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背的那個旅遊大包已經不見了, 這時她似乎發覺有人靠近,卻只是動作緩慢的擡起頭來看她們,秋憶蹲下身子看著她。
“出什麼事了?”
她沒有說話, 神情甚至有些呆滯, 秋憶欲再問時沒想到白夜寒也蹲下了身子, 忽地開口道。
“說話。”
只不過是平常的音調, 女孩卻是嚇了一跳, 這才反應過來,先是眼淚流了一串然後才囁嚅著開口。
“我……被搶劫了……”
秋憶和白夜寒對看一眼,雙方目中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秋憶伸手過去扶起她, 眼神掃視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 沒有發生那種事就是最好的。
“報警了嗎?”
女孩搖搖頭, 臉微微紅了?!拔也粫⑽摹!?
“……”秋憶一瞬間黑線了, 頃刻間那種覺得與她‘熟悉’的感覺不見了,她小時候可沒她這麼大膽, 不會英文還跑到美國來旅遊。
“受傷了嗎?”
女孩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搖頭。“沒有。”
“到底有沒有受傷?”
不知道是不是秋憶的態度嚇到了她,她立即又點頭?!巴扔行┩?,不要緊的,那個……姐姐, 你可以幫我嗎?”
秋憶拿出錢夾掏出一疊現金遞給她?!拔視湍銏缶??!?
女孩看著眼前的現金愣了愣, 咬著牙接過?!爸x謝, 請你留下聯繫方式, 我一定會……”
“不用了。”說完後挽著白夜寒準備離開, 但是女孩卻固執的上前來擋住他們。走到光亮處,這纔看清女孩臉上除了淤青以外還有血, 想來肯定與搶劫犯有肢體接觸。
“我一定要把錢還給你?!?
“嗤。”秋憶輕笑一聲,在女孩不解的神情下冷漠道?!靶∨?,不要做這種正義的樣子,拿著錢快到安全處,警察叔叔會幫助你的。”
許是沒想到幫助自己的秋憶會說這種話,女孩愣在原地一時反應不過來,倒是一直沒說話的白夜寒神色複雜,目光幽暗。
走了沒兩步,女孩又追了上來,一伸手把錢遞給秋憶。
“那我不要你的錢,請你幫我報警就好。”
秋憶一愣,真覺得她不再和自己像了,譏諷的笑了一聲,廢話也不再說一個字,伸手就把錢接了回來。女孩明亮的雙眸閃過一絲受傷,但只是倔強的抿緊了雙脣而已。
走了一會兒再回頭去看,女孩還是不遠不近的跟著她們,秋憶嘆了口氣,但是沒什麼實質性的動作。倒是白夜寒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望著她。
“怎麼了?”
“爲什麼?”
“什麼?”
白夜寒看了一眼不遠處因她們停下而躲起來的女孩,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秋憶懂了,垂下眸子淡淡道。
“我不喜歡了,其實我跟她一點也不像對不對?我沒有她那麼大膽,也沒有她那麼正義,更沒有她那樣天真……”
“小憶……”白夜寒打斷她,黑眸盛滿了痛苦。“一定要這樣嗎?如果是爲了讓我覺得內疚,我……”
“找個人來處理她吧!”秋憶打斷白夜寒,也沒去看他拉著他就往酒店走。
“等久了吧?”
“如果你再晚一分鐘我就走了?!?
“不好意思,因爲今晚有突發狀況所以遲到了。”
“什麼狀況???”
“原來啊,和白先生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不是白夫人?!?
“什麼?”
“剛剛的突發狀況就是因爲真正的白夫人忽然來了,所以酒店裡亂成了一團,我才遲……”
“等等,你是說,這幾天和白先生住在頂層的那個女人是他的情人而不是他的夫人?”
“對,我們都錯了?!?
“那你看到了什麼‘精彩的好戲’嗎?”
“沒有,白先生和那個女人一早就出門了,白夫人是剛剛纔到酒店的。”
“那豈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嘻嘻,是啊!”
“不行,我得回去……”
急匆匆消失的兩個女人,並沒有發現正緩緩從街對面走過來白夜寒和秋憶,而秋憶的夢……其實醒得很早。
在看到伊藤優奈的剎那,秋憶猛地鬆開了白夜寒的手,後者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抓住,就這樣被她放開了一路緊扣的手。一抹遽痛在心中劃過,但是還不待他反應,只見秋憶似乎是掙扎了一下,然後又伸過手來緊扣回他的手……
原來,竟是愛她這樣的深,深到不可想象……
只爲了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就可以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
酒店大廳似乎是有人‘清理’過,除了員工以外沒有一個外人,伊藤優奈一身得體的裝扮站在那裡,身邊圍了一圈低眉順眼的酒店員工。
看見他們牽著手進來沒有反應,甚至一絲神情變化都沒有,讓‘看戲’的人多少有些失望。
“有事?”白夜寒的聲音平板沒有音調,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又是在對待一個下屬一樣毫無感情。很難象想他正在詢問的這個人是他的‘妻子’,儘管只是名義上的。
伊藤優奈得體一笑,淡淡道?!拔业氖虑檗k妥了。”
秋憶抿了抿脣,不喜歡優奈眼中那抹淡定,開口道。
“你們聊,我先上……”話還沒有說完,手就一緊,白夜寒沒有看她,只是看著伊藤優奈開口,音調卻柔和了許多。
“給我?!?
