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娃名叫小云兒?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夜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回答她的時候,是這麼稱呼的。猶記得烏雲第一天將他帶回來,在海面上初相見的時候,烏雲這廝就很明確地說過,小奶娃叫“夭雲”,小名“夭夭”,是他親自取的,還讓她千萬要記牢了。無恥的人她見得多了,像這麼無恥的,天底下也就只有面前這一個。
小奶娃原本睡著,睡夢中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邊揉一邊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
夭華早有準備,臉上早已經蒙上了一塊紅色的布,是直接從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來的,在蒙好了後纔打開院門走出來。大的眼睛瞎了,可這小的還好好的,別最後騙過了大的,卻栽在這小的手裡。
小奶娃慢慢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夭華後,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直盯著夭華看,似乎感覺很熟悉。可她的臉蒙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小奶娃小腦袋中實在有些轉不過彎來,剛剛清醒的眼睛裡立即充滿了疑惑,小手忍不住就撓起自己的頭。
夭華低頭回視小奶娃,與小奶娃一上一下地對視,那眼神中似乎很明顯地在說:“待會兒就把你抓過來。”
烏雲的心情平淡無波,說不上喜怒,一邊伸手輕柔地揉了揉醒過來後格外安靜的小奶娃的小腦袋,一邊對今夜走到跟前來後的同樣安靜的人兒,也就是夭華開口道:“怎麼,你今夜還不開心?”
夭華挑眉、勾脣,不語。
烏雲等了片刻後,再次吐出那兩個字,並且另一隻手伴隨著話微微擡起,朝站在面前的夭華伸出,“過來。”
夭華沒有動,雙眼一點點瞇起。他這是要她過去,握她的手?他與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何會處處都顯得如此不同尋常,還處處都透著親密?難道烏雲真的喜歡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可那個女人似乎還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與名字。
“我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烏雲的手沒有收回,語氣中開始透出不耐。
看來,人眼睛瞎了後,耐心也會跟著變,情緒也比較容易起伏,還是說只是在對著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的時候,烏雲纔會如此情緒外露?這是不是又變相地顯示了烏雲對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不同?夭華不由勾脣思量。
烏雲的面色在夭華的沉思中變得越發的難看,伸出的手也開始一寸寸握緊。
小奶娃似乎感覺到了烏雲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悅,一直直盯著夭華看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烏雲的身上,揚起小手就用力打向烏雲握緊的手,同時一雙眼睛也開始盯向烏雲的臉。
烏雲不想嚇著小奶娃,臉上的面色剋制了一下後,開始迴轉,手也收了回去,握住小奶娃剛纔打他的那隻小手,冷冰冰地朝站在面前一動不動與沒有任何迴應的夭華道:“馬上離開這,別再讓我看到你。”
夭華可算是新鮮地體驗了一回烏雲爲了小奶娃以外的人變臉如此之快,可是想要她離開沒這麼簡單,要知道今夜能冒充頂替成功不代表下次也能,眼下已經是很好很好的機會,並且也是很難得的機會,她有必要好好地把握好,而不是浪費掉,眸光流轉間就直接彎腰將手伸向趴在烏雲身旁的軟綿綿的小奶娃,想將小奶娃給抱過來。
烏雲在夭華的手即將碰到小奶娃的時候,準確無誤地一把扣住夭華的雙手手腕,聲音驟冷,“你做什麼?”
夭華立即轉動起手腕,表面上想要烏雲馬上放開她,實際上儘量不讓烏雲碰觸到她手腕上的脈搏,要知道她現在還中著他下的毒,內力全無呢,一被他觸到脈搏不就露餡了。
在過了一會兒,終於將手抽給出來了後,夭華伸手在烏雲的手掌心中一筆一劃寫道:“我想抱抱小云兒。”天知道在寫的過程中,夭華心中有多惡寒,誰能想到她與烏雲之間竟然也會有這樣一幕,若是讓人看到了,非要傻了不可。而哪天烏雲這廝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會是何種反應?夭華不由想笑,待會兒必須得去洗手才行。
烏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行。下次若再如此魯莽,貿然伸手,我定斷了你的這雙手,你給我記住了。”
夭華愣住,烏雲對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不是很不同尋常嗎?處處都已經表露無疑了,還允許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在他的手掌心中寫字,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有潔癖的。除了小奶娃外,她還從沒看到烏雲允許誰靠他這麼近過,當然那個神秘的從未現身過的小奶娃的親孃除外。可是他現在竟然非但不允許這個名叫畫兒的女人靠近,還說要斷了她的雙手。從烏雲的語氣與神色中,夭華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這又是怎麼回事?
