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想到與毒子蕭分別前,毒子蕭曾送給他一個錦囊,囑咐說一旦遇到困難就可按照錦囊里紙條上的地址找到那個能幫助他的人。朱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豁然開朗。他從兜里掏出溫熱的錦囊,這是一個牛皮錦囊,上面畫著一個騎馬的男子對著天上的太陽搭弓射箭,畫面的右上角寫著一連串的蒙古字,朱守聽人家講過這個后羿射日故事,至于蒙語所寫內容一概不知。
朱守小心地解開錦囊,果然,里面有一張紙條,打開,只見上面工工整整幾個字。朱守只上了一個月的私塾學校,所以認字比較吃力。朱守看來看去,好不容易認出一個“月”字,其他的不得而知。他就拿起紙條風風火火地來到狗娃家。狗娃家境不錯,跟著其父親的一名朋友學過一年多字,如今國家兵荒馬亂政治不定,那位朋友參軍去了前線,狗娃死活不上私塾,他的學也就擱置下來。
狗娃雖然比比朱守大兩歲,但倆人頗有緣分,在交往中對事情的意見常常是一拍即合。狗娃見朱守一臉熱汗地跑進自個家里,進門的時候由于速度過快被門檻絆了個狗啃泥。狗娃嚇了一跳,以為朱守身上發生了不妙的大事情。他趕忙上前扶起朱守,此刻朱守鼻子內分泌出兩行鮮紅的血道。朱守用袖口擦了一把,弄得腮幫子上血跡斑斑。他顧不上這些,拿出紙條遞到狗娃面前。狗娃疑惑地接過紙條念道:“老虎嶺月埡寺白犬一。”老虎嶺離這里有十里地,至于寺廟倆人都搖頭不知,還有“白犬一”,大概是要找的人的名字。
朱守去過老虎嶺兩次,去那兒算是輕車熟路。他跑跑停停,一個多時辰他就來到了老虎嶺下。老虎嶺方圓三十里,遠看形似上山虎,由此得名。這里離村莊較遠,行人極少光顧,荒涼一片。
朱守攢足了一口氣,不顧勞累開始順著蜿蜒的山路蜿蜒而上。山路上靜悄悄的,偶爾從叢林中飛出幾只叫不上名兒的鳥雀嘶鳴著離去,路邊的草叢里傳出蟈蟈的叫聲,在朱守聽來甚是悅耳。如果在往常,朱守肯定會駐足捉幾只帶回去在伙伴們面前炫耀一番,可這個時候,他身肩重責,尋求世外高人搭救村中病人的任務刻不容緩。
大約爬了三里山路,依然不見寺廟現身。他從身上扯下一塊粗布包扎住被雜亂的荊棘劃破的小腿,繼續前行。山嶺爬到了將近一半,朱守看到一個瘦瘦的光頭和尚在一泉眼處打水,就上前打聽:“師傅,請問月埡寺怎么走?”那和尚把朱守上下打量了一下,懶懶地說:“小施主,你去月埡寺干什么,那里人煙罕至,又無香火,還是快回吧!”
朱守急了,說:“我找白犬一有要事相求,還請師傅幫幫我吧。”那和尚見朱守眼噙淚花一臉的誠懇,就說:“好吧,要想去月埡寺就跟我走,但是沒有白犬一這個人。”朱守納悶,毒子蕭的紙條上明明寫著這個人的名字,這和尚怎么不知道呢?既來之則要刨根問底定要找到這個人,因為他相信毒子蕭。
朱守跟著挑擔的和尚左拐右轉,終于看到了一座破舊的廟宇。廟宇三間連帶后院,正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黑底懸牌,上面三個“月埡寺”鎏金大字倒顯得氣派**。和尚挑著水從偏門進了后院,朱守正門而入,他看到一位金光閃閃,笑顏尚開,自在快樂的大肚彌勒菩薩。兩邊寫著“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橫批“皆大歡喜”。朱守聽母親講過,香客只要見了彌勒佛的化身像,什么憂愁煩惱都會一掃而光,隨之生起一種歡喜的感覺,笑口常開,廣種福田。朱守此刻怎么也歡喜不起來,他繞過塑像,往里走去,后面是一處寬敞的院落。此刻,挑水和尚正往大水缸里倒水。朱守上前搭訕道:“師傅,你們寺中的和尚太少了,其他人都去哪兒了?”和尚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說:“其他人?哪有其他人,這寺中就我一個人,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朱守一聽心頓時涼了大半截,他旋即掏出紙條遞給和尚看,和尚看了一下搖擺著光頭說:“誰是白犬一,我不知道!”
朱守抹了一把眼淚,正要離去。只聽和尚“哎呦”一聲,一個人影伴隨著響亮的聲音從天而降。“你這禿驢,寺中只有你一個人,我就不是人了,你竟敢變著法兒損我,看我不喝干你的血吃盡你的肉,讓你死無全尸。”聲音極其洪亮,朱守如若不是吃了焦蛇膽生出的真氣護體,恐怕難逃一劫。朱守定睛瞧去,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兒站在水缸邊,水缸里的水經不住這強大的魔音,轉動不止。和尚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直叫疼,他的頭上有一個紅紅的肉包,很顯然,頭部遭到了外物的襲擊。
朱守仔細端詳老頭兒,老頭一身破袈裟,上面污漬不堪且發出一種難聞的味道,老頭鼻子下掛著兩串黏黏的鼻涕,可謂“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朱守難于抑制,情不自禁地從口中丟出兩個字:“真臭!”不想那老頭忽地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朱守大吼:“你敢說臭,待我縫上你這小娃娃的嘴再做打算。”說著,老頭真的從衣服里取出針線。朱守既高興又害怕,因為他想到了毒子蕭臨行前的囑咐,見到那個人千萬不能說臭字,也就是說那個人討厭別人說這個散發著特殊氣味的字,如今,老頭聽到臭字竟大發雷霆,代表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世外高人,想到這兒,他的思緒稍稍穩定下來,但是他看著老頭一臉的陰云,白駒過隙般的欣喜后害怕又來了,大禍即將臨頭。
朱守腦瓜轉得快,“噗通”跪下連續磕了十幾個響頭,邊磕邊說:“我小孩子口無遮攔,無意冒犯了白爺爺,還請您饒了我吧......”
老頭一怔,被朱守突如其來的行動震驚了,他緊繃的面容明顯緩和下來,他依然生氣地說:“誰是白爺爺,我可不是,我姓唐。”朱守的思緒又亂起來,他不是白犬一,難道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