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楊亦空插口問道:“師傅,也就是說,自古習會碎空第二十三式披雲(yún)攬日的自不在多啦?”心中卻忖:徒兒臨近三十方纔習成碎空第十八式,這些天強加習練,卻是半點進展也無,與恩師相較之下……不由得對燕北更是欽佩。
其實天門數(shù)百年來,奇才迭出。自其創(chuàng)造者尹天門獨窺天道奧秘,精心專研,終於刀劍之訣、易經(jīng)之理、棋經(jīng)之論略有小成,一門四分,各蘊一經(jīng)後,緊接著,便有五十年前大敗深諳幻生大法鐵章洋的海青生、易絕真理足革天換日的上官御、棋可通天的印天巖。
數(shù)十年後,空桑結界的創(chuàng)始主陽化衷。現(xiàn)今,空桑聖者公治瞻、“玄神”閻照功、“閃劍神燕”燕北、“刀癡”南宮刃卻都是不可一世的武林英豪、天之驕子(只因丁歸零等三人退居山林暫不作數(shù))。
但,天門悠悠百載,易弈深化,刀劍卻然無人精深,不禁令人稍嘆。
數(shù)百年來,天門數(shù)代奇才,便也只有陽化衷深悟劍道,習練碎空劍法大有所成,破了“捍”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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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是說,燕北是天門自陽化衷後使劍的“第一人”,他當然會自負獨絕、清高傲世。
“爲師五年磨劍,略有小成,但總以爲習武之人只有在與造詣高於自己的人比鬥後,劍術纔會得以提升,才得以集大成。於是,爲師決定遍行大江南北、東渤之濱、西域之西……,挑戰(zhàn)天下所有知名高手。”
“第一仗便是會戰(zhàn)唐門的老祖宗唐果。唐門暗器天下無雙,手法更是毒辣狠絕。但爲師當年卻是血氣方剛,天不怕地不怕,憑著一隻豹膽硬接下了七十二道暴雨梨花針。”
“七十二道?”楊亦空驚駭?shù)溃骸皞髀勌崎T暴雨梨花針來無影、去無蹤,只一道針便讓人頗難應付。師傅——你?”
燕北似是回想到當年之勇,英氣煥發(fā),道:“不錯。暴雨梨花針可算是唐門暗器之最,況且發(fā)暗器之人又是唐門中武功最最深不可測的唐果。爲師當時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忐忑難安。但爲師卻口出狂言激得他唐果七十二道銀針齊發(fā),並保證只出一劍。”
“七十二道,一劍——”楊亦空驚道:“師傅,這——”
“不錯。爲師當時確是狂了點。但高手對決,最重要的是心戰(zhàn)。爲師就只那一句話,卻然贏得了那場比鬥。”
“從此以後,閃劍神燕便在江湖聲名鵲起。爲師也更狂妄,挑戰(zhàn)欲也更加頻繁。自長江兩岸的名手飛劍司馬錚到江北熊漢鐵義、關中長雄、關外飛鷹,南下江陵、廣義、苗疆,西至西域魔城、崑崙之巔,東往渤海濱城、諸島罕界。爲師這一生挑戰(zhàn)之人不下一千,輾轉了一十五省、七十二州、三濱、兩島,共計十萬八千餘里。”
“爲師平生大小戰(zhàn)贏了不下上百,輸?shù)膮s也有大半,但真正輸?shù)男姆诜膮s只有三次。”
楊亦空便又不解,不由得奇問道:“師傅,這卻是何因?那又是哪三次呢?”
燕北雙目變得渾濁,臉部肌肉痛苦地抽搐,直直過了半響,一陣風飈過,帶得他眼前銀絲盡揚,更現(xiàn)悽蒼,方纔道:“知曉爲師爲何不曾向你提起你的師孃嗎?”
“師孃?我還有師孃?”楊亦空詫然萬分,已不知是喜悅還是激動:自己跟了師傅二十餘年,竟不知師傅還有一個妻子——他的語聲不由有些激動地問道:“師傅,你說徒兒有個師孃,那——她在哪裡呢?爲何——”
燕北雙目忽地變得異常空洞,不知是悽蒼抑或悲涼,語聲卻愈顯悽蒼,一字一句道:“日出之東,渤海之濱,劍帝興城,嬪姬妃人。”
“唉,可嘆啊!嫂夫人花容月貌、溫柔婉性,燕兄竟不懂珍惜,白白便宜了劍帝。”伴隨著語聲,一人從巖壁一端轉了出來,卻是長鬚亂飄,風姿綽約。
“誰?”楊亦空乍聽此人語聲,心中警覺,見此人從巖後轉出,便自又喝道:“你是誰?”
“嘿,小夥子。”那長鬚老者輕笑道:“你師父不願說的故事其實某家也略有所知,不如就由某家將故事續(xù)完如何?”
楊亦空聞言詢問似地看向燕北,但見恩師一雙原本靈異現(xiàn)卻空桑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來人,卻是半點表情也無,轉念一想,那些往事也許太過悽慘,所以師傅纔不願再提起,當下冷喝一聲道:“師父的事豈能由你一個外人胡亂纂改,哼,你到底是誰?來此到底有何目的?是否覬覦天門典籍?”
“唉,年輕人,”那長鬚老者嘆息一聲,道:“年輕人心氣過盛,容易吃虧啊。須知江湖險惡,處處透爭,有時靜心明辨,方可早於防範、消患除害啊。其實,今日來此之人,並非爲天門典籍而來,年輕人可曾想過?”
“哼,潛伏於天門側不足兩裡的山道上,還說不爲天門典籍,那你倒說說爲了什麼?”楊亦空冷哼道。
“唉,燕兄,事情都過去了幾十年了,憋在心裡太久,不很累嗎?”老者卻是再不看他一眼,反對者燕北嘆聲道。
燕北聞言,眼神終於變化了一下,後又復迷茫,仍自沉默地看他。
長鬚老者又嘆了口氣,道:“勝敗乃常理,熟人能易?就像當年某家敗給你一樣。唉,你說,那麼多道碧針,你就只出一劍。一劍,唉,你可知這一劍有多大威力嗎?”他不待對方回答,便又道:“這一劍整整將某家的信心封了四十年。四十年,四十年吶!”
楊亦空終於猜到此老是誰,眉頭不由得一皺,心忖:據(jù)說這老頭自四十歲後便再未踏出家門半步,不知今日怎地破例出道,難道當真爲了天門而來?若照這樣看來,天門豈非劫數(shù)深重、危機更甚?
“唐兄,你與我不同。”燕北終於出口了。
這人果真便是唐門老祖宗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