夭華一時不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小奶娃則與烏雲恰恰相反,見夭華彎腰想要抱他,烏雲卻阻止,惱怒地揚起小手就又打向烏雲,同時小嘴還口齒不清地發出“咿呀咿呀”的惱怒聲,而後高高擡起打烏雲的手就要夭華抱,另一隻手則一直被壓在自己的小身子下面,對蒙著臉的夭華仍有著無比的熟悉感。
烏雲不允許,扣住小奶娃擡起的小手,將小奶娃的小手給強拉回來。
小奶娃火了,在烏雲的旁邊開始掙扎,還想要爬起來,小嘴終於發出幾個略算清晰的字,“壞……壞……”
烏雲不爲所動,面無表情地再度讓夭華離開。
夭華仍然不動,看來烏雲與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之間的關係,並非表面上這麼簡單,想了想後再次在烏雲的手掌心寫道,“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犯了,你千萬不要生氣。”微微一頓,夭華又接著寫,“那我不動,這樣可以留下來看看小云兒嗎?”
烏雲沒有說話,不算是答應,也不算是不答應。
夭華自然就當烏雲這是默許了,不緊不慢地直起身來,一邊將手負到身後,剛纔在烏雲手掌心寫過字的手指狠狠在衣服上面擦了擦,一邊重新好整以暇地打量起面前這張竹椅上面的這對父子倆。真的,小奶娃的確太像她了,幾乎找不出一點和烏雲像的地方,說不是她生的確實沒人會信。而烏雲身爲堂堂魔宮祭司,卻在外面有這麼多隱秘的地方,還有這麼多人,夭華越想越忍不住懷疑,第一次覺得烏雲這廝的身份恐怕並不簡單,或許並不只魔宮祭司這一重身份。
在名劍山莊養傷那兩年期間,她幾乎未回過魔宮一次。而在那之前,她回魔宮的次數全部加起來也屈指可數,與烏雲之間的恩恩怨怨和爭鬥都是七年前名劍山莊大婚那一晚後回魔宮纔開始的。老實說,在回魔宮前她甚至從未正面見過他,對他也沒有一點印象。誠如老宮主死前對她說的,烏雲城府太深,心太狠,之前十多年可以說是蟄伏在魔宮,極爲低調,後一朝開始有所動作,連他也看錯他了。
而烏雲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有所動作起來,不再掩藏的呢,聽魔宮老宮主說正是她在名劍山莊養傷的第二年。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幾乎就奪取了將近半個魔宮,所以他急著書信給她,需要讓她回魔宮對抗烏雲,並繼承魔宮宮主之位,但每每收到的回信都是她怎麼也不答應。
對於烏雲在進入魔宮之前的身份,夭華也不是沒有問過老宮主。
老宮主說,烏雲很小的時候就進魔宮了,祭司的身份原本在魔宮中也是可有可無的,談不上半點實權,於是就一直讓他坐著。可哪成想,突然有一天就變天了。就好比養了一隻“寵物”,原本以爲他是很乖的小綿羊,沒有一點威脅性,可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其實是隻披著羊皮的“惡狼”,當他突然露出爪牙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小奶娃還在與烏雲繼續“鬥爭”著,想要從烏雲的魔爪中掙脫出來,轉入夭華的懷抱。
烏雲對於夭華的目光沒有理會,就這麼任由夭華一直站在面前看著。
一時間,月光下的畫面似乎有些定格了下來。
小奶娃再鬥爭了一會兒後,可憐兮兮地擡起頭來看夭華,小嘴一張就喊出了“孃親”二字,想要夭華救他。
夭華這一下子被嚇得不輕,她都已經這麼蒙著臉了,就露出一雙眼睛而已,並且還是在這樣的夜幕下,他這麼個小不點大的小奶娃竟然還能認出她來?夭華隨即快速看向烏雲的臉,想看清楚烏雲臉上的變化。
烏雲臉上沒有變化,好像一張面具鑲在上面一般,淡然無波地對小奶娃到:“你孃親不在這,你叫也沒用。”
感情烏雲這廝將小奶娃叫出聲的兩個字當成了小奶娃想念他娘!夭華不由暗暗鬆氣,而後兇神惡煞地狠狠瞪向還可憐兮兮看著自己的小奶娃,用眼神嚴厲地警告,你再看試試?
