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胤宸一個人在地上玩得很開心, 一堆堆的玩具圍在他的身側。偶而會爬到秋憶的腳邊,這時秋憶會彎下腰來逗他兩下,得到秋憶的親吻後他回贈兩下, 然後又爬回自己的玩具堆裡。
白夜寒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寧靜的畫面, 他原本繃緊的身體一下子就鬆了下去, 原本擰緊的眉頭也因此鬆開了不少。
看到他的模樣一旁的司徒燁鬆了一口氣, 因爲他就怕白夜寒那種冷酷無情的樣子會再‘刺激’到秋憶, 他有種不安的預感,因爲他和秋憶現在的‘平靜’來得太快又太不合理,平心而論, 如果不是秋憶懷孕,現在的他們……誰也無法預料得到。
就像他, 也沒有辦法接受印象中的那個女孩現在居然會有心理疾病, 尤其是在看到這樣一幅令人覺得幸福的畫面後更加不信。
他聳聳肩, 拍著手往露臺走去。“HI!寶貝!”
白胤宸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笑瞇瞇的司徒宸高興得叫出了聲, 因爲太過興奮手裡的玩具‘啪’的一下就拍碎了,不過他可不會因此而心痛。學著司徒燁拍了兩下手就要他抱,可愛的樣子惹得司徒燁心情大悅,一下子把他抱起來扔到半空中又接住,此舉立即讓秋憶緊張得站了起來, 可白胤宸卻好像很喜歡, 笑聲‘咯咯’的迴盪在空氣裡。
“別擔心!”司徒燁轉頭對秋憶笑道?!澳銉鹤幽懽哟蟮煤??!?
秋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轉首看到走近的白夜寒, 笑容僵在了嘴邊, 後者的目光黯了黯。
白胤宸每天會面對很多笑臉,媽媽的, 小叔的,小姨的和各種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卻唯獨有一個人很少對他笑,那就是他最親愛的父親。所以,他也不黏他的父親,反倒是其他人很親近,譬如此時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叔叔一個是爸爸,但他卻很喜歡他的司徒叔叔。
逗弄了一會兒白胤宸,司徒燁就把他放回了地上,這邊坐著的兩人還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心中的不安也因此越加強烈。
“最近身體怎麼樣?”
“還好?!鼻飸洷砬榈?,一時竟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好壞。
“我是說你的身材,需要我介紹一個瑜珈老師給你認識嗎?據說很快就會恢復原來的身材?!?
秋憶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很胖嗎?”
實際上她的身材恢復得很好,產前也有做瑜珈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很注重這方面的問題,再加上飲食搭配什麼的都有專家,根本就沒必要。所以說完後不待司徒燁有任何反應又道。
“不是瑜珈老師,是心理醫生吧?”
一時間座上安靜無聲,只有白胤宸在一旁玩耍的聲音。司徒燁抿抿嘴,心道秋憶本身就是個聰明的女人,決定不再遮掩,坦白道。
“小憶,我們是爲你好。”
秋憶低下頭,目光盯著某處不發一語,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有抗拒也不給任何迴應,一時讓司徒燁有些拿捏不準,看一眼同樣沉默的白夜寒,正思忖著‘合適的詞彙’時卻聽秋憶又道。
“藍諾說,我有嚴重的心理障礙?!?
白夜寒一凜,臉色迅速變了,不知是不是父子連心,正玩得開心的白胤宸忽地擡起頭來看他,後又爬過來扯他的褲腳。白夜寒低頭一看,凜冽的目光嚇得白胤宸撇了嘴,正要開口大哭時卻被抱了起來。
白夜寒抱起兒子,這時方纔開了口。“他還說了什麼?”
口氣中的不善,任何人都聽得出,秋憶抿起了嘴,其實藍諾根本沒有跟她說,這是她故意說的。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她看到白夜寒心裡很煩躁,且隱隱有一股抗拒的感覺,甚至又再次想要逃離。他一靠近她渾身都不舒服,無論是心理還是身理,因爲她發現自己會發抖,那種輕輕的顫抖,看不出來的,只有本人才會知道。
司徒燁這時又開口?!八€說了什麼?”
