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明這時恰已沖到,手中弧形劍乍與對方長劍相交,便只聽“叮叮……”數聲響,勁氣竟分分被削了散去,最后消失于無蹤。他駭然驚下,又堪堪退了回去,重又被圍在了垓心。
此刻,解東山的語聲便又響起,道:“師弟們堅持片刻,我去去就來。”說罷,忽見他一個飛掠上得樓頂,順著頂層的一個破洞鉆了上去。
蕭正明眼見他身形消失不見,心中便又尋思逃生對策,這時橫目一掃,見眾人愈轉愈快、愈快愈圓,暗叫不妙,當下忽地將長劍猛地向上一挑,故意將身形賣給眾人,忽覺腋下一陣劇痛,當知已然中劍,遂“啊”地一聲慘叫,驚天坼地。
眾道士聽得對方叫聲慘烈,不似偽作,只當他已無力反擊,遂齊揮劍刺去。
九人九劍尚未刺上對方,卻忽見蕭正明上挑的長劍陡然壓下,霹雷般砸向眾劍。
“蓬”,一聲轟雷般的爆鳴,眾人直覺手臂似要斷了般難受,手中的長劍齊從中斷。蕭正明卻也已竄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尚在迷茫間的羅衫女,穿窗而去。
解東山這時恰趕了下來,正瞧見蕭正明的最后一抹身影,當即暴喝一聲,道:“師弟們,這老家伙騙了咱們,姬公子根本不在樓上,定是他給藏了起來,千萬別放他跑了。”邊喊叫邊急展輕功急追過去。
眾道士不待他說完便早已會意,紛紛跳窗追去。
解東山等人此時均已追出店外,但卻都傻了眼,因為店外人聲沸揚。舉街皆滿,根本再難尋到蕭正明的半點身影。
原來店內的是翻天覆地,店外卻仍舊鬧得沸沸揚揚。
解東山等人一路遇人便詢問蕭正明的下落,但直至天黑仍舊一無所獲,甚或連似蕭正明那般身材的老者也未有一見。
茫茫人海,若要尋得蕭正明等人實屬大海撈針,解東山等人終于無奈,只得帶著被蕭正明一招打出墻去受傷頗重的面皮白凈的道士悻悻回觀。
大江東去,浪濤奔涌,日光明艷,映得江水碧波粼粼,引人入勝。江邊岸闊,一座峰嵐橫插一側,高聳入云。
此刻,便在峰嵐的腰端,正有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居巖而立、昂然遠眺。
過了良久,方才聽得那老者嘆息似地道:“晴姑娘何必那般固執,尊師去了何處,你告訴老夫卻又如何?”
那晴姑娘聞言看著他,無辜地道:“我……晴兒已說過多少遍,我只是她名義上的徒弟,其實相見次數極少,根本不知她居所何在。”
“唉,”卻聽那老者嘆息一聲,道:“難道你真的想讓老夫剝光衣服,在街上扭上幾圈嗎?”
“呀!”晴兒驚叫一聲,暗罵道:“蕭老怪。”但口中當然不敢稍有不敬,只得無奈地道:“晴兒雖不知他老人家居所何處,卻知曉他老人家經常去易翠樓做一樁交易。”
“易翠樓?”老者詫然道:“卻又是作甚買賣?走,你且帶老夫前去探探究竟。”說著,一攜晴姑娘,大踏步下了山去。
兩人當然便是蕭正明和那羅衫女。
蕭正明雖貴為太史,可一身功夫卻非尋常,輕功更是絕佳。當他從酒店破窗而出,便攜著羅衫女展開輕功,飛掠而起,凡人便哪又能尋其蹤跡,也難怪解東山等人尋問了老大半天也無所獲。
只是令他蕭正明也意想不到的是,他苦苦所要追尋的奪命三夫人——羅衫少女的師傅,此時此刻就停在此山的另一面,二人只是相隔了一座聳入云端的峰嵐而已。
秋日西斜,蟬鳴漸起,白云飄飄,縈繞嵐尖,如披淡紗。
奪命三夫人的身邊此刻正挺立著一個紗巾蒙面,眼神冷傲的冷漠婦人。
秋風微冷,她的語聲卻比風更冷地道:“事情辦妥了嗎?”
那奪命三夫人此刻一改昔日的嫵媚風騷,反自恭謹地道:“依照尊主的意思,屬下先將葉孤鴻擊下樓去,勾起了蕭正明的好勝心,又將他用蘸有特味的棉帛裹著帶了出來。但讓屬下未想到的是他不待屬下暗中解除禁制便自恢復功力而中途制住了屬下,逃了出去。”
“哼,”那蒙面紗巾婦人冷冷地道:“這小子的確不簡單,屢番作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來。”
“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奪命三夫人忽地輕笑道:“此刻他的身上正散發著一種特殊的味道,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尊主的手掌心。”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玻璃瓶。此刻清晰地可透過玻璃瓶看到瓶內的東西——那是一種個頭比尋常馬蜂大上數倍的蜂蟲。
“這種蜂對那種特殊的氣味有著嗜命的喜好,尊主只需將它放生,然后循行直下,便可輕易地知曉那小子的行蹤路線。”奪命三夫人自信地道:“屬下已試過多次,屢番靈驗。方才正是在山下的那抹林中,那小子制住了我的穴道,脫縛而逃。尊主只需在那里開瓶放蜂,便可緊緊跟上那小子了。”
蒙面紗巾婦人接過玻璃瓶,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才對著奪命三夫人道:“晴兒和桑管事此際危機四伏,平遙又被那瘋子當成我的模樣緊追不舍,現下只有你能騰出手去解救他二人,而后你三人再返回易翠樓靜待本宮消息。”說完猛一展袖,只如風箏般飄下山去。
奪命三夫人當下飛步掠回那家客棧,入眼的只是一片狼藉,再無半個人影。她疾步竄出尋人打聽眾人的去向,才知眾道士已打道回觀去了。問了幾人,卻都說人群中并不見有女子或戴著銅面怪臉的怪人隨行。
其實那桑士儒早趁著解東山等人與蕭正明的酣斗中順著墻洞潛逃了出去,只是他那時丟了銅面具,露出本來面目,眾人當然不會將他與這個窈窕嫵媚的婦人所要找尋的銅面怪臉聯系起來。
這也便是小人物的好處,解東山等人奮力找尋蕭正明而不得,也未有想起要尋得這個雙眼大小分明的“儒士”談論一番。
奪命三夫人屢番尋問沒有結果,又記起了尊主最后的交待,便只得獨自啟程回易翠樓再作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