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娘聽說盧正寧拋下她跑了,便知自己沒有話語權,人家說什么是什么,但見眼前的男人甩過一封信來,正是自己寫的,男人問:“禮親王真是你六皇叔?”
“我是前太子的女兒,與六叔關系最親近,只要你們送我過去,我保證在王爺面前替你們達成所愿?!辈坏貌徽f,茜娘有幾分精明,可也是逼到份上了,想要活著出去,必然要識時務。
二當家很滿意,沒想到人雖丑了點,倒不傻。對茜娘點點頭,“既如此,咱們可要好好談一談了?!闭f著向茜娘挨近,茜娘不住后退,最后慌的跌坐在炕上,二當家瞇了瞇眼睛,如同帶著刺兒一般在茜娘凹凸有致的身上來回打量,只把她看的渾身打顫。
先不說茜娘與二當家是如何談的,只說盧正寧被龔炎則弄了回去,與上一回一樣不露面,叫盧正寧不知道抓他打聽寶藏的是何方神圣,而這一回與上一回不同的是,在他身上用刑卻不用留情了,但凡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全都招呼過去,不過兩日,盧正寧那么怕死的人竟是一心想死,也招了寶藏的事:原是半年前窺探到龔炎則有筆大買賣在西邊,他一路跟著去,結果在山里迷路,帶去的人全都死了,他靠運氣不但活了下來還讓他摸到了寶藏所在,且弄到了鑰匙。
眾人一聽唏噓不已,他們都是隨龔炎則尋覓寶藏的,這些年山溝險峻走了不知多少,然半年前去的其實是金礦,為了籌集軍資正經做生意去了。不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全叫盧正寧來的不費一點功夫。
福泉安排人給盧正寧看病,隨后緊著回去向龔三爺稟報這個好消息。
龔炎則卻是那日親自領人上山捉盧正寧,把腰上的傷迸開了,回去被春曉看見好一頓數落。龔炎則見她俏臉皺著,嫣紅的唇瓣張張合合,卻是把一頓數落聽的如同仙樂,心情十分之好,后頭又有春曉親手換了傷藥包扎上,道:“妾不敢問您外頭都忙的什么,切記著您不是一個人活命,還有妾……和這一大家子要您看顧,您好歹保重自己吧?!?
龔炎則就覺著整個人泡在溫泉里,別提多燙貼多暖和了,抱著春曉在臉上重重親了一口,“你放心,爺精心著你,不為這一大家子,只為你也得長命百歲,爺可不想便宜了別人!”
春曉前面聽著還覺著好受,后頭聽他又提‘別人’,不用想也知道,他說的是龐白,氣的咬牙,哼了聲躲開他的摟抱,到書案后頭坐著繼續抄經。
龔炎則看了眼空空如野的手臂,想著以后還是不要說龐勝雪那孫子,說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便換個溫和的模樣湊過去,貼著春曉的后背往紙上看,沒話找話道:“寫的是金剛經?這已經抄好了?”說著伸手把春曉照抄的那本手抄本拿起來看,但見字跡娟秀圓潤,與春曉略帶棱角的筆鋒比較起來不似一個筆體。
就聽春曉道:“這不是妾抄的,是范家六姑娘送過來的,還有一本地藏經,六姑娘的字寫的倒淡泊,妾很喜歡?!毕肓讼胗值溃骸奥犝f六姑娘性子極好,妾正想邀過來認識一回,只在您的外書房到底不便,妾想還是回下院里去,也好招待女眷?!?
龔炎則把經書往桌上一丟,道:“是不是有人說閑話了?大太太那邊?誰有說辭讓他到爺面前來說,給她十個膽子!哼,你不用管,就在這安心住著。”春曉幾次離魂,精神不濟,他就是怕人回下院去就有一幫子攀親的過來打擾她,她又是個重規矩的,到時一天到晚的給人行禮都要累壞了。
龔炎則否決后才想起來問:“范六娘怎么想著送東西來?”
“不是您給了幾位表妹見面禮,這位六娘該是禮尚往來呢?!贝簳韵氲皆浡牭叫P間說起的傳聞,傳聞三爺會娶范家姑娘,她把眼睛往龔炎則身上瞄了瞄,見龔炎則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那經書,與她道:“總算有個懂事的,知道與你交好,你愿意結交就結交,不愿意就清靜的呆著,不用想太多?!?
