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無語的看了眼玄素,心想:這也是被怪老頭折磨的,可憐見的,幸好她只是俗家弟子,不用跟著怪老頭修行。
與玄素辭別后,帶著登云回轉太師府,西小門下車轉坐軟轎往外書房去,上轎子前春曉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抬轎子的幾個婆子,那四個婆子眼睛里似帶了篩子,將她從頭到腳篩了一回,也不知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來。
隨在轎子旁的登云俏臉一沉,眼神發冷的在幾個婆子身上掃過,雖沒說話,婆子們卻懼她是三爺身邊的大丫頭不好太過放肆,撇過臉,把轎子抬走。
進了外書房的院子,春曉下轎,登云扶著往正房里去,就見幾個原本在一處說話的小廝看見她隨即散開,等春曉上了臺階進了門,他們又聚往一處,還不時的往她這邊瞅,嘴里小聲說著什么,但見春曉回頭,一時又都閉了嘴低下頭。
春曉皺了皺眉,進屋凈手更衣不提,待穿了家常的衣裳,往炕邊坐下,總覺得府里有事發生,便喊小廝請于媽媽過來。
登云正在收羅好的茶葉,適才姑娘吩咐要送作玄素師傅的謝禮,聽到春曉喊小廝想攔著已經來不及,小廝跑的極快,登云就一蹙眉。
雖不知她們不在的這半晌發生了什么,可若她出去打聽,回話時也好斟酌著說,不叫姑娘難堪。就像范家六娘住進了三爺母親在時住的冬晴園這碼事,若不是親耳聽三爺承諾要娶姑娘為妻,她也要犯嘀咕,認為三爺要娶的是范六娘,正如她想的一樣,如今三房這頭已經傳開了,都認為是范家六娘要嫁進來做主母呢。
姑娘有一回問話,她回說時就好一番打掩護,不叫姑娘多心,這一番卻是沒攔住。
登云也沒心思收整東西,只把頭不住的往外探,春曉瞥眼見到就更覺不對了,只等于媽媽來,春曉讓登云看茶,登云那邊倒茶,春曉就問于媽媽可是有事發生,為何小廝交頭接耳,形容異樣。
于媽媽早先是老太太房里的管事,因著老太太信重從家里帶來的楊媽媽,漸漸沒她立身之地,被擠到外頭處理一些雜事,管管小丫頭的言行,大權盡落在了楊媽媽手里,后來她當家的升了一等管事,被派往寧波府管鋪子,便干脆與老太太請辭,一家子都走了。
一晃有二十余年,當家的這回被調往京城統管香料鋪子她才跟著回來,不想才半個月,三爺叫便叫她進府協助一個妾侍管內務,她是有點不情愿來的,但既然接手了就要盡心做好,這幾天下來,發現春曉聰慧且有仁心,她心里才好受許多,對春曉的態度也不那么刻板了。
這會兒但聽春曉問話,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三爺回府時與范家六娘順路,一道進的府,被那愛嚼舌頭的見了撿了話頭去,一陣風的功夫已經傳的沒個聽了,姑娘別在意,三爺對您什么樣卻不是靠幾張嘴傳的。”
春曉怔了怔,雖知道于媽媽說的在理,可還是沒忍住問:“他們怎么順路的?”
于媽媽還真沒細打聽,一時搖頭。
屋里靜默了一瞬,春曉卻是一笑,道:“順路總是有的,又是自家親戚,這有什么可傳的呢,于媽媽去說一聲,讓咱們三房的人肅清嘴巴,傳出什么不好倒叫范六姑娘為難,姑娘家的閨譽可不是鬧著玩的。”
于媽媽心頭一喜,看來三爺愛重春曉不無道理,這般大氣也正是正室風范了。
等于媽媽走了,春曉的臉色就淡了下來,轉頭吩咐登云,“你去前頭帳房要這一個月的開銷賬冊,我昨兒對賬時有一處對不上,怕不是走了外頭的賬。”
三房的賬冊分開算,春曉看的是三房各位主子并仆役花銷,如今只有她與三爺兩位主子,而三爺身為男主子卻不走內院的帳,在福泉手里還有一本三爺外出去應酬與各項雜用自成的賬冊。
偶爾會有模糊不清的賬面,以前周氏管理時,模糊不清的也不更改,于媽媽卻建議春曉清清楚楚,否者就沒有分開做帳的必要了,春曉也很贊同。
這一番老太太停靈,三房出了不少錢,各項雜支開銷數額龐大,春曉與于媽媽理了許多天,偶有不清楚的也要問三爺弄明白,登云也是見過的,雖冷不丁的聽春曉說要看賬有些怪異,但也沒想出哪里怪,便出去尋福泉了。
福泉不在,管事的聽說春曉要看帳,并不稀奇,忙把一摞帳交給登云帶回去。
登云回去后,就見春曉緊著上頭的賬冊細細的翻看,翻了沒幾頁,龔炎則回來。
春曉便撩開手,侍候著龔炎則更衣,三爺問她在油坊的事,春曉卻覺得這個事要好好說一說,涉及龔炎檢,真是叫人頭疼,便錯開話頭反問紅綾的事。
龔炎則一聽也是帶著火氣的,道:“竟然早在老太太從上云庵回來時人就跑了,彬姐兒只說不知情,又說人跑了她害怕,所以一直瞞著不敢來報。”
春曉倒茶的手頓了頓,“可有線索把人尋回來?”即便再憎惡這個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無辜的,總要知道是不是母子平安吶。
“已經派人去查了。”也就是說沒線索。
春曉便沒再吭聲。
兩人用過晚飯,龔炎則在書房做事,春曉繼續查賬冊,當她看到有新月酒贈與范六娘,又有許多名貴藥材送與范六娘養身子,便僵住了手半晌沒動。心里有些堵滯,想不明白三爺為何獨獨對這個表妹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