小奶娃其實並沒有認出夭華,只是那股熟悉感與夭華一身的紅衣讓他忍不住就喊出了那兩個字,見夭華瞪他後,小嘴一撅顯得更加可憐起來。
夭華對上這個樣子的小奶娃,不免有些無奈,暫時決定寬宏大量地不再與小奶娃計較,接著又開始有些頭疼起來。她現在內裡全無,力氣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小奶娃又一直在烏雲的旁邊,烏雲雖然看不見了,但武功都還在,依舊不容小覷,遠勝一般人,硬搶根本不可能得手。而烏雲這廝又斷不允許她抱小奶娃,那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將小奶娃得到手?來之前幾乎從未想過烏雲這廝竟會不讓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抱小奶娃一下。
時間流逝……
小奶娃見夭華始終不理他,漸漸安分下來,趴在烏雲身邊不再動,並有些賭氣似的決定不再理夭華。
夭華一整夜都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機會,雖然眼下的機會很難得,不容錯過,可也實在沒有辦法,直到快天亮的時候轉身回去。這個時候的小奶娃,趴在烏雲身邊早已經睡過去了,小嘴一張一合的。
烏雲對於夭華的離去沒有說什麼。
不久,一名黑衣人匆匆忙忙到來,在距離烏雲約四五步距離的時候停下,對烏雲躬身稟告道:“少主,新的藥材都已送來了。另外,這是南耀國傳來的密函。”
烏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念。”
“是。”黑衣人點頭,就快速打開手中的密函,對著烏雲唸了起來。
烏雲聽在耳內,沒有說話。四周的空氣在烏雲的沉默中,不知不覺凍結下來,讓人有些不敢大聲喘息。
這個世界,全名一直叫“四海大陸”,並非只有現在這江湖中人所在的這一處地方。
這裡,因茫茫大海相隔,有些與外界隔絕般的,不屬於任何一國,基本上以江湖人士和魔宮爲主,打打殺殺,也可以稱之爲一個比較另類的、封閉的、不同於任何地方的、沒有君主制的一個“小國度”,很少有人會關注外面的事,也基本上沒有人能出得去。
但魔宮有所不同,魔宮原本就在一座大海中的島嶼上。
魔宮的四周,全都是海,進進出出也都要乘船,可以說魔宮上下是對海最瞭解的一個“門派”。
這麼多年了,烏雲幾乎很少離開魔宮與江湖這片封閉的地方,但並不代表他與相隔幾千裡之遙的外面沒有一點聯繫。最重要的是,這個四海大陸上最高的那座山——雪山,並不在這片地方,而是在外面。在他帶小奶娃回來之前,小奶娃一直在雪山山頂的洞中,所以從沒有任何人見過小奶娃,顯得他確實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黑衣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了信函上的全部內容,包括最後的落款後,將密函整齊地摺疊回去,上前幾步雙手呈到烏雲的手中,然後又快速退回剛纔站的位置,等著烏雲的命令。
“你且回信,說我知道了。”伴隨著話,四周凍結下來的空氣若敲碎的薄冰,碎落下去。
黑衣人頷首,離開。
烏雲在黑衣人離開後,一手輕柔地再撫了撫睡著的小奶娃,另一手則一寸寸握緊,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信函,任由白色的碎屑從手心飄落,臉在碎屑飄落的過程中若籠著一層黑紗,陰沉難辨。
對於外面的世界,前一刻先行返回莊內的夭華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以說,那外面一共分爲四個國家,東辰國,南耀國,西華國,北嶽國,“四海大陸”這四個字就是由此而來。
不過,由於大海相隔的緣故,這裡與外面就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這裡,更像是一個很純粹的武俠世界,沒有君主制,沒有什麼兵馬,只有武林與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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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內,寂靜無聲的房間中,當夭華回去的時候,獨孤系還沒有回來,只有薛三一個人在。
