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頭做的飯果然不是凡品,什麼都不就,伍子安就吃了三碗,倒不是伍子安不想就什麼吃,關鍵在於,這米飯就什麼吃,都覺得糟蹋了那麼好吃的米飯,
一頓飯吃得伍子安意猶未盡,肚滿腰圓之後,伍子安才停下筷子,拍了拍肚子道:“真是好吃,估計這也達到那個層次了吧。”
姜九兒低聲問:“哪個層次?”
伍子安道:“津泉,老爺子說,若是飯做到極致,便能達到津泉的層次。”
姜九兒瞪大眼睛:“是嗎?”
伍子安卻道:“我不知道。”
吃完了飯,伍子安與姜九兒便隨葉秋山去看溫室,將那辣椒籽選了一塊地種下,然後再回到白員外的大廳當中。
彭老頭已經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正襟危坐在那兒等著伍子安了。
見伍子安回來,彭老頭略一點頭,對白員外道:“東家,今天我彭老漢要收徒弟,請東家作個見證。”
白員外用羨慕的眼光看向伍子安,回頭對彭老頭道:“彭老哥,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怎麼突然想起來收徒弟了。”
“誰叫我看這小子如同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兒了,”彭老頭道,“現在香案也準備好了,雞也準備好了,香爐果品俱全,今個就是今個了,我彭老漢決定收你爲徒,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怎麼聽都滑稽,伍子安忍住笑回道:“回老爺子,我叫伍子安。”
“上有蒼天,下有後土,良心放當間,彌勒在心中,我彭老漢決定收伍子安爲徒,上香請佛爺作見證,彭老漢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如有藏私,原在佛前三刀六洞。”
說完一刀將雞頭斬掉,雞血灑進碗裡,整個儀式在伍子安看來,有點不倫不類,不過看彭老頭十分認真的樣子,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畢竟這個儀式之後,便能學到真本事了。
雞血弄了兩碗,彭老頭端了一碗,伍子安端了一碗,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喝完了雞血,彭老頭對伍子安道:“徒兒,來,給祖師跪下。”
伍子安是現代人,沒有天地君親師的綱常理念,彭老頭讓跪,他也就跪了,只是左看右看,卻沒見什麼祖師畫像之類的東西。
彭老頭又道:“給祖師磕頭。”
伍子安對著空氣磕了三下,彭老頭將他扶起來,哈哈一笑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真傳弟子了,來,徒兒,隨爲師回住處,爲師有話對你講。”
伍子安心裡略一猶豫,心道這怪老頭可別是個老玻璃啊,到時候他要往地上扔個什麼,我可不能撿。不過猶豫歸猶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伍子安還是隨著彭老頭走了。
彭老頭進了屋,隨手便把門給帶上了。
伍子安心裡咯噔一下,心道:不會吧,怕什麼來什麼,這老頭鬼鬼崇崇的,難道真的心懷鬼胎不成?
正提心吊膽,卻聽彭老頭咳嗽了一聲,說道:“來,坐吧,我有些話對你說。”
伍子安警戒地坐下,強笑道:“師父請指示。”
“既然收了你當徒弟了,咱就不是外人了,”彭老頭道,“我就和你說說咱師門裡的事情吧。你並不是我第一個徒弟,說起來,我收了許多個徒弟,真正親傳的,也有三個,算上你,就四個了。”
“我的那幾個師兄如今何在?”伍子安心生好奇道。
“你先別忙,”彭老頭道,“我先說說你那三個師兄的名字,第一個師兄,姓朱,名叫重八,第二個師兄姓張,名叫士誠,第三個師兄姓畢,名叫凌虛。”
“啊?”伍子安頓是愣住了,說到第一個師兄時便已經張大了嘴,一直等彭老頭說到畢凌虛時,這啊的一聲才從嗓子裡出來,“您是大名鼎鼎的彭和尚?”
這回輪到彭老頭愣住了,半晌才嘆一口氣道:“想不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和尚我。”
“師父,您這說的是哪裡話,”伍子安道,“您的名字可不僅僅現在有人記得,就算將來,幾百年後,還是有人能記得。想當年你可是紅巾軍南方第一人,支持徐壽輝,成爲徐壽輝的國師,若不是後來陳禿子謀逆,天下早就是紅巾軍的天下了。”
“唉,”彭和尚道,“就算紅巾軍能得天下,也終究治不了天下,畢竟造反是一回事,治國又是一回事。你可知爲何奪天下又被稱爲問鼎嗎?”