春曉見他似全不在意,心往肚子里安放好,心想:即便傳聞是真,以三爺霸道的性子也不會獨獨瞞著自己,畢竟娶妻納妾不犯沖突不是?
“妾都聽您的?!贝簳悦嗣潜窘洉?,能有這樣字跡的姑娘該是心思純正的,不會送東西來示好或者示威,若真有傳聞中三爺要娶的那么個人選,大概會是叫錦娘的那位吧。
龔炎則見她心思都放在抄經上,便也轉頭去處理自己的事了。
轉天福泉來稟報好消息,因問:“三爺,咱們什么時候動身?”
這一時刻無疑是令人激動的,尋了那么多年,真有準確消息了,哪有心情不澎湃的?只是太多次高興的去敗興的歸,龔炎則要比以往沉穩的多,他手指點著桌案,沉吟道:“要去也得老太太白天之后,這時候出遠門說不過去,你……”
福泉忙道:“小的愿為馬前卒,先去探一探虛實?!?
“你很急?”龔炎則瞅了福泉一眼,道:“皇上那里你倒可以傳信過去,但爺必然要等老太太百天之后才會動身,皇上若是心急,你替君分憂爺不攔著?!?
福泉臉上騰的就紅了,隨即又發白,跪下磕頭道:“小的沒有這個意思,三爺尋寶多年,千辛萬苦得來的功績,小的不會搶功,也決不允許別人占好去,這件事小的但聽三爺安排,沒有實際進展前不會向皇上稟告?!?
龔炎則面上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只淡淡道:“隨你?!?
福泉是皇上三年前派過來協助龔炎則尋寶的人,福泉的名字也是龔炎則給改的,原領著六品侍衛的俸祿,定期向皇上回報尋寶情況,有突發情況也能隨時與皇上稟明,福泉機靈沉穩,確實成了龔炎則的臂膀,只在不與職權沖突時,絕對忠心與三爺。
龔炎則也信的過他,但也明白他的立場,所以才有了上頭那番話,這會兒道:“你去詐一詐,看那個叫齊六兒的能說出什么來?!庇辛吮R正寧在前拋磚,引的自然是齊六兒這塊玉,不管怎么說,下寶藏能更妥當些。
福泉領命轉身,才走了兩步又回來,道:“大太太那頭來人請三爺有空過去一趟,說是商量老太太大七的事?!?
所謂的‘大七’就是頭七、三七和七七,一轉眼老太太過世二十一天了,大七這種日子在京城這片是有講究的,要求外嫁女與媳婦們當晚各提著燈籠往家跑,俗稱‘爭英雄’,寓意是過世的親人能給予庇佑和降福。
龔炎則想了一回,才要說是‘你去看看’,又想福泉身上有旁的事,這些雜事正該有個人打理,福泉打理太師府內務也是幌子罷了,雖然他做的始終很好。龔炎則忽地心思一動,內務原本就該是女人管的,不如……
晚上的時候龔炎則回了里屋,見春曉無所事事的靠著窗戶發呆。
桌案上寫了厚厚一沓的經文,想必是不叫她動針線,又不讓她出去,寫膩了經文在這不知坐了多久了。見龔炎則進屋,春曉忙挪到炕邊下了地,整了整衣襟裙擺,這才過去侍候龔炎則除去大氅,登云端了水進來,她又侍候龔炎則洗手洗臉。
龔炎則收拾停當,登云便問:“這會兒擺飯么?”
春曉隨口問道:“幾時了?”竟是發呆忘記了時辰。
龔炎則往前邁步的腳就是一頓,想了想,道:“去準備吧,過一刻鐘再擺飯?!?
登云應聲下去了。
“怎么?”春曉見龔炎則招手,走了過去,被龔炎則摟著坐到了炕邊。
“你在家悶不悶?”龔炎則似隨口問道。
“還好?!贝簳钥戳怂谎郏Φ溃骸安贿^是妾眼睛還沒恢復好,過一陣子眼睛好就給爺做兩件素樣的衣裳,一忙起來怕是時間嫌短呢。”
龔炎則也笑了,道:“這段日子家里亂,等老太太出殯,你想去哪,爺帶你走走,看風景總歸對眼睛沒壞處。”
春曉心里真有想去的地方,夢中的南國,后經過朝代更迭,覆滅后成了如今的江南淺水郡。
不過聽三爺的意思這是在左近走走,江南離的不遠也不近,庶務纏身是很難實現的。是以她也就是一笑,道:“妾去哪都好,只要有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