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玉佩的是江女吏的姐姐, 與妹妹長得倒是不像?!?
“不像是不像,可姐妹長得都端正漂亮,長公主可是想給她們選人家?”
“這我哪知道——噓, 人家都看過來了。”
雲(yún)綺一擡眼便看著那兩個侍女躲到樹後, 也沒怎麼在意。被人說閒話如果只是這些, 都算是誇了。
她看著自己拿深翠色絲線打的絡(luò)子, 嘆道:“今日虧了幾位姑娘幫我, 不然這絡(luò)子是不會這麼漂亮的。難怪旁人都愛與女工好的在一處,憑自己得撞多少次南牆才能勉強織得像樣。”
“雲(yún)姑娘說笑了,女工不好可是福氣呢。我們這些小戶人家的女兒, 哪有不給家裡人縫衣服補襪子的?”
說這話的少女叫玲瓏,是布商家的庶女。她不僅能說會道, 女工更是一絕, 想來在手藝上能與李夏羅一比。
雲(yún)綺有主意後便藉故扯著小鸞出門, 在人少些的地方對她道:“你說我請阿夏過來,她可會願意教這些姑娘?”
趙小鸞有些納悶地看了她一眼:“綺娘不是知道了?她哪能說不呢, 戴罪之身也就不藏私才能扳回一局。不過光李娘子……只阿夏一人不夠吧。我去找她,你又去尋誰呢。”
“書畫有你,女工有她們兩個。至於胭脂水粉,義莊安置了好些人。那邊有蕓娘,現(xiàn)在還不用我們操心。有時間得去鋪子看看, 府下的小商戶不能再賣以前的東西了。”雲(yún)綺摸著下巴, 滿腦子的消費降級與災(zāi)後重建。
趙小鸞有些拿她沒辦法:“比起這些, 還是先去藥鋪取些傷藥吧。不過銀錢不一定夠, 不如多買些生了綠毛的漿糊, 那東西總比郎中炮製的傷藥便宜些?!?
雲(yún)綺聽後很快就明白“生了綠毛的漿糊”是什麼,面有喜色地道:“我怎麼能忘了這個, 也該養(yǎng)青黴了?!?
趙小鸞想了想她說的“養(yǎng)青黴”,噁心得哆嗦了一下:“我纔不養(yǎng)呢,要養(yǎng)你自己養(yǎng),怪滲人的。那東西看運氣,不到萬不得已誰會用?”
被科普土法青黴素的危險性後,雲(yún)綺笑不出來了。她怎麼就忘了,青黴素還有過敏和提純的問題,不然怎麼近現(xiàn)代才被普及呢。
更別提展青黴素與青黴素相像,很容易混進去了。以柑橘類作爲培植基,確實能降低展青黴素混進去的概率。不過在淮北……哪種柑橘都稱不上便宜。
“你說的對,我自己吃壞了還好,半桶水的就別碰藥物了。還是請人釀酒時釀得烈些吧。”雲(yún)綺向現(xiàn)實屈服了。
趙小鸞去找李夏羅時,雲(yún)綺進了長公主府下的書鋪。這鋪子不算顯眼,想也知道是個閒差。新來的管事卻眼熟得很,正是在端柔長公主府見過的、爲明月說過話的那位紀嬸。
她見雲(yún)綺來忙從躺椅上起來,將手往腰間纏的圍子上一抹,頗有幾分忐忑不安的意思。
雲(yún)綺上次來還是另一位管事,難免有些驚訝:“徐嬸在這鋪子了啊。之前的林管事哪去了,可是回鄉(xiāng)榮養(yǎng)了?我就見過他一面,也到那個年紀了?!彼芭c明月看鋪子時聽了不少事,所以纔會知道這些。
徐嬸連忙回道:“林管事之前便想退了,兒女聽說安陽縣的事來接他,他便應(yīng)了。我自覺不是能辦大事的人,守業(yè)卻還是做得到的,這才被安置到此處。”
雲(yún)綺與她說了會兒話,才知道書鋪不像晉書商那樣能請到名家、又不像老店一般能尋著孤本,只能賣些尋常書籍,久而久之連旁的書商都懶得差人探探這店。
林管事也請書生寫過話本,可惜還是比不過晉書商那邊的人,一堆本子悉數(shù)都砸手裡。寫話本的書生哪肯受這個委屈,拿了潤筆連名都不敢留就跑得沒影。他這一落荒而逃,倒是嚇得旁的書生更不肯來了。
這樣慘淡的故事,誰聽了都潸然淚下。難怪不少商戶愛拉投資,花自己的錢多少束手束腳的。劍走偏鋒賭輸贏這種事,果然還是花別人的錢快樂。
“……我看看能不能請到人,寫寫遊記、草木志之類的書,再畫上些簡單的圖樣充做插圖,拿去印試試吧?!彪?yún)綺一咬牙,頗有些艱難地道,“就試一版,也算給長公主殿下收留的人找些事做。我先去找同行的人了?!?
哪想雲(yún)綺還沒跨出門欄,徐嬸便在她身後想說些什麼。雲(yún)綺沒辦法,只得又折返回來問道:“徐嬸,可是我落下什麼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