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照功強笑道:“某家一介凡人,何敢稱神,倒是尊駕步履輕健,武可通天,才是神人。”
看來如果不是手腳酥軟無力,他倒要向這幽靈作揖參拜了。
此刻,尚且清醒著的幾人都對他怒目而視,凌天碧更是罵道:“無恥鼠輩,真后悔當初我還讓你上得山來。哼,真想不通你這樣的人是怎樣盜得“神”的名號?”
其實屋內眾人的關系在這怪人來了之后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眼下這怪人無疑已是眾矢之的,雙方的嫌隙暫且都擱到了一邊,因而在聽到凌天碧大罵閻照功這個兩面三刀的鼠輩時,無不心里叫好,口中附喝。
但閻照功卻似還很受用,“嘻嘻”笑道:“圣仙何必動怒,你又不是現今才知道我的為人。哈!莫要生氣,不然氣壞了身子,我們這位大神可就不喜歡啦!”
幽靈聽他的一番恭維,似已心動,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好,這是解藥。我讓你馬上去將那姓蘇的丫頭帶來。”語聲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殺氣,話聲方畢,已將一個瓷瓶扔了過去。
閻照功恭首應諾一聲,匆忙吞了解藥,片刻間,手腳已恢復了直覺。他一個骨碌爬起,道:“大神等著,我這就去帶她來。”
“不必了,我就在門外。”不知何時門外已立了一位翩然挺立的俏佳人。
眾人齊扭頭瞧去,入眼的是一位絕代佳人。
她的年紀并不大,也不過十六七歲,她的眼波中還現有幾分幼稚,可更多的是幾分憂愁。
她的衣衫也并不怎么艷,卻恰巧是翠綠色,襯起她那憂愁偏又絕世的面容,任誰都有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只因她顯得那么脆弱,脆弱的讓人心痛。但她的眼神又顯得無比地倔強,倔強的讓人不敢輕犯。
此刻,她這憂愁、稚嫩而又倔強的眼神正滿帶怨毒地盯著閻照功,仿若堅刃般要插入他的心臟。
那幽靈乍見蘇歆絕世的面容似也怔住了,他那空蒙蒙的蛤蟆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怕這個天鵝不慎間飛走了。
凌天碧卻是面色大變,急道:“歆兒,你怎么出來了?我不是讓你在里呆著嗎?”
蘇歆雙眼噙淚,啜道:“師傅應該了解歆兒的。你們都不在了,歆兒又豈能獨活?”原來方才她等了半天不見師傅和師姐們回來,心下焦慮,直覺情況有異,當下匆匆向大廳奔來,便在門外恰聽得閻照功的聲音,知道師傅已中了毒,當下怒叫著沖了進來。
香,花香,廳內不知何時被誰擺上了一盆雛蘭,但卻無人注意——蘇歆豈非正是花中之圣,她的幽香早已讓人心醉神迷,眼中那還容得下旁物?
蘇歆上前幾步扶起了她的師傅,眼圈紅紅地道:“師傅,徒兒讓你受苦了,”驀地一側黔首,道:“這位前輩,蘇歆既已出來,還請你賜下解藥吧。”這句話自然是對那幽靈說的。
但幽靈還未答話,已聽丁茹凄然道:“歆妹,你不知師傅還——”忽聽凌天碧打斷道:“歆兒,這里沒你的事,你快些回去,為師只是小恙,并無大礙。”
“唉!你何必呢?嘿嘿,告——”閻照功未及說完,驀又聽凌天碧怒叫道:“閉嘴,你這惡鬼。真不知世間怎會有你這般卑鄙無恥、人面獸心的魔鬼?”
閻照功悻悻地道:“不錯,我是惡魔,我是魔鬼,真不知——”直覺一雙冷眼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扭頭一看,正瞧見蘇歆那憤恨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帶著熾熱的如烈火般的恨意的刀尖,直欲刺透他的心臟,他實未想到一個外表看起來如此柔弱溫婉的女孩,會有這么可怕的恨意。
他實不知蘇歆的外表纖弱柔軟,但內心的倔強與堅定卻是無比地巨大。她若愛上一個人時,固然是永生不變,生死難移;但她若恨起一個人來,卻也是心如冷磐,經年不消。
三月鷹飛,羊歡草長,正是讓人心平氣靜、暢平寧達的好時節。
但在此間,悲與喜,樂與愁,不平與不快,匯集天下間最為奇的人與物,是與非,當真無人能解。更加上仇恨如硫磺**般熾烈,眾人直被悶得呼吸難以平暢。
忽聽那幽靈一聲尖哨打破了布滿**般的空氣,只聽他“呵”地一聲,道:“蘇姑娘的誠孝大義,某家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實是佩服。說實話,若不是為了葉孤鴻那小子的將來,某家倒不忍心帶你走。”
他這話一說出,只叫蘇歆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蘇歆只道這怪物同眾人一般是來找她葉大哥麻煩的,群賊因分贓不均窩里斗的故事她聽的可不少,她只當是這怪物本和他們一道來尋葉大哥,但在中途忽地反抽一把,想來個獨占其功,或者是他在暗中施毒將眾人迷倒,再現身坐收其獲,但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人竟像似葉大哥的朋友。
不單是蘇歆,群豪亦是心驚不已,他們初時亦以為這人與葉孤鴻有仇隙,心想只要自己不再參與,他或會放過自己。但乍聞這人似乎同葉孤鴻竟是一伙的,俱都懵了。
這其間最驚顫的卻是閻照功。他為對付葉孤鴻已然豁了出去,更將他未來的準“岳母”凌天碧喂了毒,這幽靈怎還會放過自己?他甚至以為這幽靈方才為自己解毒說不定只是作態,他肯定是要用最毒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此間,只有連天昊心下最較平靜,他只閉著雙眼在哪兒似石像般坐著,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那幽靈掃了眼眾人,忽地沖蘇歆一“笑”,道:“蘇姑娘,我們不必等了,那葉小子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咱們趕快動身吧。”
若不是心中將他當成葉大哥的朋友,蘇歆當場便要驚叫而出,只因此人不笑則已,甫一笑出,臉上的肌肉便似抽搐般抖顫不停,乍見之下,倒真如厲鬼的頭顱嵌上幾塊顫動的皮肉,只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但為了自己心愛的葉大哥,蘇歆還是忍住了將臻首扭過去的沖動,心喜卻又不解道:“幽——奧,不,前輩,你說——葉大哥想——想我,那——他怎么自己不來看我?”正處于熱戀中的人一旦聽聞自己傾心相戀的人正如自己般強烈地思念著自己,便往往會不知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