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緬邊境有一種叫‘賭玉’的營生。那些自負眼力奇準而又想一夜暴富的人，常常帶著籌集而來的鉅款到邊境處購買翡翠原石。這樣的交易有一個特點，即購買者在購買之前是不被允許將玉原石切開查看的，而只能通過看原石的色澤、重量、手感之類的經(jīng)驗來做出判斷。因爲這樣的交易存在著巨大的風險，所以這樣的原石的價格不太高昂，往往十幾幾十萬就可買到。如果賭玉的人買中的石頭是一大塊品位高的翡翠，自然是發(fā)財了，但若買中的是一塊爛石頭，其虧損也不用說了。”

中醫(yī)的望、聞、問、切，與西醫(yī)的B超、CT、化驗一樣，是醫(yī)生收集資料診斷病情的一套方法。醫(yī)者通過這些方法來把握疾病的脈動，從而選擇治療手段。但是，這些手段所能診察出的只是疾病的一個方面，就好比賭玉者所憑藉的色澤、重量與手感一樣，就好比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賭玉者在不能打開礦石的情況下，難免會有失手的時候一樣，一個老到的中醫(yī)同樣也會出現(xiàn)不能把握病情的時候。

現(xiàn)代醫(yī)學通過B超、CT、化驗這些高科技手段來診察疾病，看起來要比中醫(yī)科學得多、先進得多，但其誤診率同樣高居不下。在中醫(yī)存廢之爭的幾次浪潮中，中醫(yī)的診治手段被喻爲黑箱理論而備受指責，我們再看看西醫(yī)，就是從身體上抽一點血、再攝一張片子或B超什麼的，就能完全弄清楚病人身上的狀況？局部的或者已經(jīng)清楚了，但整體的虛實呢？有些疾病，比如膽結石，西醫(yī)確實要比中醫(yī)的診斷要準確，但在治療上，因爲弄不明白其形成的機制，或者說是現(xiàn)代的科學技術對其形成機制難以做出針對性治療，在臨牀上便只得寄希望於手術了。

就說中醫(yī)的望、聞、問所能收集的資料中，單說大便秘結一癥，便有熱秘、氣秘、虛秘、寒秘之分，具體到臟腑，脾熱、胃熱會導致便秘，脾約會出現(xiàn)便秘，反胃有便秘，肝膽溼熱會出現(xiàn)便秘，腎寒、脾胃虛寒也會出現(xiàn)便秘，等等。雖然我們有一些可供參考的東西來鑑別之，比如反胃的便秘就伴反胃，虛寒性便秘會有舌象上的變化等等，但對那些癥狀複雜的難以鑑別的證候，我們要將之歸於何髒何腑，實在有些困難。

“偈雲(yún)：‘一切有爲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賀財垂眉斂目，做得道高僧狀，道：“對於每一個證候，我們都應細辨其出處，但我們所辨證出來的證型或許並不是真實的病理體現(xiàn)，在臨證時，要隨時有這種思想覺悟。”

42．虎嘯·聯(lián)合方劑·兼論婦人肝虛

5月9日，天氣晴朗。

這一日，診所裡來了個女患者，30歲，職員，世牟人。

這個病人也是個從肝虛論治的，之所以讓柳孜致注意，是因爲病人描述的服用藥物後的反應很有意思。

這個病人的初診時間是4月下旬，當時的主訴是白細胞、血小板減少。但如說起最早的就診時間，則在兩年前。

這位患者在兩年前便發(fā)現(xiàn)身體上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紫色斑塊，在刷牙時還伴有牙齦出血，到醫(yī)院檢查，說是血小板減少，只2萬/mm3。由於醫(yī)生說，血小板低於3萬的話就有嚴重的出血傾向，便住院治療了半個多月。經(jīng)過激素治療，血小板在出院時升至正常水平，但過不多久，患者又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上出現(xiàn)紫色斑塊，再次化驗，血小板又降到原來的水準，甚至還低了一些。患者甚爲苦惱，自行用了些土辦法，比如吃生花生、燉豬骨湯之類的辦法，但病情無改善。苦惱中，便與要好的同事說起。