伊藤優奈低頭去翻手提袋,秋憶只覺得一陣怪異在心裡盤旋,她踮起腳尖吻了吻白夜寒的臉,輕聲道。
“我先上去?!闭f完,在白夜寒幽深的注視下以不大不小,卻能讓三人聽清的聲音淡淡道?!澳闶俏业模l也搶不走?!?
眼前的男人愣在原地,她笑了笑,沒有去看那也頓在原地的另一個女人。情話?她不吝嗇,何況無論發生過什麼,她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白夜寒的,他這樣的男人如果沒有女人傾慕就真的是怪事了。
玩了一天有些累,直接在玄關處脫掉鞋子赤腳走進屋裡,可是剛纔到陰影處,便感覺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在空氣中緩緩流動。這股氣息,是那種高手纔會有的,能隱藏到這間屋裡,也必定不是一般的殺手。
秋憶不動聲色的繼續走進臥室,卻在經過沙發的時候猛然回身朝一個方向丟出抓到的一個水晶擺設。
‘碰’那擺設在半空中發現碎裂的聲音,一個黑影以極其快的速度閃到她的面前,速度太快,秋憶遭到了一記狠擊。對方居然知道她左肩是受傷的,但是來不細想,翻身躲過對方的暗器,凝目一看,居然……
哼!秋憶冷笑一聲,順手撿起那嵌入地下的暗器狠狠朝牆上一甩,屋內頓時亮如白晝,那來不及躲避也沒想到她扔的方向會是開關的黑影頓了一下,隨後又快速的隱藏了起來。秋憶從地上爬起來警戒的看著四周。
“伊賀派的忍者,果然名不虛傳?!?
房內沒有任何反應,秋憶不敢掉以輕心,忍者也許不是最厲害殺手,但卻是最擅長隱藏,稍不留意便會殞命。第二輪攻擊很快傳來,那忍者竟是從‘天’而降,秋憶才知道他原來是藏在巨大的水晶燈上。
一番交手下來,他死命的攻擊秋憶的左肩,原本剛剛縫合的傷口又流出血來。但很快,秋憶便佔了上風,手中的小刀抵在對方的脖子上冷冷道。
“說,誰派你來的?!?
“……”對方從頭到腳都包裹在夜行衣中,甚至看不到眼睛的形狀,只露出了一雙黑亮的瞳孔淡漠的看著她。
秋憶只是爲了拖延時間,如果對方那麼容易就會說出來也不會是‘忍者’殺手了,但對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企圖,動了動,像是準備自殺的模樣。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輕響,秋憶並沒去看,可是卻也分了神,就在這瞬間再回頭時,房內已經沒有任何蹤影了。
伊賀派的忍者
蹲下來撥起地上另一枚雪型暗器,秋憶的心止不住的下沉,會是你嗎?千萬不要……
左肩的傷口因爲撕扯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股火焰正緩緩上升。是你嗎?會是你嗎?你怎麼會……不可能,但是……
轉身準備出門,看到地上的血才發現肩部的血漬有些嚇人,抓過一旁的外套套上,這樣下樓時不至於嚇到旁人。
“他們在哪?”抓住大堂經理,人高馬大的經理被她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一時愣在了原地。秋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發出聲響。
“白先生在哪?”
“V……VIP房間。”
三步並做兩步往VIP區走去,不管一旁投來的眼神。
腦海中只有一個人不停出現,伊藤優奈,樑小凡……‘伊賀派忍者’是伊藤家培養的,如果你走到了這一步,就別怪我……
“對於給你們兩個造成過的困擾,我很抱歉。我從來也沒有過想要搶到你的想法……那次……”聲音頓了下,再開口是滿是苦澀?!爸皇且驙懣吹侥隳屈N痛苦,所以忍不住,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也不願讓你知道?!?
手就這樣停在門把上,可是胸口的怒火卻沒因此而消滅,反而卻越演越烈,想想自己剛纔差點死在忍者的手上,可是她卻在這裡演戲,伊藤優奈,如果愛都讓我們瘋狂了,那……就一起吧!