“沒有了。”
“他心理學這方面很出色……”然後就沒有再說下去了,聰明的選擇了噤聲。他是外科專家,醫學博士,可心理學這方面卻只是略懂皮毛,還達不到爲人治療的資格,過來只是因爲他平日和秋憶關係還不錯,且他善說,秋憶不會很抗拒。
白胤宸似乎很喜歡爸爸的懷抱,雖然抱著他的這個人沒有像別人一樣絞盡腦汁的逗他玩逗他笑,但是他卻是真的很喜歡,自己捏鈕釦都捏得很開心。
秋憶看著面前這對父子,心裡的煩躁減輕了不少,但仍舊有沉重的壓迫感籠罩在心頭。她自己的問題她自己比誰都清楚,一直苦苦壓抑著,又因爲這段時間有了一個連接兩人的新生命陪伴,所以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問題了。今天這一遭,她確實是害怕了,有些東西可以忽略壓抑,但是卻不可以完全消失,可是……她很抗拒看心理醫生。
“不說這個了。”司徒燁一拍手,伸手去抱白胤宸,哪知後者竟躲開了,又不甘心的再次去抱,卻見白胤宸哭了起來。白夜寒臉一沉,隨即拍開了那雙魔手,白胤宸變臉似的笑了起來,爬起來親了爸爸一口。
“沒良心的小東西!”司徒燁氣得捏了一下他胖呼呼的臉蛋。轉首對秋憶笑道?!傲狞c開心的,婚禮想在哪裡舉行?”
這個婚禮空前的盛大隆重,其豪華和知名程度不比王室的差。偌大的白家每個角落都有人,你可以看見西裝筆挺的,也可以看見嚴肅軍裝的,當然也不乏有中東式的長袍男人,各式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人種……
如果你是內部人士,你可以知道除去白家的保安系統,周圍千里以外有人‘監視’著,或者也可以說是‘變相保護’著,當然‘保護’這裡的人自然不言而喻。因爲這其中的任何一名賓客,都有著一個絕對能帶來‘麻煩’的身份……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場婚禮能不能如期完成!
有一部份人聚在一起討論,十年前也曾有過這樣一場婚禮,雖然沒有現在的‘規?!?,但是也不容小覷。如今人物依舊未變,新娘還是那個新娘,只是十年之後,還能完成那個未完成的婚禮嗎?
“姐!”司徒優推門而入,一襲淺紫色香奈爾禮服把她襯托得猶如林中仙子。
秋憶收回遠眺的視線,轉頭對她微微一笑?!袄蹓牧税?!”
“姐,你真美……”司徒優答非所問,雙眸中的驚豔毫不掩飾。
秋憶淡淡一笑,眉目間雖不見鬱色,卻也並非是喜悅。司徒優笑容凝住,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姐,你……不開心嗎?”
秋憶一怔,轉首看著小心翼翼的司徒優,突地笑道?!霸觞N會?”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司徒優性格爽朗,不太會藏心事,尤其她覺得無論說什麼秋憶也不會怪她。
秋憶垂下了頭,復又擡起來,底下人聲鼎沸,賓客雲集,她的眼神卻不在那裡,而是瞟向遠方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一個女人,最大的夢想也不過如此,我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不,你不開心……”司徒優眉頭一皺,話說得斬釘截鐵。
“我只是在怕,怕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個夢而已……而且,我不知道這是好夢還是惡夢。”輕笑一聲,辯不明情緒。“小優,你說,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會愛到什麼程度?”
“……”
“你錯了,其實我很開心,能嫁給他……是我這輩子也是我小時候的願望?!?
“可是……”司徒優相信她,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也許在她的觀念裡,婚禮上新郎和新娘都應該是笑臉盈盈的吧?
可今天的這場盛世婚禮,新郎臉上只有一個淡漠有禮的微笑,面對誰都如此,而躲在房裡的新娘甚至沒有。這和十年前那場沒有完成的婚禮不一樣,那一場更像一個正常的婚禮。
“我這輩子有他愛,足夠了……”
“我們的愛從未變過,只是……我們亦不再是從前的我們了……”
司徒優越聽越糊塗,對於他們之間的事,她半知半懂,她沒有愛過。正如此不懂他們之間的問題,她只知道他們兩個是相愛的,可爲什麼他們的‘開心’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樣?
正徒自糾結時,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她一愣,隨即對秋憶道。
“姐,我去看看寶貝,你再休息一會兒?!?
“嗯!”秋憶點點頭,忽又道。“你把他抱過來吧,我好些時間沒看到他了。”
司徒優扭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白夜寒,又對秋憶點點頭?!昂??!?
她走後,房間又陷入一片安靜,好半晌秋憶才嘆了一口氣。
“還要站多久?”
話音剛落,身子就陷入了一片溫暖中,裸露的肩膀上承受了一股壓力,白夜寒的呼吸拂在她的臉側。秋憶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這份詭異的幸福。好半天,白夜寒才低聲開口。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