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秋憶一愣, 可是欲要起身時又被按了回去,藍諾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纔開的口。
“她不是我愛的那個笨女人,她是我的教母。”
“啊?”
“她是我教父從中國帶回來的, 她年輕的時候的確很美, 美到成爲黑手黨內第一情報高手……”
“她可以笑著拿到一個最高級的情報, 也可以哭著從殺人魔的手中安全回來……總之, 她的美是她最厲害的武器。甚至我的教父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其實很溫柔, 說話的語調軟軟的,似乎不是純正的普通話,還帶有一點點特殊的語調。後來我去中國的時候才明白, 你們那裡叫這種腔調是‘吳儂軟語’。”
秋憶想起畫上那絕色的女子,的確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柔美, 只是太媚了, 以至於讓人一看到就會忽略她的本質是否純真。
“愛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但是她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所以,這纔是他盯上秋憶的原因, 一開始,他只是想看到白夜寒所謂的愛是什麼,撐不撐得過這世間的利益、誤會和仇恨……可是,他好像錯了。
“爲什麼她要對你這麼說?”
“教父愛她,唯一愛的女人。可是教父太過自大, 玩心太重。一開始她的確默默的承受著教父的花心濫情, 甚至她的孩子被嫉妒她的女人弄得胎死腹中時她也沒有吵過一句。可是她‘奇怪的愛’卻讓教父起了疑心, 教父認爲爲她不愛他, 孩子死在仇人的手上, 她不僅不哭不鬧,甚至連一句怨言都沒有, 除了不愛,教父想不到其他……”
“她的愛不奇怪……”秋憶激動得一下子坐起來瞪著藍諾。“那個年代的女人,尤其是一手把她養大的男人,她仰望他、尊重他並且愛他。她認爲她的愛應該有包容、寬容,甚至可以和其他女人共享他,她的愛只是卑微了些……”
藍諾緊緊盯了她半晌,才又緩緩開的口。“對,她的愛只是卑微了些,所以她認爲爲可以等到教父的回頭。但她卻錯了,教父把她送給了別人……”
“什麼?”秋憶驚詫。
“教父以爲她會拒絕,會向他求饒,或者哭鬧……可他卻失望了。她走的時候鄭重的對教父道了謝,謝謝他的養育之恩,若沒有他,可能她會餓死在中國的街頭。她挽著那個男人的手臂轉身離開了,優美的身段包裹在漂亮的旗袍中,就那樣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你阻止了嗎?”
“沒有,那時我才幾歲。”
“那他呢?”
“也沒有……”
“……”
“可是後來那個男人死了,連同他的一切教父都奪了過來,當然,也包括她……”
該死的男人,秋憶憤憤的捏緊了拳頭,似乎有太多的同感,,因爲她們的人生都同樣被至愛一手操控著,她甚至咬起了牙齒。她的小動作自然引來了藍諾的輕笑。
“別以爲她一直被教父折磨著,可誰折磨誰也說不一定。那時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到教父的眼睛在噴火,他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攥緊了雙手,咬緊了牙齒只爲剋制自己的情緒,我想那時哪怕她只回過頭來看一眼,教父也不會讓她離開的,那個倒黴的男人也不會因此而喪命。”
“後來呢?”
“後來?後來她死了……”藍諾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瞇了起來,似乎是真正的陷入了回憶中。
“可是從她回來一直到死的時候,她都沒有再和教父說過一句話……”
“……爲什麼?”
“不知道!”藍諾搖搖頭,雙眸好似也浮起了一絲疑惑。“她明明那麼愛教父,明明之前在愛情這個戰場上一直是個軟弱失敗的人,卻突然性情大變,又那麼狠絕,這一點絕對不輸教父在對付敵人時的手段。你說爲什麼那具嬌小的身軀爆發時能有那麼大的力量?”
雖然是在問秋憶,卻並不會等她的答案。果然,藍諾又繼續道。
“發生這件事後教父似乎才意識到她在他心裡的位置,於是他收了心,斷絕了與所有女人的來往,可是她還是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那她和你說話嗎?”
“說,除了教父,她甚至會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她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讓我不要愛上任何人,如果愛了……就一定不要變心。”說到這裡,他忽然看向秋憶,冷不丁被這麼一看,秋憶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視線。
“但如果那個人不愛我的話,也不要去強求……因爲兩個不相愛的人勉強在一起,永遠不會有幸福。”
“她後來又懷孕了,因此和教父之間的關係稍微緩和了一點,可就在這個時候……”
藍諾故意的停頓讓秋憶的心懸了老高,她微傾了身子靠近他。
“教父接到了一個消息,是司徒宸出了事……”
“什麼?”猛一聽到這個名字,秋憶轉不過彎來。
“教父和她是大學同學,兩人關係極好,這點沒有人知道,他還曾經追求過司徒宸。”
不難想像當時藍諾的教父究竟有多花心,司徒宸和藍諾的教母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都同時被他喜歡。
“那時教母已經懷孕五個多月,司徒宸出事時他毫不猶豫的趕了過去。他一離開,她便被有心人盯上了……她是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的,大出血……我親眼看到血從她的雙.腿間流出來,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覺得她是那麼的柔弱嬌小,小到那血很快就淹沒了她……”
“她死了,從她肚子裡取出了一個男孩……”說到這一段時藍諾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她的心裡劃過一絲異樣,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於是教父患上了抑鬱癥,最終也因此病而死。”
秋憶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她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廢話,她重新又躺了下來。就在她的頭剛沾上枕頭的瞬間,藍諾側過了臉,也看見了那一滴沒入耳後的淚水……
“你爲什麼哭?”
秋憶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空氣然後又重重吐出,心情是壓抑的,聽了這個故事後。
“你爲誰哭?我的教母?”藍諾忽然變得有些執著。
“或許吧……”她盯著漂亮精緻的天花板喃喃出口。“她爲什麼不勇敢一些呢?如果當時勇敢一些,或許就會得到想要的了……”
藍諾卻搖搖頭,伸手揩去她的淚水。“就算那個時候她再怎麼勇敢,也得不到想要的。因爲太容易得到,反而失去了興趣,這也許就是我教父的心理,你看,他不就是爲了她一生未娶,甚至也抑鬱而死了嗎?”
秋憶聞言轉頭看著藍諾,兩人離得極近,呼吸也交纏在了一起,氣氛終於極度曖昧了起來。可是卻不見他們再有任何動作,只是這樣默默的相望著,過了半晌秋憶才道。
“你覺得是誰贏了?”
藍諾被問得呆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聲音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可以用輸贏來衡量的嗎?”
這次輪到秋憶怔住了,她以爲,藍諾至少會答‘都沒有贏’,可卻沒想到會被這樣反問,她忽然有一個想法,一個大膽的想法。
“藍諾……其實,你是個懂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