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這食材,自古便是佳餚。到現代肉類行業工業化後,價格都居高不下——在古代自然就更稀奇了。
雲綺忍不住望了望那鍋肉湯:“哪來的牛肉?牛肉便夠難得了,這還是拿牛尾與嫩牛肉燉的濃湯。”
瓔珞邊盛肉盛湯,便對她道:“只要不碰耕牛,好牛肉也沒多難找來。再過幾個月天涼了,西北賣牛羊肉、罕見寶刀的邊民,南邊產芋頭、甜橙的農人,他們的貨都有商人運的。吃不吃?”
雲綺的口水都要下來了,但還是想拒了:“還是不了。你年紀小,這肉你吃了補身子吧。我哪裡缺肉呢。”
“那你喜不喜歡吃牛肉?”小姑娘問她。
雲綺點了一下頭。
瓔珞盯著她看了一眼,一針見血地道:“那你還記得上次吃牛尾湯這種東西,是什麼時候嗎?”
“啊,這個我想不起來了。”雲綺陷入了回憶。上次是什麼時候來著……
“你快吃吧,能說這話得多久沒吃好肉了。”瓔珞把碗筷湯勺塞給她,“先給你些湯和嫩牛肉墊墊肚子。”
雲綺上次吃的肉還是泥鰍,被她說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她接過碗筷邊說:“你說得我都想起自己多窮了。”
瓔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晃著腿也端起了碗:“那你快吃呀。”
雲綺夾了一塊牛肉,入口軟嫩又勁道、比現代涮鍋館的養殖肉要香不少。她又喝了口湯,湯雖香濃卻略鹹了一些。
雲綺突然想起月影買過炒麥粒,讓她“當養生茶將就著喝”。
瓔珞埋頭吃得正香,另二人又在說體己話,也就黛黛注意到雲綺在做些什麼。
“這桌上也有酒水瓜果,還有乳酪澆汁的酪櫻桃。哪至於你拿自己帶的東西泡水——”
黛黛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雲綺美滋滋地將麥茶水倒進肉湯,拿小勺攪了幾下便開始喝。
黛黛放下柳琴,徑直向她走來:“這不像你們漢人的吃法,倒更像是我母親家鄉常見的。”
黛黛也不嫌棄那塞在小荷包裡的炒麥粒乾癟,取了半勺也如法炮製地喝了起來。
牛尾湯過鹹,兌上麥茶水後肉香尚在又多了谷香,淡了些卻也更養人。
酒足飯飽之後,黛黛與雲綺說起了自己的母親。
“她啊。我那時太小了,哪能記得清。我只知道母親是何處來的人,她與父親在我十幾歲時便去了。”黛黛不想聽人的安慰話,又加上了幾句,“他們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是人之常情。可惜二人一個都沒活下來,也算不上是什麼苦命鴛鴦。不過他們待我極好,不然怎麼只有我活得好好的呢。”
雲綺聽黛黛的話,再看她那神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黛黛說的確實是真話,她明顯是回憶起了舊事。可黛黛的真情只在字裡行間,倒是像是在說旁人的事。
雲綺不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又喝起了牛尾湯。沒多久,明月也與柴盼兒說完了該說的話。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倒是我耽誤了綺娘,我明日再與你細細指著那些鋪子。”
她扳著手指,邊想邊說:“飯館除了竹泉居,還有一個賣劣酒的、縣裡小戶人家愛去的館子,就叫吳家食肆。布莊有本地聲譽不錯的商人有投靠之意,糧鋪是一家掛著半新紅羅幌子、看著平平無奇的……”
等明月說完,瓔珞與柴盼兒已收好隨身帶的物件。湯姆還將黛黛外穿的衣物在香爐邊烘烤,去了那上面的牛肉葷氣。
黛黛穿著汗衫道:“哪用這麼費力。如今正是入伏後正熱得兇的時候,我瞧著漢女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穿中衣偷涼的也不少。紅裡衣外罩素白紗衣,遠遠望著也賞心悅目。”
柴盼兒掩脣笑道:“我們都把衣服薰好了,夫人穿上便是了。”
茶樓在郊外,雲綺自然樂得與她們一道回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見到了大家閨秀的轎子。這本不是大事,直到雲綺見到那掀簾子的手,竟覺得有些熟悉。
轎子裡的女子咳了一聲,她終於認出了那是誰。
雲綺總覺得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低聲道:“阿寧?”
黛黛沒說話,明月與柴盼兒見狀也沒吱聲。
雲綺忍不住拽住路過的小販,問道:“這位小哥可知道這是哪家的轎子?安陽縣搬來新的大戶了?”
貨郎莫名其妙地對她道:“不是我說,這位姑娘怎麼連這都好奇。最近搬來的大戶多了去了,不過這個我還真知道。是世家出身的夫人仁善,將贅夫在外面的女兒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