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派人去打聽吳老這位女眷,這頭又聽了小廝回稟,一聽龔炎慶去的正是趙氏所在的yao子,氣的肝肺都疼,親自去了霜白苑,拎著龔炎慶的脖領子揍了一頓,龔炎慶傷上加傷,疼的沒斷過去氣去,還不敢硬氣耍橫,只吸著氣道:“我真的是去要錢的,她把我的錢都哄走了,不能就這么算了。”
“不能就這么算了?那你討來一分銀子沒有?”龔炎則見他捂著頭,蜷著身子倒在地上,眉頭微皺,“她哄了你多少銀子也不許你再去要,男子漢大丈夫,銀子竟然叫個女人哄了去,還有臉去要?你丟的起人太師府丟不起,爺丟不起,瞧瞧你什么樣子,還穿著一身孝就往勾丨欄里跑,別叫大老爺、二老爺知道,知道了撥你的皮!”
龔炎慶驚出一身冷汗,他如今跟著二老爺在京城,二老爺那才叫陰險,吃人不吐骨頭,但凡長臉得利的好事都往自己身上貼,大義滅親就把他扔出去,可叫他吃了不少苦頭。
龔炎則冷笑一聲,“你還有怕的人,真是不易,看來把你給二老爺管教真是爺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說罷徒然厲喝,“再叫爺知道你和女人撕顫沒完,爺立時送你回軍營!償”
龔炎慶在軍營過的苦不堪言,聞聽忙搖頭,嘴上雖不討饒,面上卻露出懼意。
龔炎則明白,但叫小五知道怕就已經是好事了,就怕他無法無天不知好歹。
從霜白苑出來,有打聽吳老的人回來稟告,龔炎則邊走邊聽,但聽說那位吳太太是唐丟兒,乃是盧正寧送給吳老的,他腳步就是一頓,原來盧正寧把人送給了吳老啊!
這個吳老也是人精,當時收了唐丟兒不知在哪藏起來,藏的還挺嚴實,趙福只打聽到吳老收了盧正寧的銀子才在官司上揪著春曉不放,沒想到還有一個女人。
龔炎則回去后就與春曉道:“以后那個吳太太你少來往,即是知道與那仵作是一家子,你還搭理他們做什么。”隨即又問:“你與她一處時,她可說了什么?”例如當初一桌子兄弟要他梳攏了唐丟兒,雖然后頭叫盧正寧攔了去,也怕春曉知道了要醋性兒。
春曉見龔炎則盯著她看的十分認真,哪里知道他是心虛,只當察覺到了什么不尋常,不敢輕視,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回,道:“倒是說了一件稀奇的風月事。”便把護城河外死尸喉嚨里摳出情詩的事說了。
龔炎則方才就豎著耳朵聽,但聽她說的是這樣一樁事,便是一愣,隨即瞇起眼睛,冷笑:“原來如此。”就說怎么下屬沒能搜到任何東西,原來老曲的那個隨從臨時把信箋塞嘴里要吃了,只是才咽到嗓子眼就墜到護城河里去了。
“吳太太說情詩是寫給葛大奶奶的。”春曉拿眼睇著他。
龔炎則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摟著春曉道:“我這位表姐真會為自己打算,兩頭投保,哪頭贏了她都不虧。”說罷抱了抱春曉的肩頭,起身,“爺去處置這件事,你歇了吧。”
“葛大奶奶不是與那曲老板有私?”春曉聽的云山霧罩,看龔炎則的表情也不似知道葛大奶奶有了男人而吃味。
龔炎則道:“他們有沒有私爺管不著,但當爺是傻子,跟爺耍心眼兒卻容不得。這一回選舉是因你無意間救了俞老家眷,俞老投桃報李,爺才勉強壓對方一票險險取勝,下一回呢,再有什么事爺還都指望你去救這個救那個來幫爺碰運氣?螻蟻雖小,卻不能不除。”
“爺要除了葛大奶奶?”春曉愣了下,隨即道:“不可,她是元老邸臣,如今您才坐上會長的位置就要對付她,只怕不明就里的人說三道四,對商會失去信心。”
龔炎則沉吟片刻,“爺與幕僚商量,你放心睡吧。”
春曉起身送他,見他腳步匆匆的走進院中,有小廝挑了燈籠迎上來,隨后主仆消失在垂花門。
不過兩日就傳來葛大奶奶改嫁的消息,男方家里在云貴,為了趕上吉日,匆忙變賣家私、產業,打理嫁妝往遠方去了,龔三爺夠情義,親自派了一隊護衛護送,還高價收了她的產業,讓人嫁的安心。
此時春曉正坐在屋里喂魚,龔炎文送來一個透明的玻璃制魚缸,不是很大,養兩尾錦鯉,放些一層黑金沙,水濾了幾遍才把魚放進去。
