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和尚與施打虎見獵心喜,竟然從死去的水虎頭上割下盞來,說這盞用來盛酒最好。伍子安倒是有些心驚,畢竟水虎這種東西長得有些像人,伍子安看著有些心理障礙。而且他雖然是個饕客,卻從來不敢做虐食之事,眼前的從水虎頭頂割下小盞,讓伍子安想到打開活猴的頭蓋骨吃猴腦,不由打了個寒噤。
這時候江面的水開始發渾,一個黑色的巨大漩渦憑空出現,在這麼寧靜的水面之上,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看上去十分詭異,更有些恐怖。
軟紅飛舟原本向著仙客來慢慢漂過去,此時卻被這漩渦吸引著,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正割酒盞割得起勁的施打虎與彭和尚也意識到危險的到來,停下手中的刀,望向江中。
江中那漩渦越轉越急,突然從漩渦的中心射出一道光亮來,晃得所有人眼都花了,隨著光亮,探出來的是一個黑乎乎的醜陋腦袋,細看卻是一隻大龜,這隻龜足有龍丘人用來曬東西臺擺那麼大,也就是直徑有兩米長,整隻大龜浮上來,彷彿一架坦克一般,大龜的頭上一顆明珠閃閃發光,身上蒙著各種青苔,顯然這隻大龜活了許多年了,甚至真有可能達到千年。
這大龜一浮上來,便衝著軟紅飛舟發動了攻擊,它的嘴裡含著一口水,衝著軟紅飛舟噴來,這口水力道極大,竟然像一顆炮彈一般射向船上的人。伍子安心道:這難道是寵物小精靈裡的水箭龜不成?
那水彈直射過來,卻被彭和尚揮袖擋開,水滴在空中散落,重新落回江面。那大龜見一擊不中,似乎心有不甘,竟然連連噴了好幾口,俱被彭和尚一一擋了回去。
大龜無計可施,竟然轉了個身,尾巴衝著軟紅飛舟,似要離去。
伍子安道:“這大王八倒是識時務,見打不過便退回去了,可比那些水虎強上許多。不過咱們一定要且將剩勇追王八,不可沽名學霸王?!?
伍子安便指揮著追擊,這時候,茭白船家的妻子剛剛醒轉,上了甲板來,見到那大龜,神色俱變,驚叫道:“不要追,那是江主,它老人家發怒了?!?
江主?江主是什麼東西?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明白江主是什麼東西,只有白衛紅似乎想起什麼來,對大家說道:“快停下來,這江主追不得。”
可是話音剛落,軟紅飛舟便猛地震動了一下,但見大龜將它的尾巴向著軟紅飛舟擊來,它的尾巴十分長,帶著鋸齒與倒勾,一擊之下,將船身震得一個栽歪。
伍子安認識這種物種,這種龜叫鷹嘴龜,據說可以靠著這帶鋸齒與倒勾的長尾巴捕食老鷹,用的就是假死這招,現在這龜倒不是假死,而是假裝退去,回頭卻抽來一鞭,若是剛纔船再靠近些,估計這船上某個人便要被那尾巴捲走,被這大龜拖入水中了。
叫一聲好險,伍子安讓人把船劃回了上游去,遠離了大龜的區域停下,這才心有餘悸地問白衛紅道:“師姐,這大龜爲何又叫江主呢?”
“萬事萬物皆有靈,”白衛紅的身上瀰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與之前那個溫柔的大嫂形象判若兩人,“這江主最早出現是在晉朝的時候,當時有一位大將軍,麾下有個小兵,有一次路過龍丘地面,見有人在賣一隻龜,見那龜可憐,於是便心生惻隱,將那龜買下,放生於靈江之中。後來毛寶與人打仗大敗,前有追兵,後有靈江,士兵們紛紛退入江中,淹死無數,只有這個小兵往江中退的時候,江中浮起一隻大龜來,將小兵托起。從此,這隻龜便被稱爲靈龜,時常會受江裡討生活人的香火,年頭一長,便成了靈江的江主。只不過這江主平時都不怎麼出現,打漁人家和行船人家有時候會碰見,碰見了,若是給它上供,它便對你點頭,若是對江主不敬,它便轉頭,以尾巴抽擊船身,它的尾巴十分鋒利,能輕易在船身上抽出大洞來,被江主這一抽,少不得船沉人亡?!?
“若只有抽船這一招的話,也不足爲慮?!蔽樽影矊浖t飛舟還是頗有信心的。
“誰說不是呢,”白衛紅道,“這江主抽船隻是一般的生氣,若是憤怒起來,還會第二招?!?
