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潤體健?哼哼,該死,分明是在拐著彎兒說老衲面肥體胖嘛,”肥面大耳和尚肚里暗罵,面上卻盡量瞇著臉保持著笑意道:“姬公子慧眼識真神,老衲又豈敢替你妄下斷言。”
說話間,他磕住杯底的腕肘驟然施出一股暗勁,激帶的杯內的骰子又暗地里轉了數圈,骰杯相擊,竟而造出了數聲極其輕微地低鳴,常人不用心體察當真無法聽辨。
姬遠昌內功何其高深,這時當然聽出了杯中發出的異樣的聲響,知道這個面祥臉慈、裝成是得道高僧的肥和尚正在暗施陰手、胡亂搗怪,但轉念一想是自己動手在先,卻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他。
“既然如此,”姬遠昌心中暗暗一喜道:“其實一切都是你胖和尚先動的手,老子一路只是處于你來我往接招還手的下風,但現在你步步相逼、層層圍困,說不得了,老子這回可要主動出擊了。”
“哈哈哈哈……”姬遠昌突起的狂笑驀然讓眾人詫然不已。
眾人驀又詫然地瞧見這個年輕人大笑著一把推開了身側的這個長相清麗絕塵的女子,從容不迫地走到那個鮮衣黃臉漢身前尺許處,作了一個極具儒士禮貌的舉動,道:“這位周姓大哥可否給小弟行個方便,讓出座位,容小弟坐著與大師公平地對賭一番。”
這時他的表情雖然禮貌有加,但全身竟逼出了數分足以摧尖斷刃的強猛真氣,硬生生地刺向黃臉漢的全身奇經八脈。
形勢已容不得鮮衣周姓黃臉漢多做半分掙扎,現在他只覺得全身好似被數萬道牛毛細針扎在身上一般痛癢難耐,不自覺地抬眼一瞥,正瞧見了少年眼角逼出的懾人光芒。
他那還不知這是對方在搗鬼,但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對方顯然是一個極是棘手的刺頭,自己風華正茂,可不敢無端遭來殺身之禍,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當下不敢再多看姬遠昌半眼,慌忙自木椅上跳了起來,點頭哈腰地道:“姬兄請,姬兄請。”
姬遠昌對著他笑著點了點頭,道:“你肯定會活夠八十歲。”然后便不再看他,扭過頭來,沖著蕭曉虹展顏一笑,道:“夫人,你看看這個座位還令你滿意么?”
眾皆愕然,他們再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年少輕狂的少年會做出如此令人不敢恭維地舉動來。
有幾人甚至“哼”地一聲,表情很是不屑。
這里感覺最不可思議地當然便是這個鮮衣黃臉漢了,他打死也不能相信自己會在如此一個怕老婆的男人面前俯首低頭,這件事若是傳將出去,肯定會成為千萬人的笑柄。
其實便在當時,婦人與女子在社會上根本就沒有半點地位,姬遠昌的這種舉動無疑是曠古絕今了,也難怪眾人會對他嗤之以鼻。
姬遠昌對周遭眾人的表情卻很是不以為然,直待將蕭曉虹扶上了座位,方才抬眼睨了眾人兩眼,驀地忍不住失聲笑道:“為何你們表情如此古怪,難道姬某這么做有什么不妥么?呵呵,也許現在你們會不大可能接受,但你們想過沒有,其實天下間男女原本都是父母所生,而且身為女子原本也非她們所愿,只是老天使然。我們又何必過分地注重什么男尊女卑呢?”
這說的是什么話?
男尊女卑乃是千百余年的傳統,眾人實在想不透這個人腦中到底裝得是什么糊糊。
他們中有年過古稀的老者,有中年莽漢,有輕狂少年,但卻沒有與他觀念相同的“怪胎”。
他們現在看著姬遠昌,就像是看見了一個異類。
當然,那些受此觀念荼毒多年的女子們除外。
尤其以蕭曉虹的呼聲最高,她現在竟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雖然平時對自己有些粗魯的渾小子竟變得有些可愛起來。
“好!”,肥面大耳和尚也是一聲高呼,雙手合什,高宣一聲佛號,然后才睜大豆眼,瞪著他,道:“姬施主如此曠古絕今的理論當真讓灑家大開眼界,灑家現在直覺精神爽極,簡二兄,勞煩你將坊中所備的陳年佳釀取出來與大家共享如何?”
那麻褂莽漢應諾一聲,喜道:“中通早有此意。”說罷,朝著眾人微一頷首,向著賭坊的里門行去。
其實此人本姓簡名中通,只是在家中排行老二,外人便稱作簡老二,但這個肥面和尚為了表現出一副修為高深的模樣,便禮貌性地叫一聲“簡二兄”。
賭場其實魚龍混雜、身份詭秘的大有人在,管理極其不易,這簡中通平素里待人處事自有一套,說話簡單得體,又顧及眾人顏面,倒也贏得了眾里人的好感,因此平日里賭客擁擠、座無虛席。
他也因跑腿繁復,反倒練就了較為迅疾的身法,這時不過盞茶時光,他一人就已連續抱來了十多壇泥口緊封的佳釀的分自放在幾個賭桌上,豪言邀請眾賭客們暢口痛飲。
姬遠昌未有料到這個面相粗獷的莽漢竟也有如此萬丈般地豪情,當下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腦門,一手托起了桌上的一只酒壇,笑著道:“實在是在下眼拙,未有看出尊下如此萬丈豪情,呵呵,該罰,該罰啊!”說著另手已啟掉了封泥,便要將酒壇舉上頭頂,準備來個長鯨痛吸。
“呵呵!言重了,閣下才是百世難覓的少年英雄。”簡中通拱手對著他笑了一笑。
“別動!”卻是那個和尚突然舉手制止住姬遠昌,“嘿”地一聲,道:“姬公子先別忙著動口,你我的賭注還沒有下呢。這樣吧,這里人多酒少,但若是你能猜得出此中是大或小,那么你手中的那壇酒就歸你獨享,如若不能,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那酒,我們,嘿嘿,還得收回。”
“嗯,真香!”姬遠昌夸張地痛吸一口壇口飄散的酒氣,忽地抬眼對著肥面和尚灑然一笑道:“好,就這么辦,為了這壇酒,虹兒,你可千萬別讓你姬大哥失望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