,並接著將一直握著的那隻手也一併按到了把守上,“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沒有下次。最好別再亂動,不然我今夜真斷了你雙手。”
說完,烏雲重新閉上眼,神色中明顯有些疲憊的樣子。只是,到底是身體疲憊,還是心疲憊,恐怕也只有烏雲自己知道了。
烏雲這一刻不想再說話,什麼都不想,只想要安靜。
夭華心中那叫一個惱,當然相信烏雲不是說說而已,他一定會做到,因爲他們一直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