說來也巧，那女同事的母親也曾患血小板減少癥，數(shù)量最低時只有7000/mm3，身上大片紫斑，看來嚇人。經(jīng)過激素治療，還輸了幾次血小板，但無好轉(zhuǎn)跡象。主診醫(yī)生與那女同事有點交情，便直言說道，這樣的病現(xiàn)代醫(yī)學沒有好手段，繼續(xù)治療是浪費錢，讓其回家聽天由命，或者是改用中藥治療看看有否奇蹟。無奈之下，便帶母親回家。在家住了幾天，因不忍看其母受苦，便又轉(zhuǎn)至中醫(yī)院治療。本來只是抱著緩解一下病情減緩一下痛苦的想法，卻沒想到，服用了半個多月的中藥，血小板竟然上升到10萬/mm3！其後在家一直服用六味地黃丸，其母也未述有何不適。

女患者便問起中醫(yī)院的主診醫(yī)生。那女同事說道，我是末名人，那次住院是在末名中醫(yī)院，主診醫(yī)生姓賀。不過，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那位醫(yī)生還在不在末名。不管在不在末名，去看一趟總是不虧。於是，就有了到賀財處就診的記錄。

“當時賀醫(yī)生還在末名中醫(yī)院上班，我找到他，他給我每次開出兩張單子，讓我將兩套藥物輪流服用，大概吃了半個月吧，血小板基本正常了，本來賀醫(yī)生還要我繼續(xù)服藥以鞏固的。”那女患者說道：“說起來，賀財?shù)闹兴幍男Ч呛芎玫模贿^那時候我有了身孕，就沒有繼續(xù)服用，而後來由於要哺乳，也怕影響孩子，就一直沒來複診。”

柳孜致對病人所說的“兩個方子，輪流服用”有些好奇，問道：“師傅，兩個方子一起用，是你獨創(chuàng)的聯(lián)合方劑嗎？”

賀財?shù)溃骸笆颤N獨創(chuàng)，聯(lián)合方劑的指導思想早有人提出，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聯(lián)合方劑，即方劑上的君臣佐使，方劑與方劑的主次相應、相輔相成、循環(huán)漸進的輪服。最早提出這個概念的是當代名醫(yī)門純德，具體運用見於《名方廣用》一書，門老用小半夏加茯苓湯、六君子湯、胃苓湯等聯(lián)合運用以治療腎病綜合徵。

“哦。”柳孜致本想細問，但怕病人不耐，便不說話，但神色中明顯有種探究的。

賀財?shù)溃骸扒懊婺莻€血小板減少的病人除了有紫癜外，還有明顯的陰虛癥狀，我當時用的參赭鎮(zhèn)氣湯、玉液湯與理脾升陷湯，其指導思想就是將人體臟器的升降與方劑君臣二藥的藥力所向?qū)饋恚靡詶l暢氣機，效果還算不錯。”

“至於你。”賀財看著患者，道：“我當時用的參赭鎮(zhèn)氣湯、烏梅丸與小青龍湯、葛根湯、理脾升陷湯，升血小板的效果也不錯，但現(xiàn)在看來，遠期療效不太好，不穩(wěn)定。”

女病人有些歡喜，道：“賀醫(yī)生，你記得我？”賀財點頭，道：“找我治療的血小板減少病人有幾個，但只你們兩個效果好，我當然記得。”女病人道：“記得就好，我的病情就你清楚，你可要爲我想辦法。”賀財點頭，道：“我會的。”頓了頓，又道：“前面服用的那幾個方子效果雖然好，但吃多了對人還是有影響，而且療效不穩(wěn)定，我給你另外開個方試一試。”病人道：“你看著辦吧，只要我的病能好。”看了看賀財，道：“說起來，以前吃的那藥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喉，酸酸苦苦的，最難吃了。”賀財微笑道：“你說的那是烏梅丸，那方子味道最怪了，我們現(xiàn)在就不用它。”病人道：“只要有需要，只要病能好，藥再難吃我也接受的。”賀財?shù)溃骸澳俏椰F(xiàn)在用更酸更苦的，你接受嗎？”病人點頭，但其神情還是有些堪以玩味。賀財?shù)溃骸安灰拢愠粤司椭溃鋵崄K不那麼苦那麼酸的。”

