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
溫暖的陽光照在海面上, 欄外時有船隻劃過,遊人的笑聲伴隨著鹹溼的海風徐徐吹來。秋憶喝了一口溫熱的卡布奇諾,味道不錯, 但是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喝了這麼多的卡布奇諾, 唯有藍諾的做得最好, 喝完後脣齒間久久還有那淡淡的味道, 配上他做的提拉米蘇, 後果就是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味道,永遠在喝卡布奇諾和吃提拉米蘇的時候心裡會默默的對比。
“想坐嗎?”見她一直盯著過往的船隻看,藍諾不由開口問道。
秋憶搖搖頭, 現在行動不便,上船肯定要被抱上抱下, 不太方便。藍諾也不勉強, 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道。
“我有事要先走了。”
“好。”
藍諾走後, 秋憶靠回椅背,不知是不是挨近水邊而有些潮溼的原因, 腿部傳來了引引的痠痛,低頭拉好身上的毛毯,眼前卻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鞋子,緩緩擡頭,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以爲是他來了……
白夜黎的臉色有些不好, 陰沉著, 雙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下頜繃得緊緊的, 似乎正在努力剋制什麼。侍者拿來了菜單,乍一看到他的表情愣了, 下意識的看向秋憶,秋憶對他微微一笑。
“拿鐵,一塊糖。”
“是。”侍者似乎是嗅出了什麼,趕緊走了。
白夜黎這時看了一眼她蓋著毛腿的雙腿,黑瞳一暗,卻也什麼也不說。秋憶掖了掖角,剛纔對侍者的那抹微笑不知何時已隱了去。
“好久不見。”
白夜黎眉頭一皺,似乎是嘆了口氣,半晌才緩緩開口。“每一次見你,你似乎都不是很好。”
秋憶無聲一笑,有些苦澀。“婚禮上沒見到你。”
“那個婚禮有必要去嗎?”
“……”
這時侍者端來了咖啡,白夜黎靠回椅背,兩人之間一時無話,過了好久白夜黎才慢悠悠道。
“找我有什麼事?”
秋憶撥了撥被吹亂的頭髮,其實心底有一絲疑惑和緊張,因爲她不知道藍諾這麼做的用意,昨天藍諾突然問她想不想來威尼斯。她已經很久沒出門,早就悶慌了,況且威尼斯這個聞名世界的水城她還沒有來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藍諾是故意帶她來的吧?因爲白夜黎在這裡,他爲什麼要她見白夜黎?什麼意思?
“秋憶。”白夜黎帶著怒氣的聲音猛地響起,秋憶嚇了一跳,回過神來。
“嗯?”
“我在問你話。”
“噢!”秋憶慢吞吞的應了一聲,雖然對於他的出現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不能露出半點馬腳,因爲藍諾自有他的用意,要她來威尼斯‘見’白夜黎定然有某種原因。正想到這裡,忽然瞥見不遠處一個美麗的女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這裡。
秋憶輕蹙眉頭,那個女人的眼神太過直接,不是透過她們看窗外的景色,而是直接看著她。但那眼神是很溫柔的,似乎是沒有惡意,只是帶了一種淡淡的審視而已。
白夜黎看到她的目光,自然轉身看去,一看到那個女人,瞭然的揚了揚眉,對秋憶道。
“那是我媽媽。”
“啊?”秋憶一驚,愣愣的看著白夜黎。
後者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爽,沉聲道。“她是我媽媽,很奇怪嗎?”
“不對……”秋憶坐直了身體疑惑道。“寒的母親不是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嗎?”
白夜黎一愣,表情忽然有些複雜,在秋憶的瞪視下不得不道。
“我和他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幾分鐘後,秋憶終於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他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白夜寒的母親確是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而白夜黎則是個私生子,一直到十歲那年才被曝光,但他卻是白夜寒接回來的,並且給予了正式的身份。
“白夜黎,夜晚過後即是黎明,這是大哥給我取的名字。”
黎明,多麼美好的意義,秋憶若有所思的看著白夜黎,他一定很愛這個弟弟。眼光不由再看向角落那個女人,從外表來說自然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但最美的應該是她的眼神,溫柔而寧靜,讓人一看就很舒服。
女人這時對她點了點頭,秋憶也禮貌的迴應了,嘴裡卻向白夜黎問道。
“怎麼我從沒見過她?”如果是白昊天的第二任妻子,沒理由從來沒見過。
這時白夜黎眼神一黯,半晌才沉聲道。
“大哥的母親臨死前要爸爸永遠不能娶她。”
“……”
又是一段恩怨情仇,秋憶在心裡默默哀嘆,正想著,忽聽白夜黎怒道。
“怎麼說起我了,我問你找到我到底有什麼事,還有……”頓了頓,指著秋憶的腿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關於雙腿的事只是一句話就被秋憶帶過了,至於找他什麼事,她還真不知道,臨時也想不到藉口,只好胡亂道。
“自然有事,不過現在不能說。”
“那什麼時候能說?”白夜黎的口氣有些不好。只是秋憶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也沒放在心上,想了想道。
“晚餐一起吃吧?”
