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安幾人想上仙客來被阻,因此籌謀了一番,各自分頭去準備登樓。
葉秋山回到家中,妻子白衛(wèi)紅尚不知道白枳已經(jīng)丟了,奇怪地問道:“你不在我孃家多呆幾天,回來做什麼?”
葉秋山不想讓妻子擔(dān)心,敷衍道:“我回來配點藥。”
白衛(wèi)紅作爲一個女人,心思是十分敏感細膩的,從葉秋山的語氣裡察覺出一絲不對來,於是開口問道:“孩子們都可還好?”
葉秋山強忍著內(nèi)心的痛苦說:“都還好,你爹要多留他們一些時間。”
“這也是應(yīng)該的,”白衛(wèi)紅道,“我爹就喜歡小孩,我不常回去,讓他們在我爹面前儘儘孝也是好的。”
“是。”葉秋山不再說話,上上下下找藥配藥,白衛(wèi)紅明明知道他在掩飾什麼,但是作爲一個賢妻良母,她並不會主動向丈夫挑明,只是默默在一邊陪著丈夫。
葉秋山掌握的瀉藥的配方不多,頂多就是巴豆散之類的,但是巴豆不可輕用,大吳朝所有藥店的巴豆屬於限購品,因此想要配出大量的瀉藥,就不得不改一個方子。
葉秋山在藥櫃子裡上下翻著,弄出了很大的響動,白衛(wèi)紅還是一聲不響地看著。
突然葉秋山的手在白枳那塊停住了,用力一抽,抽屜便掉了出來,裡面的白枳撒了一地,葉秋山一愣,兩行眼淚刷地流下來了。
白衛(wèi)紅見葉秋山流淚,頓時明白了七八分,顫著聲問道:“白枳,我的白枳怎麼了?”
葉秋山見瞞不住了,顫著聲強撐道:“你別管了。”
聽到葉秋山這話,白衛(wèi)紅卻是十分冷靜,甚至有些冷酷:“白枳他跟我姓。”
說罷白衛(wèi)紅轉(zhuǎn)身進屋去了,等再回來時,白衛(wèi)紅穿著一身勁裝,腰間揹著一張弓,竟然變得英氣勃勃,變得讓葉秋山不認識了。
白衛(wèi)紅道:“我兒子在哪裡?”
葉秋山道:“等我配完了藥,咱們一道去。”
***
彭和尚指揮著那條破落的茭白船順遊而下,自己站在船頭,指揮著船家劃船,看來船家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會操舟的,竹篙一點,那一條看上去破破爛爛蒙著褪色的紅布的小船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著仙客來而去。
船剛駛近仙客來,突然間仙客來上射出一陣箭矢來,彭和尚將念珠握在手上,甩開了格擋,他是當下武功第一高手,區(qū)區(qū)幾根箭哪能近得了他的身,他站在船頭,揮舞著念珠,整條船竟然風(fēng)雨不透。
船家原來一見有箭過來,早已經(jīng)嚇得尿了,但又見到彭和尚揮舞著念珠格擋,整條船竟然沒有插上一支箭,便也不再害怕起來,竟然又拿出那壺喝了一半的酸酒,坐船頭喝起酒來。他意外發(fā)現(xiàn),原本乏味的人生可以這麼精彩。
彭和尚格擋了一陣,看到船近了仙客來,低頭看看水面,又擡頭看了一眼仙客來的底層。仙客來的底層是一個高臺,四個門俱有絞索吊著,放下來時,便是跳板,但此時卻都收起來了,使得仙客來變成了一個封鎖的孤島。
彭和尚一蹬船板,身子如同一隻鷂鷹一般,飛向仙客來的高臺,高臺上沒有人把守,眼看彭和尚就要跳上高臺了,突然心血來潮一般,感應(yīng)到一種強烈的危機,似乎只要再往前一分,便會粉身碎骨一般,彭和尚只好在空中生生頓住了,一個翻身,倒飛回到茭白船上。
雖然彭和尚功夫入了化境,但是剛纔那一陣感應(yīng)實在太危險,而且在憑空之中生生頓住身形,又要倒飛回來,若換任何一個別人,皆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彭和尚這麼做,也十分勉強。船家本來正坐著船上穩(wěn)穩(wěn)看戲,不料彭和尚一下子飛回到船上,船身一陣搖晃,把酸酒喝得微醺的船家一下子甩到水中去了。
水上行船人家,水性皆是一等一的好,船家雖然入了水,只是感覺有些冷,冷水一激,他的酒便醒了,反應(yīng)亦是挺快,把酒瓶舉著頭上,踩著水想要往船上游。
突然水面泛起一個漩渦來,彭和尚意識到有危險,手掌一揮,一道罡氣直衝向水面,但是此時已經(jīng)太遲了,船家被水底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給拖住了,一聲慘叫,一頓掙扎之後,竟然被那東西給拖進了水底下去了,不一時,從江水中泛起來一股紅色來。