天快要亮了,但畢竟還沒有亮,整間房間內顯得十分昏暗,比夜晚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有道是黎明前的時刻是最暗的。
進去的夭華,反手合上房門。一夜的毫無所獲,自然有些影響夭華的心情,讓夭華高興不起來。
“如何?紅姑娘,你這一夜都去哪了?”薛三不由開口,關切地問道。
“怎麼,你好像很關心。”夭華不答。
薛三點頭。而事實上,就在昨天夜裡,在獨孤系也出去了後,他也出去了一趟,親自查看了一番過眼下這個莊子,並且還親眼看到了面前的她與烏雲在後院的外面,不過他們誰都沒有發現他,他則實在有些想不通究竟怎麼回事,所以此刻故作隨意般的口吻一問,當然了他也知道應該問不出什麼,“紅姑娘出去一夜未回,我自然擔心,難道紅姑娘覺得我不該擔心?還有獨兄,獨兄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我實在擔心的很。”
“那你怎麼不出去找?”夭華挑眉。如果這就是他所謂的擔心的話,分量未免也太輕了。
“我不會武功,出去恐怕只會適得其反,不想到時候反過來給獨兄添亂。”
“呵呵,說得也有些道理。”夭華笑笑,不置可否。
這時,獨孤系終於回來了。
回來的獨孤系,推門進入後反手就合上了房門,並站在房門處透過房門的縫隙十分謹慎地往外面看了看,並等了一小片刻,直到確定沒有問題後才轉身看向已經分別看向他的夭華與薛三,並不知夭華也是剛剛回來,直接道:“我查清楚了,這裡有艘船,每天中午的時候出去,第二天凌晨帶著各種藥材回來,我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上這艘船,做這艘船出去。現在離中午還有幾個時辰,我們抓緊一下時間,今天便可以出去。”
“你確定?”夭華確認一遍。
獨孤系點頭,“我已經查得很清楚了,前兩天都是這樣,今天也會是。”
薛三頓時臉露欣喜,站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這可真是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儘快想辦法出去,然後想辦法上那艘船。”
獨孤系也是這個意思,剛纔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看向夭華,“那你的意思呢,如何?”
“既然有辦法出去了,自然是越快出去越好。”只是,沒有將小奶娃從烏雲的手中奪到手,對冒充那個女人成功,並已經接近了烏雲的夭華來說,難免有些不甘心,回來的一路上都還在想今晚用什麼辦法奪到小奶娃。
“既然這樣,那就這麼決定了,馬上出這裡,去船那邊。”獨孤系說完,又透過關回去的房門縫隙往房間外面看了看,然後小心謹慎地分別帶夭華與薛三兩個人出去,趕往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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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確實有一艘船靠著。
在快到的時候,夭華便已經一眼看到了。薛三自然也看到了。
“跟我來。”已經上過一趟船,並且將船中上下都打探清楚了的獨孤系,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示意夭華和薛三跟上,最後避開船上的所有人成功帶夭華和薛三上了船,進到船艙下面的最裡面那間空房間中,緊閉上房門,小聲道:“只要等到中午左右,船就會駛出,等出去了就完全了。”
夭華沒有說話,目光打量起此刻所在的船隻中的房間,只見房間很小,也有些亂,顯然是用來堆放雜物的。
接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站著休息與等待中午的到來。
時間過去……
直到正午時分,船隻還是一動不動,沒有絲毫航行出去的意思。
夭華挑眉看向獨孤系,還真是不該相信他,每次查到的消息不是錯誤就是信息不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查的,終究是遠離江湖太久了,“你說,現在已經中午了沒有?”