“第二招是什麼呢?”伍子安道。
“第二招是以龜背頂船,”白衛紅道,“這一招十分狠毒,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正說著,船身猛烈搖晃起來,白衛紅臉色一變道:“不好,江主果然用了第二招。”
但見江面上水聲嘩嘩,一隻大龜從船底浮上來,以巨大的龜殼將船頂了起來。
彭和尚站在船頭警戒著,見這大龜頂船,叫聲不好,從船上跳下,跳到龜背上,一個猛跺,便將這大龜給跺回水中去了,那大龜頓時惱怒起來,在水中將那長尾甩向彭和尚,彭和尚正借一跺之力回跳,跳在半空之中,被長尾甩中,差一點就被卷下水去,幸虧老和尚身手高明,以掌還擊,一掌將龜尾給崩開,人勉強落回船身上。再看老和尚的掌心,起了一道紅線,這還是老和尚掌功了得,修過鷹爪力,又練過鐵布衫,換任何一個人,手被龜尾劃上一下,都得變成哆啦A夢。
這大龜不依不饒,依舊用龜背頂船,這回它學得更加狡猾,頂歸頂,它不再浮出水面來,彭和尚雖然武功天下第一,但對於水下這隻大龜卻是束手無策。
眼見得這大龜要把軟紅飛舟紅玩壞了,若是船被它頂翻,那麼這一船的人無一個能夠在大龜嘴下逃生,這時候葉秋山拿著槍過來了。
伍子安見葉秋山端著槍,眼睛一亮道:“師兄,你是打算對著那老龜開槍嗎?”
葉秋山點頭,一邊打開槍的保險一邊說道:“現在只需要有人把它的腦袋引出水面,我便能開槍射擊。”
“把它的腦袋引出水面?”伍子安想了想,“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只不過我一個人辦不到。”
“需要什麼?”葉秋山問道。
“需要一頭豬,一根鐵棍,還有鋼索?!蔽樽影驳?,“另外需要一個力大無窮之人來收線。”
“那我上岸去準備,”葉秋山道,現在臨近過年,集市上賣豬的倒是有,“銅棍行嗎?”
伍子安點頭,轉向施打虎道:“打虎兄,既然這船叫軟紅飛舟,一定不會這麼簡單吧,咱至少飛一回啊?!?
施打虎苦著臉道:“飛一回怕是不成了,頂多只能飛半回。至於飛不飛得起來,只能看造化了?!?
施打虎說罷,跑到船艙之中去,不一時,那軟紅飛舟兩頭,突然升起兩隻巨大的汽球來,那汽球迅速膨脹,拖動著這軟紅飛舟往空中浮去。船上衆人哪見過這種奇景,嚇得不輕。伍子安有些恐高,雖然作了心理準備,但見軟紅飛舟越升越高,亦是越來越害怕,突然他大叫起來:“停,快停?!?
施打虎一愣,問道:“真要現在停?”
伍子安苦笑著,臉色極其難看道:“我們都犯了傻了,若是早知道這軟紅飛舟能飛這麼高,我們又停必走水路呢?直接空襲啊?!?
施打虎道:“不成了,這船隻能飛半回,現在也只能直上直下?,F在不除掉水裡這隻大龜,咱們便下不去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等船飛到空中了,水裡那大龜懊惱地探出頭來,伍子安叫道:“師兄,不用買豬了,快開槍。”
葉秋山屏息,猛地扣下了扳機,子彈擊中了大龜的腦袋,噹的一聲,竟然跳了彈。這大龜的腦袋竟然堅硬無比。
所有人都愣了,現在該怎麼辦纔好?難道坐等著船從空中掉落下去,不消大龜,摔都能將船上的人摔個半死。
正在大家都束手無策之時,從客艙之中走出一位絕色女子來,對著施打虎道:“公子,龍兒願意去與那大龜一戰?!?
施打虎搖頭道:“不成,此一仗兇險無比?!?
“公子您忘記了嗎?這龜雖然大,能大過海中之龜,那海中鯨魚動輒十幾丈,我都不懼,何懼這不足一丈的江主?”龍兒說道,“況且龍兒不往,這船早晚要往江中落,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好吧,”施打虎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放在龍兒手心道,“這把是我收藏多年的小魚腸劍,鋒利無比,你帶著防身。”
龍兒也不推辭,接過匕首,走到船沿,一個背躍便躍入水中,不濺走一絲水花。
伍子安頗有些擔心地問道:“打虎兄,她能行嗎?”
“她水性好,估計能與那江主鬥上一鬥,就算再不濟,也能將江主引開?!笔┐蚧⑦@麼說道,其實自己心裡卻沒有底,龍兒雖然是鮫人,水性極好,也是海中的公主,但是江與海畢竟不同,更何況這隻大龜十分妖異。
此時水中泛起層層波紋,但見龍兒踏著水,與水中一浮一沉的巨龜鬥在一處,竟然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