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還是小,施主難道還沒有想好麼?”肥面大耳和尚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瞧他一番氣定神閒模樣,莫非有著十成把握我會猜錯?”姬遠昌心裡上下打著鼓,“如果憑著我一往的經驗,賭術老手的莊家在第一場都會搖上一個大數,因爲初來乍到,賭客們都會有著多多贏錢的願望,但此中只有大小兩注,機率相等,所以往往純吃運氣的賭客們第一把通常都會猜大的。”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大”字中蘊含了許許多多的生財之意。那麼莊家們爲了慰藉他們的心裡,往往都會迎合他們而首場投擲一個大數。但凡事都有例外,尤其是賭場,也許莊家想一把通吃,首場擲上一個小點也說不定。”
“是大還是小呢?”姬遠昌心中上下翻騰,攥緊蕭曉虹的一手手心已沁出了汗珠,另一手緩緩地按上了木桌,雙目卻定定地看著肥面大耳和尚的兩隻豆眼,彷彿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不一般的表情來。
足足過了半響,方纔見他張開了嘴,便要吐出一個“大”字。
但是“大”字還未有吐出,他分明覺得木桌對面倏然傳來一陣柔波般地勁氣,震得自己手掌微微一麻。
“小”!
**的感覺甫才傳上腦門,他便脫口道出了“小”字來。
那肥面大耳和尚聞言神情驀然一愕,但只瞬間便又回覆了笑瞇瞇地表情,道:“果真是小,你確定?”
“不錯,就是小,我確定。”姬遠昌想也不想地答道。
“蠶境大師,掀開看看,本公子就不信他能猜得這麼準。”鮮衣黃臉漢滿臉不屑地道。
“對,掀開看看。”衆賭客也跟著嚷叫道。
肥面大耳和尚先是一嘆,隨即搖了搖頭,瞇著眼笑道:“不用掀開了,點數的確是小。”
“怎麼可能?”姓周的鮮衣黃臉漢還是不信地道:“你蠶境大師這幾日都是獨具鰲頭、罕逢敵手,足可以稱作是賭中之聖,怎麼可能會敗給他呢?”
肥面大耳和尚聞言“嘻嘻”笑道:“周公子說笑了,賭場中哪會有獨具鰲頭、罕逢敵手的賭中之聖,其實賭場風雲變幻莫測,輸贏全無定數。正所謂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上一刻你贏遍百家,下一刻就輸遍千門也不一定啊。嘿嘿,便像這位相貌堂堂的姬公子,誰又能想象得到他的賭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呢。”
“過獎,過獎,”姬遠昌鬆開了蕭曉虹,雙手抱拳,向和尚微一拱手道:“在下今日有幸結交大師這麼樣的武林宗師,實在是百事修來的福分,卻不知大師慈悲爲懷,肯否賜下名諱,他日在下游弋異地,也可拿來炫耀一番,嘿。”
“施主勝而不驕,確實難得,不瞞少俠,其實方纔老衲只是使出了半層功力,”肥面大耳和尚瞇著眼,道:“不過遇上姬公子這般地賭家高手,老衲當真是心血來潮,不能與你暢性比個高低便然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只怕也慈悲不起了。”言下之意,若是你不與我再比一場,就休想知道我的名諱。
姬遠昌早料到對方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但實在沒有想到會是如此地賴皮,然而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君子,又豈能怕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胖和尚?
當下他點了點頭,道:“其實在下早看出來大師是讓著我的,不過大師既然要在下陪著盡興,在下又怎會似某些人那般小肚雞腸而吝嗇不爲呢?”
這句話當然是“回敬”這個肥和尚的,正所謂有來有回,別人給我一個棒槌,我還他一支針,這豈非便是公正平等?
但肥和尚聞言臉上連半點慚愧的表情都沒有,依舊瞇著眼,笑道:“那好,姬公子可要注意了。”說著,右手猛地向後一轉,腕肘托起了那個瓷杯,然後拇指與食指相向一擦,兩股勁力激得瓷杯脫手在空中連翻數下,最後便又回到了他的右掌中。
“老衲這邊要開始了,姬公子可要看清楚了!”說著右腕曲折彎轉,輕舞靈動,展開了詭秘的功法,搖動著那隻瓷杯。
衆人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肥和尚如此搖過盅,便都不由得看的呆了,耳中這時只有“噼啪”不停地骰子撞擊杯壁的刺耳聲響,卻不敢發出半聲有擾安寧的音響。
姬遠昌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肥和尚的手法,暗暗忖道:自己雖說跟隨恩師練過十多年的靈動功法,可手腕轉擺靈動顯然難以及上他的七八成,所謂天上有天、人外有人,此言果真不虛。
肥面大耳和尚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間瞟了一眼表情複雜的姬遠昌,似笑非笑的肥嘟嘟的胖臉上驟然閃現出一絲詭異地怪笑,卻是眨眼即逝,隨即便只見他帶著咪咪笑意的雙眼瞬又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右手中不斷騰挪飛舞的瓷杯賭盅,神情竟是再無變化。
“蓬”,瓷杯連同的他的右手再度狠狠地撞上了那隻木桌,震起了桌緣一陣“嗡嗡”輕鳴。
姬遠昌淡淡一笑,右腳又向桌前踏近半步,右手輕輕拂了一個純彎度的弧形,緩緩按上了桌緣,然後才學著肥面大耳和尚一般瞇著眼看著他。
“姬少俠賭術高明,不知可否猜出此種賭子是大或小呢?”肥面大耳和尚見得對方一副氣定神閒地模樣,心中不驚反喜,暗忖小子如此託大,卻不知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要栽在老衲這招“碎裡沉”下,哼哼,老衲修習這種手法已經十數餘載,治你一個浮華輕狂的野小子那還不綽綽有餘。
姬遠昌瞇著眼,笑了一笑,按住桌緣的手掌暗暗送出了一股陰勁,氣波“啵”地一聲輕輕蕩上了肥面和尚用瓷杯緊緊罩住的骰子。
他口中卻是“哈哈”一笑,道:“大師面潤體健,想必是修功精湛、禪理境深的得道高僧,那麼憑大師的聰耳明辨,可否猜出在下是猜大還是猜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