登云在魚缸旁邊擺了花瓶,才從花圃里摘的鮮花,綠枝白花黃蕊,頓時讓人眼前一亮,屋子也顯的有生氣。
“往這里放些花石才好看呢。”登云站在魚缸前提建議。
春曉拿了魚食,手指頭捏了一點細末投進去,魚兒頓時擺尾搖頭,似小狗一樣歡暢,逗的她一笑,道:“七爺說放些石頭花草進去倒是好看,但魚兒不易養活,放這一層黑金沙是給魚兒蹭癢癢的。”
登云大笑,“魚兒還知道癢癢?七爺就會逗您開心。”
“萬物皆有靈,你這會兒說它,它指不定也與同伴說你。”春曉煞有其事的道。
“說我什么?”登云笑著問。
春曉只看著魚缸,“說你看那姑娘,跟沒見過魚似的,見著咱們都要樂壞了。”
登云怔了怔,當真在魚身上看了一回,也沒見魚說話,眼睛呆呆的就只到搶食吃,登云便知自己被春曉調侃了,當即跺腳,嬌嗔道:“姑娘也會欺負人了,這世道還怎么活?……”
“什么怎么活?”龔炎則這會兒回來,聽見笑聲便問。
登云給龔炎則請安,隨后說:“姑娘嫌棄奴婢沒見識,笑話奴婢呢。”
春曉笑道:“看這妮子的一張嘴,真夠厲害的,我哪里是笑話你,是笑話自己呢。”
龔炎則也看了會兒魚缸,“小七那里倒是能淘弄點兒稀奇古怪的東西。”然后轉過身洗手,春曉侍候毛巾。
登云端了水盆退下。
春曉就問葛大奶奶的事,龔炎則道:“到底是親戚,這些年也一直挺力助我,你放心,爺沒怎么著她,是她自己早就看上云貴的一個游商,便去云貴尋了。”
“能尋到么?若是尋到了那男子有家事又如何,葛大奶奶真愿意做妾?”春曉詫異,葛大奶奶不愧是獨擋一面的強人,在姻緣上也如此強勢。
“尋到尋不到還兩說,不過那頭的煙草生意卻是寸土寸金,她就算不嫁人也沒什么。”龔炎則說罷眸光一轉,假裝隨意的試探道:“那邊有兩頭大的說法,原配與二娶的妻子可以平分秋色,名分上沒差別,那男人對她又真心喜愛,又不缺錢,該是不錯的。”
春曉道:“娶二妻就別拿真心喜愛來說事了,就算葛大奶奶無所謂,那原配妻子也要惡心的,結發夫妻走到一處不容易,風風雨雨多年,到頭來丈夫與別人真心喜愛,這不是天底下最惡毒的譏諷嘛。”
龔炎則臉一僵,手蜷在唇邊咳嗽一聲,春曉立時抬頭,“你嗓子不舒服?我讓廚房燉一盅冰糖雪梨來。”說著站起身去了。
龔炎則看著春曉的背影,一時嘆氣,若是換個女人哪里要費這樣的心思,偏她不是別的女人,看來還是要想旁的法子。
這幾日南風越發的盛了,雖然花還沒有開,卻真的能在空氣中聞到青草的香氣,墻頭的野貓也開始不安分,夜里叫的慎人,把登云嚇的抱著被褥就在春曉房里睡,不敢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春天的關系,許多人家張羅辦喜事,這一日魯婆子就來見春曉,說是三爺做主,給善為定了一門親,說起來是舊識,當初在鳶露苑里侍候紅綾的小暮,歲數上比善為大了兩歲,魯婆子覺得很滿意,“女大二金滿罐。”
春曉一直以為善為心里喜歡的是秋葵,但聽說是小暮就更欣慰了,秋葵因著家境好些,雖聰慧卻也有些嬌氣,善為家里只有魯婆子這個寡母,真怕秋葵日久覺清苦,但小暮嬌憨老實,善惡分明,善為娶了她卻是福氣。
“娶賢妻,旺三代。早我就看小暮是好的,恭喜婆婆了,打算什么時候辦婚事?”春曉笑著問。
魯婆子道:“年紀還小,且還在老太太喪期,咱們著也要兩年呢。”
雖然婚事時間還早,春曉卻賞了許多好東西給魯婆子,給足一百兩銀子。
魯婆子推辭不要,春曉道:“您忘了當初在洗衣房,我可是處處受您照應呢,沒有您,我要吃多少罪都不敢想,再說善為在我跟前當差也是盡心盡力。”
魯婆子直說讓善為來叩頭謝恩,春曉點頭應了,她才抹著淚去了。
登云看著艷羨,她如今年紀也該定親了,云來也有這個意思,只是兩頭的主子都沒張羅,登云今兒看春曉似極歡喜親近的人有個好歸宿,便也想求春曉做主。
春曉心里正想夕秋和月盈,若是還在身邊,也都該定親了。外頭陽光明媚,她卻有些傷感。
登云見狀皺眉,沒好提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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