船家的妻子被慘叫聲驚起,穿出船艙來,卻正好看見江水泛紅,女人尖叫一聲,便昏了過去。這時候江水再次泛起漣漪,一道道水紋在繞著船出現(xiàn)了,彭和尚暗道不好,水底有什麼怪物要出來了。
果然,水面上探出來一個光禿禿的腦袋,腦袋上頂著一隻小碟子,這東西長著一張鳥喙,全身青色,彷彿蒙了一層青苔一般。
是水虎?彭和尚不由變色,這水虎又叫河伯,龍丘人又將它們叫作水猴子,這種水猴子在水中力氣奇大,上了岸卻連只公雞不如,一般來說,水虎這種東西並不足懼,但是從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這水底絕不止一隻水虎,這些東西狡猾如狐,又兇猛如虎,一旦形成了數(shù)量優(yōu)勢,就會十分可怕。
既然水底有水虎,那麼這片水域不能再停留了,彭和尚從船上拿起竹篙,往江水中一點,想把小船調(diào)頭,哪知道彭和尚雖然武藝高強,卻並不會劃船,竹篙一點水後,船便在江心打起轉(zhuǎn)來。
這時船家的妻子醒來,突然尖叫起來,彭和尚回頭一看,卻見有一隻水虎悄無聲息地爬上了船舷,似乎要把船家的妻子拖下水,情急之下,彭和尚將竹篙作槍,一篙扎過去。那水虎見竹篙扎來,手一鬆,便滑入水中,不泛起一絲波瀾。
見水虎竟然能爬上小船,彭和尚更加警覺,他不停地把竹篙插入水中,提防著水虎靠近船邊,因爲他最擔(dān)心的還不是水虎爬上船,而是水虎把船給鑿漏了。
突然船身晃了一下,向著一頭沉下去,彭和尚不由大驚,更是怕什麼來什麼,看來這些水虎被人訓(xùn)練過,不僅團體作戰(zhàn),而且還懂得策略。
所謂船到江心補漏遲,此時的小船正在江心,而且已經(jīng)漏了,若船上只有彭和尚一個人,他大可以棄船而去,但現(xiàn)在船上卻還有別人。彭和尚想要救人,便不能棄船,可是不棄船,又無法救人。
一隻水虎悄悄地繞到彭和尚身後,想發(fā)起突然襲擊,彭和尚是幹什麼的,只將竹篙往身後一戳,那水虎哇的一聲,便被串了葫蘆,但是水虎雖然被串在竹篙上,卻並沒有立即死去,它伸出乾瘦卻帶著蹼的手死死抓住竹篙,這時候又有幾隻水虎爬上來,彭和尚以竹篙當錘,呼呼舞起來,將一隻又一隻想要上船的水虎一一擊落。
水虎們一擊不中,便全都遁入水中,彭和尚知道它們並不是退走了,而是在等著機會,等著船完全沉下去,到了水中,便完全是他們的天下了。
彭和尚不想戀戰(zhàn),但是帶著一個人,無法施展輕功水上漂,因此
正在兩難之際,突然聽到伍子安大叫道:“師父,我來接你了。”
卻見江面上一道紅影飛快地向?qū)⒊恋男〈瑒澾^來,彭和尚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一手提起船家的妻子,一手拿著竹篙,時時提防著水虎的進攻。那紅影慢慢靠近,就在離茭白船還有十來丈的時候,彭和尚這邊的船已經(jīng)差不多全沒入水中了,四邊全都是水虎劃水的波紋,彭和尚知道再等下去,水虎便攻上來了,便將竹篙往江水中一拋,縱上竹篙,借力一點,帶著船家的妻子飛向那道紅影。
這紅影正是軟紅飛舟。
彭和尚落到軟紅飛舟上,將船家妻子放下,緩緩?fù)乱豢跉猓瑢ξ樽影驳溃骸翱欤{(diào)頭回去,這片水面被水虎給佔領(lǐng)了。”
“水虎?”伍子安不知道水虎是什麼東西,“水裡還有老虎嗎?那它們的肉可以吃嗎?”
到這個時候伍子安還想著吃,彭和尚不由苦笑一聲,指著江面慢慢向著軟紅飛舟靠近的水波道:“你自己看看,你可能下得去嘴?”
這時候江面上浮出一個綠色腦袋,頭頂著小碟子,鳥喙蛙身,這東西伍子安認識,這不就是島國動漫裡常常出現(xiàn)的河童嗎?看著這一個個類人的東西,一張張猙獰的臉,伍子安哪還有食慾啊,連忙轉(zhuǎn)頭吩咐道:“快,調(diào)頭,往上游劃。”
軟紅飛舟可不是一般的小船,是沈萬三精心打造的寶貝,甚至於整條小船都不是用竹篙來劃的,而是半機動的,兩側(cè)的槳片劃著水,輕輕鬆鬆的但往上游去了。
水虎們追了一段路,見追之不上,便悻悻地轉(zhuǎn)頭。
彭和尚看看伍子安,搖搖頭說道:“看來水路是走不通了,這麼多水虎,我們沒有絲毫辦法。”
“師父放心,我們還有別的招。”伍子安安慰道,其實他也想不到有什麼別的辦法,這些水虎封鎖了江面,想從水路過去,便不再可能了,但是整個仙客來便是水中孤島,除了水路,沒有任何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