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出了棚,耳聽那“小蝶”邊追邊嚷,逐漸上了山頂。
“嘿,”衆人中忽有人喜叫道:“那小子逃不掉了,山那邊是陡峭的山崖,呵”
葉孤鴻只覺自己好似一個亡命徒般盲目地奔逃在這塊密林中,胸口的劍傷一波又一波地刺激著他的腦波,但他卻還有幾分莫名的興奮,因爲心愛的人就在懷中,畢竟她對自己的關切是毋庸置疑地,那麼,一切一切的不快與痛苦都讓它隨風去吧。
“嚓”葉孤鴻差點剎不住腳掉了下去,腳下無物倚恃,莫非是一面斷崖?
他抱緊了懷中的人兒,柔聲道:“歆兒,覺得怎麼樣?下面可能是陡峭的斷崖,要小心了。呵,你葉大哥老謀深算早猜到有此一劫,故而臨走時帶上了這個。”說罷,揚了揚手中的長繩。
但懷中的人猶如未聞,半點聲響也無。
葉孤鴻知道她對方纔的那一劍還難釋懷,當下強笑一聲,道:“歆兒,沒事了,歆兒,你葉大哥不會有事的。呵,走,葉大哥這便帶你下山。”說罷,摸索到一株粗樹,將手中的長繩小心地繫了上去,接著,一手握住繩的另端,另手抱緊蘇歆,緩緩地貼著崖壁向下滑去。
巖壁觸手光滑冰涼,陣陣溼而黏的感覺刺動著他的心房,胸口的刺痛愈加強烈,葉孤鴻深知自己已撐不了多久了,但腳下不知高聳幾何,懷中更抱著自己生命的最重,他強自壓住疲憊的心念,一分一分地向下滑著。
終於腳下觸上了一塊凸出的巖石,葉孤鴻暫頓住了身子,單腳踏上了那塊凸巖,左手緊攥住繩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鬧騰了這大半天,他終於得隙有暇休憩片刻。黎明似乎正要到來,夜空似乎也不那麼黑暗了。
“噗”,葉孤鴻被這突來的一聲嚇了一跳,擡眼向模糊的上空望去,只見一道黑影隕石般墜了下來。
眼見那黑影速度極度加快,再難控制,葉孤鴻忽又聽得“噗”地一聲響,似是何物插入了巖壁內。那黑影便也跟著頓住了身形。
葉孤鴻不由得暗道一聲彩:原來這人以刃制動,半空中將兵刃插入巖壁制住急墜的身形,這分武功,只怕自己完好時卻也難及。
正當他思忖間,忽又聽得“喀”地一聲,乍覺手中的繩索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他暗叫一聲不好:“難道那人的兵刃竟刺中了空吊的長繩?”
“嚓”,手中的繩索顫動地更較劇烈,看來這很不幸地被自己言中了。
蘇歆似也料到了這一點,忽堅定地道:“葉大哥,快將歆兒放下來。”
葉孤鴻腦中飛快地轉過各種救命的念頭,聞言道:“傻丫頭,胡說什麼呢?”驀覺手中的人兒用力一掙,他大驚之下,急欲用力箍緊,乍覺胸口一陣刺痛,手臂忍不住一鬆,蘇歆剎間從懷中滑落。
他駭然大驚之下,右手電般伸出,一把拽住蘇歆的衣角,顫聲道:“歆兒,別做傻事。”
黑暗並未消失,只是有了幾分好轉,葉孤鴻看不清蘇歆俏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她口中原本柔潤,現卻沙啞的啜聲,道:“葉——葉大哥,歆兒——歆兒對不住你,這繩子經不起我兩人的重量。歆兒走後,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葉孤鴻激動地幾欲吼叫道:“歆兒,你胡說什麼?你死了,你葉大哥又豈能獨活?”
“呀,原來是你們啊!哈,好一個郎情妾意啊!”那黑影終於下來,聽聲音正是方纔在棚外的那個瘋笑的女人。
葉孤鴻卻哪還管得那許多,腦際終於轉靈,柔聲道:“歆兒,你聽我說,你不是要和葉大哥隱居山林,過著你我二人的世界嗎?你聽著,葉大哥這便不再管江湖事,我們一起去打獵、放牧、捕魚——我們,我們在家門口栽上許多種類的花,種上成排的樹,到了春天,鳥語花香,歆兒,你感覺到了嗎?”
“遲了,葉大哥,”蘇歆啜聲道:“一切都遲了,葉大哥。”淚水,已不知流淌了多少,她甚至都能感覺到它們在臉上相互擁擠、相互摩擦。
葉孤鴻急忙道:“不遲,歆兒,不遲,我們手中還有劍,對嗎,歆兒,只要有劍,你葉大哥就能帶你下去。”
“只可惜,你的胸口中劍太深,又奔行了這許多時,現在連半分氣力也使不出,況且那條繩索——”那黑影正似要“好心”地提醒他。
“閉嘴,你這惡魔。啊!”就在他這一分神間,忽聽“嚓”一聲響,手中的衣角突地撕裂,蘇歆應聲墜了下去。
“歆兒!”一聲悲天徹地地嘶叫,葉孤鴻縱身跳了下去。
這時,黎明的第一縷亮光照在了黑影的臉上,然後,她臉上的詭異、殘酷、毒譎的笑便逐漸地隨著光明傳了開去。
風在怒嘶,雲在亂飄,平空驀地乍起一道驚雷,聲勢悍橫強壯,直將天際劃破了道缺口,狠狠地扎向無辜的息壤,冷冷地向萬物宣示著它的滅天威力。
草正玄急地舞動著它萬難控制的身軀,樹在顫抖,山石經不住驚雷的乍吼,紛紛墜落,夜在震撼。此刻,在萬峰之巔,巨石之上,三道人影凌空瀉下,靜躺在地,似已生根。
勁氣“嗤嗤”破空亂撞,纏繞著三人乍分乍合,忽暗忽明,詭異中不乏威猛,強橫間又有纖柔。
亂雲自三人腳底冉冉升騰,茫茫霧靄,盡在翻滾。
“蓬”,又是一聲勁氣相激爆發的震撼鳴音,伴隨餘音盡消未泯,只聽得三人中忽地傳來一人的朗聲笑道:“聽,夜在怒吼,難道是與老子達成共識,歡慶這柄劍終於找到了它的主人嗎?”說完,揚了揚手中的烏鞘長劍,驀地,雙指一扣,那帶鞘長劍“刷”地轉了個大圈。
“葉孤鴻,你太過分了,上次你盜去的那把劍被你給弄斷了,這次,無論如何再不能讓你把它帶走。”站在那人對面的白袍老者激動地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