所開的方子自然是補肝斂肺湯了。

其後，病人來複診，問其服用藥物的口感如何，答曰：有點酸、有點苦，但能接受。然後又說，賀醫(yī)生，你說藥很酸很苦，你是嚇我的吧。賀財哈哈一笑，說道，對。

病人服用藥物後的進展不錯，感覺也很好，到第三次複診時，原來臉上的黃褐斑變淡變淺，隱有消失的跡象。但第四次就診時，也就是現(xiàn)在，病人的情緒出現(xiàn)了較大的波動。

“賀醫(yī)生，按說我也是個知識分子，應該不相信迷信的，可是夢裡的情形實在有些嚇人。”病人說道。

病人在初診時的主訴就有睡眠不好這一癥狀，具體爲：難入睡，睡後多夢，且多是噩夢與鬼夢，每每因夢而驚醒。

柳孜致軟語道：“你以前不是也常做夢嗎？”

病人道：“以前做的那些夢，因爲我一直堅持無神論，另外，晚上還有丈夫在身邊，驚醒過後也就不怕了。可是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

柳孜致好奇地道：“怎麼了？”

病人道：“這兩晚我夢見了老虎，不，不是的，是聽見了老虎的叫聲，那種低沉的憤怒聲。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想過或見過與老虎有關的事情啊。”

柳孜致道：“哦，這倒奇怪了。”看了賀財一眼，見他不動聲色，便問道：“還有什麼嗎？”

病人道：“我當時就嚇得不得了，就想醒過來，可是卻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就在將醒未醒時，覺得背上的氣脈一陣亂跳，然後我就醒了。”說著，病人用手指著背上，道：“這裡，還有這裡。”柳孜致順手摸去，發(fā)覺病人所指的是後肋下緣。

賀財?shù)炔∪苏f完了，問道：“你這段時間服用藥物時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嗎？”

病人道：“我本來就沒什麼不舒服啊？除了有些怕冷怕熱，另外就是睡覺的問題。”

賀財?shù)溃骸澳悄憬鼇硭X時做夢的情況有所改善嗎？”

病人道：“本來已不怎麼做夢了，可這兩天夢見老虎叫聲，身體還有相應反應，我怕是真的中邪了。賀醫(yī)生，老虎發(fā)怒是不是在警告我不要再吃中藥了？”

賀財?shù)溃骸澳阋郧皦粢姽矶疾慌拢觞N夢見了老虎這樣的動物反而怕了？沒事的，你吃中藥以來的反應還不錯，你沒發(fā)覺你的臉色都好看很多嗎？”

病人有些欣喜地說：“那倒是，這幾天老公看我的眼色都有些怪怪的。”說完，似乎想起什麼，臉上的神色有些扭捏。

等病人走後，柳孜致問道：“師傅，怎麼平白無故的，病人會夢見老虎？”

賀財想了想，道：“道家學說裡有‘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的說法，這四象是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其中白虎屬西方，在中醫(yī)裡歸於肺，而中醫(yī)又有‘肝藏魂肺藏魄’的說法。在肝肺俱虛的情況下，病人睡眠往往不好，夜寐多夢，怪夢噩夢連連，這是魂魄不寧了。至於在服用藥物後夢見虎嘯，這確實有些奇怪了。”