果然,直到晚餐時間藍諾都沒出現,也沒有人出現來‘催’她回去,似乎她只是一個人待在威尼斯。
而至於她爲什麼一個人待在威尼斯,又爲什麼能找到自己,白夜黎在他的母親面前始終壓制著沒問出來,老實的扮演著一個乖兒子。
從洗手間出來時,看見外間雅座裡白夜黎的母親正在打電話,眉目間的喜悅和柔情讓人看了心神盪漾,再加上她特有的軟軟的語調,這樣一個女人確實容易讓男人心動。
【威尼斯很漂亮……嗯……我又不是小孩子,藥已經吃過了!只是一點小感冒而已看你緊張的……】
秋憶不是一個喜歡偷窺的人,撞見這樣的場面是意外,因爲每個從洗手間出來的人都會看到。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此時這個面含春色的女人是白夜黎的媽媽,那麼她的通話對象就應該是……
秋憶一僵,瞇著眼睛打量她,此時與她通話不應該是白昊天嗎?但是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調,又會讓她懷疑究竟會不會是那個陰鷙的白昊天,想像一下,不,應該不會是白昊天。
心裡有個想法漸漸形成,她不動聲色的退了回來。
【好,那我等你。】
電話很快就講完了,秋憶聽到趕緊出來,白夜黎的媽媽陳樂姍一看到她,愣了一愣,隨即笑著走過來。
“我幫你。”
秋憶沒有拒絕,讓她推著自己出了洗手間。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哪有,不用跟我客氣。”陳樂珊對不遠處的兒子笑了笑,忽然對秋憶道。
“小黎很喜歡你。”
秋憶點頭笑笑,她根本沒有多想,心思完全在剛剛那通電話的事上了。晚餐的時候挺和諧的,三人只是聊了下威尼斯的景色,期間秋憶發現了一個問題,白夜黎的母親好像很單純似的,雖然她看起來很年輕,但應該有四十多歲了,言語間好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與其說是柔情,不如說是保持了一份難得的純真。
“你到底怎麼了?”白夜黎不滿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秋憶看了眼陳樂珊的背影,皺眉道。
“我沒怎麼啊。”
“從見面的時候就不對勁了,我媽媽很奇怪嗎?”
“啊?”
“你怎麼老盯著我媽媽看,你到底有什麼事?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威尼斯,你找我又是什麼事?說吧!”
秋憶放下手中的刀叉,忽然答非所問的道。“你母親……還和白昊天在一起?”
白夜黎眉頭一皺,瞳孔閃過一抹精光,沉聲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
秋憶心想不能太急,這才淡淡道。“我現在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本來白夜黎還想追問的,但看到秋憶煞有其事的拿出一堆藥來吃,也只好忍下莫名的怒氣。推著她到餐廳門口,沒看到有人來接,不由奇道。
“你一個人在威尼斯?”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奇怪,只有她們兩個人懂另一層的意思,她現在在藍諾這裡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白夜黎這樣問也不奇怪。
“是。”
“那……”
“小黎。”不遠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陳樂珊站在一輛黑色轎車前朝他們微笑。“快把秋小姐推過來。”
白夜黎總感覺哪裡不對,但是目前的情況似乎脫離了掌控,看了眼坐在輪椅車上的秋憶,再看向不遠處正一臉熱情的母親,只好依言照做。
剛走到車門旁,忽然從裡面傳來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什麼秋小姐?”
秋憶身體瞬間僵住,雙手猛地握緊了腿上的毛毯。身後的白夜黎同樣愣了,只有陳樂珊彎腰對車內笑道。
“小黎的朋友,我們送她一程。”說完,轉頭對秋憶道。“你在哪個酒店?”
秋憶的心跳得飛快,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激動,微微笑道。“XX酒店。”
陳樂珊一怔,喜道。“我們也是在這個酒店,那正好一起走。”說完對白夜黎道。“你呆站著幹什麼,快點抱秋小姐進去。”
若此時的秋憶還不明白,那她真的不值得藍諾對她的‘付出’,陳樂珊,白夜黎的母親,白昊天的情人……
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一個到了四十多歲還心思單純的女人,重要的是,她居然不認得秋憶……
“小黎。”陳樂珊提高了音量,責怪的看著還僵在原地的白夜黎。“你怎麼了?”
“他……爸爸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後天纔到的嗎?”
“噢!”陳樂珊似乎想到了什麼,拍拍額頭不好意思道。“我剛剛忘了跟你說了,你爸爸提前過來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我自己可以叫計程車的,沒……”
“怎麼那麼客氣。”陳樂珊彎腰對秋憶笑道。“既然是小黎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朋友,反正我們也在一個酒店。”說完,趕緊跟白夜黎使眼色。
當秋憶見到車內的白昊天時,看到他臉上那抹震驚和陰狠,她卻是緩緩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別提有多燦爛了,連璀璨的路燈都比不上。
“你好,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