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園子里走走正好,”紫蘇出來也碰到青黛從二門外進來,“整日在廚房煙熏火燎的,想想在樹蔭下吹吹涼風兒,我這滿肚子火氣就消停多了。”
青黛抿嘴一笑,“你不會看著動動嘴皮子,還真跟燒火丫頭似的天天堵在灶門口,傻!”她幾天甚少露面,主子點名了喊人過去,青黛心里微微打鼓,偏偏這點兒猜測,還不好意思張口說出來。
“那算了,我沒您那好脾氣。”紫蘇撇撇嘴,滿臉無奈,“我要是看說了兩遍還沒明白,我就想拿搟面杖敲腦袋了。熏死還是氣死,我是寧愿熏死。”她說的壯烈無比,事實也確實是這樣,看著小丫頭掌握不了重點,紫蘇如果想憋著不罵人,那就只得動手示范和糾正了。
周朦朧走出來,正看到兩人相視一笑,她心里不禁還真有些酸溜溜的了。“說什么呢?這么開心,走,順道兒說給我聽聽去。”
降香本身扶著周朦朧出來的,見青黛紫蘇到了,也就笑笑點頭,又朝周朦朧福禮,退回屋里去了。
青黛上前扶了周朦朧往東邊走,紫蘇上前兩步又退回來,低頭聞聞自己衣袖,好生嫌棄的說道,“奴婢就不扶大奶奶了,隔著罩袍,袖子上還有煙火味兒。”
紫蘇退半步跟著,笑嘻嘻說起剛剛和青黛調笑的話來,把周朦朧也逗得咯咯笑。反正別說紫蘇自己了,就是哪天她看著紫蘇能跟青黛那樣忍著,溫溫柔柔的調教下人,怕是周朦朧自己都要笑噴出來。
一路走到東邊園子,正好消消食兒,周朦朧在酸枝木藤編圓椅上坐下,青黛紫蘇從后面跟著的婆子手里取過食盒,擺上茶水和一碟子晶晶亮圓滾滾的葡萄。
“來,坐下說話來。今天咱們三個說點兒正事兒。”周朦朧見她們忙活好,就招呼道。揮手讓其他婆子丫頭退得遠遠的。
“好嘞。<>廚房忙活一天,這腿跟走了多遠的路一樣酸痛的厲害。”紫蘇一屁股坐下,卻不是包媽媽和小茴她們在周朦朧面前那樣,坐個錦墩都只敢坐半邊屁股的。
青黛看著呵呵一笑,先給周朦朧倒上茶水,又另給自己和紫蘇倒了兩杯,這才在另一邊緩緩坐下。
周朦朧歪頭瞧著,笑嘻嘻點頭,“甚好,但愿過幾年你們回來看我,也跟今日這樣不生分的才好。”
青黛是聞弦歌而知雅意,臉微微紅了,紫蘇卻猶自瞪著眼睛不明所以,“大奶奶這說的什么話?什么過幾年回來看您?您要把奴婢兩個打發(fā)到哪里去么?”
周朦朧斜眼瞄瞄青黛紅紅的臉龐,捂著嘴笑,“我哪里舍得打發(fā)你們去哪里,不過也是不能再留你們了。”
紫蘇怔怔的,她終于察覺出一邊青黛的異樣,心里瞬間也就明白了。
“包媽媽放假這段日子,倒是并沒閑著。打聽了幾個條件還不錯的人家,都細細跟我說過了,我這也來問問你們意見的。”周朦朧不再戲弄,言歸正傳。“我倒是看過,條件各有各的好處,但是,若按我的意思,要從那不在奴籍里的選,可以挑的就少了很多。我跟包媽媽合計下來,看中了兩個。一個姓鄭,家里本是家生子,都是太夫人陪嫁里管莊子的,到他爹娘生了他,算是從太夫人那里得的恩典,沒把他列到侯府下人名單里,所以這個也不算奴籍了,倒是這些年,還是跟著爹娘管莊子,事是一樣照做的。另一個么,姓嚴,倒是一開始就不是奴籍,小時候老家里饑荒時被父母托人送來投奔親戚的,后來父母饑荒里沒熬過去都沒了,他也就一直留在親戚身邊。他這親戚是太夫人陪嫁鋪子的掌柜,從小也是跟在親戚身邊兒跑腿做事的,只是沒入奴籍。”
紫蘇剛明白過來,嘴唇輕顫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青黛已經平復了許多,低著頭說道,“單憑大奶奶做主就是。”
周朦朧皺皺眉頭,“若是光憑我做主,你們日后就能把日子過好了那我也愿意。<>只是這各人入各眼,我和包媽媽商議的也只算得個參考,具體還你們自己得相中人才行。”
“那人怎么樣嘛?”紫蘇嘴快的問道,問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一張臉更是要滴出血來一般,惹得青黛在一旁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周朦朧也樂,差點沒被口水嗆著,呵呵笑了一陣才說道,“包媽媽看中的,你們說可靠不可靠?人都是本分老實的,做事也勤勞肯干。不過姓鄭的這個,家里條件要好些,畢竟幾代的家生子,一代代一個個都是領月例銀子過日子,還能有些積存。只是,就他一個不是奴籍,爹娘肯定是特別疼愛,家里兄弟妯娌的,怕是免不了要眼紅些,這過日子就有利有弊了。”
“那姓嚴的,倒是沒這些妯娌弟兄,但是依我的思量,他從小在親戚家,跟著做事吃飯,怕是一輩子這恩情也不得不擔著。日后跟親戚這邊的往來,怕是也不好淡薄了去,還得禮讓幾分的。”周朦朧覺得,憑包媽媽的眼光,兩個小伙子該是沒問題的,用不著她多說。這些她私下里琢磨的東西,倒是能先端出臺面來,讓兩個丫頭看得更仔細些。
紫蘇細細聽著,眼睛骨碌碌直轉,顯然在思量周朦朧提醒的話。青黛反而比她主動些,紅著臉開口道,“主子們相中的,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只是奴婢看哪家哪戶,過日子都沒有那樣樣齊美的。奴婢,奴婢和紫蘇,也不是那樣怕事的人……”
紫蘇還在琢磨著,一下子也臉紅低下了頭,“誒,青黛說的是這個理兒。奴婢們也不會怕了誰去,相信那頭也不會是娶過門兒就眼睜睜看著奴婢吃苦受委屈的。”
“呵呵,”周朦朧失笑,這還真是紫蘇說的話,換旁人還真說不出來。“那你們看,就我說的這個情況,你們各自看好哪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