柳孜致道：“《傷寒論》不是有白虎湯這個方子嗎？張仲景將方子取這個名字，其中有沒有什麼深意呢？不會是因爲用了大劑量的石膏而命名吧？”賀財搖了搖頭，道：“法不過仲景，仲景的深意，無從測度。”柳孜致道：“是不是服用補肝斂肺湯後，病人的肝氣漸復，肺金因爲絕對統(tǒng)治地位受威脅而發(fā)出的怒吼？”賀財搖了搖頭，道：“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這句話的褒貶意味完全從賀財?shù)膭幼魃媳憩F(xiàn)出來了。眼看著賀財要去上網(wǎng)，柳孜致道：“那就換個話題。”賀財心不在焉地道：“什麼話題？”柳孜致道：“男人出現(xiàn)肝虛的原因很清楚了，一般是過食辛辣，或是嗜好菸酒。我想問的是，女人肝虛的原因呢？除了飲食，還有什麼？”

賀財?shù)溃骸澳阃饲橹局虏∵@個因素。”

柳孜致面色微紅，道：“對了，還有這條沒說。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

賀財?shù)溃骸斑€有兩個原因可以導致肝虛。其中一條是，因爲辛熱藥物。比如，這病人我兩年前就看過，給予了參赭鎮(zhèn)氣湯、烏梅丸與小青龍湯、葛根湯、理脾升陷湯，雖然血小板升上來了，但潛在的負作用也應注意。”

對於聯(lián)合方劑，賀財?shù)闹笇枷胧牵瑢⒎街旭g雜的藥物及其性味歸經(jīng)單純化，只注意其君藥以及與臣藥合用後的去向，具體指導思想則是升降學說所側重的“無器不升降”這一條。比如，參赭鎮(zhèn)氣湯以人蔘赭石爲主藥，赭石質(zhì)重趨下，這個方子的去向就是直補下焦腎元；烏梅丸以烏梅爲君，但方子中寒熱並用，又隱喻陽之初起，熱氣蒸騰氣機勃發(fā)；小青龍湯則以辛熱爲主，其藥力上行自然強烈；而葛根湯是在麻黃湯的基礎上加上葛根，其升上之力更強；到了理脾升陷湯，雖然方子有大劑量黃芪主升，但又用了大量的龍骨、牡蠣，與烏梅丸一樣，屬於降中有升、升中有降的方子。《金匱要略》道：“大氣一轉(zhuǎn)，其氣乃散。”賀財以這樣的方式將方劑聯(lián)合運用起來，試圖以之條暢人體氣機，恢復人體制化之力。具體則以“溫升涼降”說來選方，其中參以引經(jīng)藥物的去向，比如川芎、牛膝等。

在實際運用中，除了上面所說的組合，還有以天麻鉤藤飲與玉液湯聯(lián)用以治療高血壓病患者，以玉液湯與白虎加人蔘湯聯(lián)用治療浸潤性肺結核的，以理脾升陷湯與既濟湯聯(lián)用治療肝硬化腹水的。這幾個醫(yī)案中，有的療效奇佳，比如治療結核的那例，有的則療效平平，比如肝硬化腹水的，但這樣的選方用藥的方式卻讓人覺得新奇。

賀財?shù)溃骸斑@個病人給我的教訓是，有時候我們所認爲是正確的，並且療效確定的治療方法，其實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就好比這個血小板減少的病人，雖然在用藥後血細胞恢復理想，但誰知是不是機體對錯誤治療的一種妥協(xié)？另外，現(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山茱萸對生白細胞有著顯著療效，這個病人的血小板之所以升上來，是不是就因爲烏梅這一味藥物的功勞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所費盡心機選出的方子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又談起了這個話題，柳孜致不知道賀財是否是在對上一次的事情介懷，便知機的不去搭話。

沒人應和，賀財自然又進入正題：“另外一個因素是，婦人的生理特殊性帶來的。”

我們在生活中常常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孩，一個花季中的女孩，臉紅撲撲水靈靈的，那是真正的如花骨朵一般。有人說道，一個女人有生中最漂亮的年齡是在22～24歲，在這個年齡段，女人的性腺發(fā)育成熟，第二性徵發(fā)育到最完美階段，身材苗條，肌膚彈性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