獨孤系擰眉,明明不會錯的,他確實查看清楚了,現在這個時間也已經到中午了,船怎麼還不開?沉默了下後,獨孤系面色有些沉的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
夭華沒有阻攔。
薛三也沒有阻攔,點了點頭。
良久後,獨孤系回來,“據我打探所知,是臨時收到的命令,今天船不出去了。”
“下次能請你打探得再清楚一點嗎?接下來要怎麼做,難道要一直在這裡等到明天中午去,看看明天中午這艘船是不是出去?”夭華相當好脾氣的笑笑,但語氣中有無多少笑的成分。
“臨時傳來的命令,又不是我能預測的。”獨孤系反駁,眼下這道命令來得也未免太突然了一點,不知道烏雲究竟意欲何爲,爲什麼突然不讓船出去?該不是發現了什麼吧?可是,也不對,如果烏雲真的發現了什麼,現在這艘船絕對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了,怎麼可能還這麼平靜。
夭華懶得接獨孤系的話,雖然他的話確實有理,命令來得這麼突然,不是事先可以預測的。而對於這道突如其來的命令,夭華心中也不是沒有揣摩,但得出的結果同獨孤系一樣,那就是如果真被烏雲發現了什麼,眼下就不會這麼平靜了,看來烏雲突然下這樣一道命令一定是因爲一些其他的原因。
薛三面露失望之色,沒有說話。
入夜——
既然今天出不去了,那夭華就又忍不住想起冒充那個名叫“畫兒”的女人一事,很想在今夜再去試一次,看看這次能不能將小奶娃得到手。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還有火光與人說話的聲音,“上面吩咐了,趁著今夜不出去,將整艘船隻都徹底檢查與打掃一遍,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幾個去那邊,還有你們幾個,全都給我打起精神,連一粒灰塵都不能有。”
“是。”十數道聲音異口同聲回道。
狹小房間內的夭華,將外面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並緊接著聽到有人朝他們所在的這間房間而來。
“先躲一下。”獨孤系自然也聽到了,並且聽得比夭華還清楚,連忙對夭華與薛三道,並快速環視起四周,看看眼下這間房中有哪裡可以躲的。並不是怕了外面的那些人,只是一旦暴露了行蹤,就會將莊外還在搜查他們行蹤的那些黑衣人給引來,從而驚動烏雲,情況就不妙了。
狹小的房間,堆積的東西還不少,夭華也已經快速尋找起暫時藏身之所。
忽然,三個人的目光全都不約而同地落向了最裡面那兩個角落中的其中一個,按照空間來看,那裡勉強應該可以藏兩個人,並且堆積如山的雜物恰好可以將人遮擋。
獨孤繫馬上毫不猶豫地道:“你們先一起藏那裡,我藏到上面去,等到人開門進來的時候趁機出去,想辦法引開外面的那些人。”
薛三點頭,當先一步就朝角落處走去。
夭華無法,一時間也只得朝角落處走去。想她堂堂魔宮宮主,真是混得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隔在以往,哪裡會想到自己竟會有今日,需要藏到角落裡去躲避人。
“你再靠近一點,這樣站著還是能看到。”獨孤系一直看著,提醒夭華道。
夭華皺眉,她已經站得很到了,離裡面的薛三都只剩下一步之遙了,再靠近的話就碰到一起了,她可沒興趣與這個男人靠這麼近。
獨孤系也皺眉,耳聽外面朝這邊走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快一點,你難道想要被他發現?”
獨孤系話中的這個“他”字指的是誰,夭華自然知道。說來說去,還是都因爲那朵可惡的烏雲,一筆筆賬她絕對都會好好記下的,他日讓他加倍奉還。在對烏雲磨牙般的咬牙切齒中,夭華緩慢地再靠近了一步。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房門被推了開來,獨孤系快若閃電地一下子飛上上方,後背貼著上方的甲板固定住身體。
推門進來的人渾然未覺,什麼也沒有發現,開始將房間中的雜物一件一件地往外搬。
上方的獨孤系,在這個時候如一陣風似得瞬間出去。
角落處的薛三,任由夭華靠近,始終沒有任何言語與動作,儘管自己也不願與夭華靠得這麼近,可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安靜中,除了推門進來的那個人搬東西的聲音外,薛三幾乎能感覺到夭華的呼吸聲,儘管那呼吸聲很輕很輕,可畢竟這麼近的距離,再說他事實上是會武功的,只是裝作不會,沒有什麼聲音能夠逃過他的耳朵。
夭華留意著搬東西那人的動靜外,自然也有留意薛三的神色,這麼近的距離還面對著面,透過外面走道上滲透進來的那一絲微弱光線,不想看都不行。
昏暗的光線下,只見面前的薛三氣色如常,呼吸與心跳也都極爲平穩,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好一個“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模樣。讓夭華看著看著,忽然不知怎麼的,竟忍不住想要好好“調戲”一番。當然,調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趁機試探一番,一隻手就毫無徵兆地一把撐向薛三身後的木板牆,一隻手輕佻地挑向薛三的下顎,“其實,古公子有沒有考慮過換一種喜歡的類型?”