“不要再傷害她了,如果有一天她和你對立,我會選擇幫助她,因爲……”
“怦!”秋憶推開門,冷冷的看著屋內,白夜寒和伊藤優奈對坐,中間隔了一張桌子,桌上放了兩份文件。
兩人不解的看著她緩緩走到伊藤優奈的面前,忽然擡手打了她一巴掌。
“小憶!”白夜寒驚訝的拉過她?!澳阕鍪颤N?”
秋憶回頭看向捂著臉站起來,也是一臉震驚的伊藤優奈,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地道。
“伊藤優奈,從今往後,我和你不再是朋友。”
“你……”伊藤優奈一臉莫名,隨即像是想像什麼,吸了口氣才沉聲道。“你放心,我和夜寒已經離……不再是夫妻關係了,你不用介意……”
“閉嘴!”秋憶再也看不下去?!拔沂墙橐饽銈兘Y婚,但是還不足以讓我對你這樣,樑小凡,如果你認爲沒有我你就能得到他,那就大錯特錯,即便我死了,你也永遠得不到……”頓了頓,才又說出最後一句話?!俺宋?,他也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
如果說這番話使樑小凡驚訝,那白夜寒就是過於震驚,而震驚中又夾雜了狂喜。從來沒想過,秋憶這樣的‘變相告白’能讓他如此喜悅,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愛,無論發生過什麼,都沒有懷疑過,只是這樣攤開來說,真的是第一次。
尤其是當她那樣堅定的宣佈自己是屬於他的時候,他竟是這樣的開心。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什麼意思?”伊藤優奈一臉不解,其中也夾雜了隱隱的怒氣。畢竟從小到大,敢這樣對她的也只有秋憶一個人。
秋憶看到她這樣,只覺得心越來越寒,曾經的那個‘樑小凡’變了,變成了‘伊藤優奈’。也是,自己都變了,更何況是她?仔細說來,她從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也許不是‘變’,而只是隱藏得太好,只是這樣纔是真正的她而已。
“道歉?!绷硪坏郎畛恋穆曇趄嚨仨懫?,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白夜寒沒有放開秋憶,一開口便是對她下命令。
秋憶回頭看他,見他一臉漠然,但是眸中仍有些許不悅,似乎是不喜歡她的此舉。
“我沒錯?!?
“那原因是什麼?”
“她要殺我?!?
“不可能?!碑惪谕暤慕泻?,秋憶心裡更加的火大,她要甩開白夜寒的手,準備拉下衣服給他們看還在流血的傷口,但是白夜寒似乎是怕她再打伊藤優奈,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不放。
“小憶,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話?”伊藤優奈似乎是被她激怒了,剛纔帶著歉意的情緒也一掃而光。
“證據?伊賀派的忍者算不算?”
拉著自己的手一僵,白夜寒倏地看向伊藤優奈,後者先是一愣,然後還是一臉莫名不解。
“伊賀忍者只聽命於伊藤家,如果說這還不足以證明,那……”說完,伸手去摸她特地帶上的‘雪形’暗器,可是卻怎麼也沒摸到,明明特地帶在身上,難道中途掉了?然而她的行爲不止沒有證明到什麼,反而引來了兩人的憤怒,白夜寒把她拉到身後,對伊藤優奈道。
“抱歉,明天給你一個解釋?!闭f完拉著她欲出門??墒乔飸泤s甩開了他,倒再沒有去看伊藤優奈,而是盯著他冷冷道。
“你不相信我?”
“……”
沒有回答,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秋憶冷笑一聲,越過他往外走去,但是白夜寒卻又拉住了她。
“別鬧了。”
“放開我!”秋憶的氣焰已經因此而消了大半,她沒有去看白夜寒,聲音也已經平靜了很多。“你要給她解釋現在就給,明天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
說完率先走出了門,而白夜寒以爲她是回房間,也沒有立即追出去,只是轉過頭去看伊藤優奈,但是目光……卻不如剛纔秋憶在時那樣疑惑,而是森冷和陰鷙。
“你我都明白,她不是個會胡亂誣衊別人的人?!?
另一邊,秋憶卻不是直接回房,而是出了酒店大門,她不知道此舉會不會招來更多的殺手,但是現在她不想再面對裡面的任何一個人。
出了門,腳步隨便轉了一個方向,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一旁傳來一聲驚呼。她轉頭望去,卻見一個女人誇張的尖叫著看著她。順著女人的目光低下頭看去,原來……肩上的血已經浸溼了外套,而血水正沿著手臂滴在地上,雖然不那麼可怕,但也夠能讓人覺得恐怖的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時,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沉默的看著這輛車,她想著該怎麼去面對‘他’,誰知看到從車上下來的那個人時,她愣在了原地。
“又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