伍子安道:“不就是當年春秋之時,楚國崛起,想成其霸業,於是在一次周天子派使者出使楚國時,楚王就問了關於周王室的鼎的事,因此想奪天下,也被稱爲問鼎。”
“這倒是不假,但你可知鼎的涵義?”彭和尚的確是一個好老師,難怪能教出兩個天子,不管風水如何轉,他都有徒弟能當天子,這倒也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唯一可以和他比美的,便是趙緣督,但也比不過彭和尚,因此趙緣督**出來的是兩個謀士。
“禹鑄九鼎,代表九州。”伍子安道,“我說的可對?”
“不對,”彭和尚道,“你想想鼎是用來幹什麼的?鼎是用來做飯的,其實真正的九鼎,是津泉之中最高的九種食品,吃了這九種食品當中的任何一種,便可以獲得長生。”
“這是真的?”伍子安道。
“你看我,你覺得我今年幾歲了?”
“您有六十了?”伍子安問道。
“四十年前我就六十了。”彭和尚道,“我今年剛好一百整,你覺得我爲何如此年輕?”
伍子安不由啞然,答案呼之欲出。
彭和尚道:“我只不過是偶爾吃了最普通的一種津泉食品,便能比常人多活那麼久。當然,這也並不完全是津泉的功勞,我還修練內功,玄功要訣這門內功也有一定的作用。”
伍子安看過樑羽生先生的小說,知道彭和尚曾經是武林第一高手,武林第一高手,自然內功深厚,活得久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彭和尚見伍子安不說話了,以爲他被自己所說的話震住了,笑了笑說道:“反正這門武功今後也要傳與你,到時你自己體會便是。”
伍子安不由“啊”了一聲,他之前以爲老頭就教自己做飯呢,卻不想還教給自己武功啊。若是自己學了武功,會不會就像小說裡寫得那般飛檐走壁呢?如果是那樣,自己再去找美食可是方便許多了。
彭和尚看伍子安還在發愣,便轉移了話題說道:“爲師這一生命運坎哥,當年羣雄並起,誰都想逐鹿中原,爲師創彌勒教,不可說勢力不廣,門徒不多,後來投靠徐壽輝,被尊爲國師,卻不想徐壽輝被陳禿子襲殺,爲師只好奔命,幫著大徒弟朱重八奪天下,然而卻被朱重八出賣,幸虧你三師兄拼死將我救出,轉而投奔你二師兄,途中卻遭遇了你二師兄與大師兄決戰長江,二師兄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全軍覆滅,我便覺得復仇無望,決心投江死了,卻不想投江之後再醒轉,局勢再度變幻,你二師兄憑著金錢仙的誅仙大陣,竟然轉敗爲勝了。”
伍子安不勝唏噓,這金錢仙還真是逆了天了。
彭和尚接著道“這天下幾大勢力,真正有實力問鼎的,不用三家,陳禿子雖然青眼無恩,但是得去了紅巾軍大部分勢力,擁有了一爭天下的資本,我的大徒弟朱重八人稱神鬼莫測,得了小明王韓林童的勢力,文有劉伯溫,武有常遇春,相有李善長,帥有徐達,本來是最具爭奪天下的實力,然而他卻遇上了我的二徒弟張士誠,張士誠禮賢下士,頗有宋朝遺風,對文人十分優待,也許正是這一點,才使得金錢仙將天平侵向了他,最終使得張士誠得到了天下。”
伍子安道:“不管誰得天下,師父你都是天子的老師,也可以算得上是國師了吧,怎麼會跟到這裡來給人做飯?”
彭和尚笑笑道:“我雖然是當今天子的老師,卻和他不對脾氣,一來我好武不好文,二來若是成爲國師,便像人瑞一般被供著,哪有現在這般自由,更何況都說太湖熟,天下足,但那量產的稻米,沒有好吃的品種,而白家卻藏著各種各樣的好稻米,因此我便跑到白家來了。”
“師父,您說把米飯做到極致,便能做出津泉來,可有依據?”伍子安望望花格窗外泄進屋子裡的天光問道。
“我也只是這麼琢磨著,所謂的津泉,並不是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彭和尚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嗎?”
“原本我不信,現在我差不多快要相信了。”伍子安道。
“那都是胡扯,”彭和尚道,“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神仙,那都是別有用心弄出來騙人的。”
伍子安不由苦笑:“師父您不也是靠彌勒教才起事的嗎?”
“是啊,所以我才更清楚這點。”彭和尚道,“也許你會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仙,爲什麼會出來種種怪事?這個問題我也曾經懷疑過,一直到後來我遇到了金錢仙,他給了我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伍子安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便一直聽人提起金錢仙的名字,估計金錢仙絕對比皇帝更有名,更是一種信仰。
“這個世界是漏的。”彭和尚一字一頓地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