薛三側頭避開夭華的手,儘量不發出聲音,沒想到自己竟也有被人“調戲”的一天,趕這麼調戲男人的女人,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面前這一個了,再找不出其他,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紅姑娘這是在毛遂自薦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紅姑娘上次可是說了對我失望的,眼下這變得也未免太快了一點吧?”
“那古公子應該也還記得我對你失望的原因。只要古公子改了,考慮換種喜歡的類型,我的失望也就煙消雲散了,你說不是嗎?”
“但可惜,我對紅姑娘這樣類型的女子,實在沒有興趣。再說,家裡人也斷然不會同意。”
“如此說來,古公子還是個十分孝順的人。但現在就說他們不同意,會不會也太快了一點?或許我會有興趣隨古公子回去一趟,去見一見他們呢?”
“如此說來,紅姑娘對我,還真是放不下心了?”
“古公子對我,又何嘗放得下心。如若不然,也不會如此費盡心計想方設法地接近了。”伴隨著話,夭華被薛三避開的那隻手中已悄然多了根玉簪,在用說話引開薛三注意力之際,眼疾手快毫不留情地就猛然刺向薛三的胸口。
薛三的注意力一部分已被夭華的話分去,一部分仍放在進出搬雜物的那個人身上,對於夭華突來的殺機確實有些沒有料到,電光火石間,千鈞一髮、生死一線之際,薛三猛地一把打開夭華的手。
夭華出手雖快,但沒有內力,被薛三這麼一打,刺向薛三的手霎時往後,手中的玉簪就飛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在安靜中尤爲清晰,並且整個人也止不住後退。
薛三隨即一把扣住夭華的腰身,將夭華整個人往自己懷中一帶,不讓夭華後退,並用指尖隔空彈向搬東西那人所搬的地方,讓那處地方的雜物一下子坍塌,全都噗通噗通的滾落了下去。
搬雜物的人自然清楚地聽到了玉簪落地的聲音,整個人頓時一愣,後接著聽到雜物坍塌和落地的聲音,只覺是自己搬東西的時候沒有固定好原地的東西,以致東西都掉了下來,也就沒有再多想,接著搬起來。
夭華微鬆了口氣,挑眉對上面前近在咫尺的薛三,並不急著推開薛三情急之下攔住她腰身,不讓她後退的那隻手,眉宇間似笑非笑,“古公子,聽說你好像是不會武功的。哎,這到底是誰說得呢?我怎麼有些記不起來了。”
薛三沒想到自己瞞了這麼久的會武功一事,就這麼被夭華給試出來了,她可真會用招的,就不怕他真的不會武功,那剛纔那一下就絕對暴露了,“怎麼,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很刺激?”
“你說呢?”
“那要不要再來一點其他的?既然你非要這般毛遂自薦不可,反正我身邊還沒有一個暖牀的人,我不介意收下姑娘。只是,不知道你都會哪些技巧?可別讓我失望纔好。”說著,薛三摟在夭華腰身上的手帶著一絲懲罰性的一把收緊,越發將夭華往自己懷中一帶。要玩是吧,他很樂意奉陪。
“這麼說,古公子是想先試試?”夭華一時間笑靨如花。
四目相對,又是如此近的距離,幾乎都已經身體貼著身體,薛三毫不示弱,“的確。”
“你這可是在誘惑我。”
“不是你先誘惑的我嗎?”薛三說著,緩緩低下一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