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過來的香閔端來兩個杌凳,陳昭莞坐下,道,“表姐,我們知道你委屈,可是,宮無傾就要死了,又何必……”
宮姝啟齒冷笑,“就讓她這樣死了,也太便宜她,我不甘心,在她死之前,我要好好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解決了赫連璽,宮無傾終于可以得到半日清閑,深秋山上許多美味酸甜的野果,她約了上官錦繡,陸子歌二人,到祁蒙山采摘果實,時間是第二天,她又覺得只有他們二人,也太單調(diào)了一點,而且目的過于明顯,某個人的影子在她腦海中掠過,又立刻被她否認(rèn)了回去, 她才不要他跟著一起去呢,免得又要玩什么把戲,想到昨夜發(fā)生的事,她仍有氣悶,恨不得永遠(yuǎn)不要見到他才好。
她認(rèn)真地斟酌了一下,向玨王下了帖子,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她可以不用顧忌太多,她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畢竟玨王事務(wù)繁忙,哪里抽得出身來,沒想到玨王很快回了貼,表示非常樂意,人數(shù)四個,就這樣訂了下來,宮無傾心情不錯,只是想到上官錦繡,心頭總是忍不住傷懷,好幾天過去了,仍然沒有大夫和藥師查出酒中到底是什么毒。
她知道,毒性正在上官錦繡體內(nèi)起作用,將大方柔情的她,一步步拽下死亡的深淵,真相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也只有她一個人面對,這種滋味,實在是煎熬。
今夜漪容再一次從外頭回來,她去拜見了一個隱居郊外的名醫(yī),那名醫(yī)只是搖頭,說酒中查不出任何毒性,是不是弄錯了,漪容問道,“三小姐,要不是告訴上官小姐呢,好讓她安排好后事。”
這也是宮無傾一直在猶豫的問題,她將一顆杏仁放到嘴里,細(xì)嚼慢咽,“先暫且瞞著吧,或許有救。”
她想看到上官錦繡開心的模樣,而不是愁眉苦臉地度過這剩下的二十來天。
等睡到半夜,她迷糊中感到身邊有其他的氣息,皺了皺小眉頭,警惕地睜開眸子,只是這一次的敏感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輪值守護院外的,是曾經(jīng)云上燁的護衛(wèi),在一般情況下,能進入院子,靠近她身體的,只有一個人。
無相坐在榻邊,紗帳之內(nèi),透進來的月光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他的眼中似乎盛有星光,卻是一派靜止,帶著點點寒意,薄唇輕輕抿著,高挺的鼻梁,精致的面部輪廓,讓他看起來多了兩分鋒銳和清寒。
下意識地,宮無傾縮了一下,抓住被子蓋到了嘴巴上,“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嚇人做什么?”
確實,他的表情嚇到她了,幾乎可以說是暴風(fēng)雨襲來的前奏。
無相望著她,眸子帶著某種迫力,“你跟玨王,是不是有一腿?”
宮無傾一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見她不回答,無相顯然是來了氣,忽然伸手到被子中,握住她的手,“還真的是看不出來,不過,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跟以往不同,他的手居然很是冰冷,寒氣從手竄進她體內(nèi),她試圖縮回來,可她的力氣在他面前簡直可以
說是弱不經(jīng)風(fēng),終于不耐地道,“我只能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發(fā)燒燒壞大腦了?!?
無相人卻哼了一聲,俊美的腮幫竟然有些發(fā)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只邀請他,不邀請我,不就是采野果子嗎?何必弄得這么惹人遐想?”
宮無傾不由得啼笑皆非,原來他是為這個生氣啊,看他一副要她老實交待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原本的性格能夠做得出來的,她瞌睡全無,生了逗他的心思,伸出小手在他的臉蛋上捏了一下,手指上很用力,似乎要報昨天的仇,“是啊,我和他不但有一腿,還有兩腿,四條腿,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無相人斂了方才的些許孩子氣,恢復(fù)清冷的形容,“不請算了,終歸你也是沒心肝的?!?
說著俯身脫靴。
宮無傾往里頭躲,“你要做甚么?”
無相人上了床,躺臥下來,“如果你想做點什么,那么,我不會介意為你效勞。”
伸手一攬,宮無傾就到了他的懷中,本能地要掙扎,他在耳邊輕笑,“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怕走火嗎?”
宮無傾只要咬牙切齒地忍著,無相人像上次一樣抱著她,沒有失去半點分寸,她也逐漸安心下來,慢慢睡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跟上一次終究還是不一樣,等天大亮,她睜開眼睛,原以為無相人已經(jīng)走了,意識到腰際的沉重感,她低頭一看,那雙修美的手正放在她的腹部上,無相人一動不動,睡得正香。
宮無傾本質(zhì)上是現(xiàn)代人,對于和男人,況且是美得人神共憤的男人共眠,她雖然有嚴(yán)格要求,但不會像古代女子一樣要尋死覓活的,但她如今處于這樣的環(huán)境,看到這種情況還是感到心都要跌出來。
看了一下沙漏,再過三分鐘,妙可就要來掀簾子了……
宮無傾推了一下無相,他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慌了?”
宮無傾怒視他,“還不快走?”
無相動了一下眼睛,頓時清波瀲滟,“往哪兒走?正屋,院子里頭都是人。”
宮無傾越來越氣,“你不會動腦子嗎?昨晚怎么進來的,就怎么出去?!?
無相人輕輕搖頭,“白天跟夜晚不一樣?!?
宮無傾為難了,是啊,這可怎么辦呢?
“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睙o相人建議道,“我們在床上躺一個白天,你說要說一個連日覺,保證沒有人敢打擾你。”
還想跟她躺一天?宮無傾要抓狂了,從床頭拿起他的外衣,扔到他身上,“屋子里頭沒人,你跑出去,我自有辦法,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無相人卻一臉遺憾,“小毒物,我覺得我的主意更好。”
“滾?!睂m無傾毫不留情地,一腳朝他踢去,無相人一個敏捷地翻身,下床,披衣,穿鞋,幾乎一氣呵成,然后朝窗外掠了出去,宮無傾也隨即下了床,在屋子里頭張望,“有賊,快來人?!?
妙可,漣秋沖進屋子,沈媽媽在院子里頭大喊,
“哎呀,賊往那邊跑了?!?
兩人趴到窗子張望,只見一角衣袂從一小片竹林處消失,那個賊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
“小姐,你沒事吧?”
漣秋上下檢查了一下宮無傾,見沒有什么大礙,才放心。
妙可檢查珠寶和首飾,見什么也沒有落下,便道,“奇怪呀,這個小偷什么也沒有偷走?!?
宮無傾帶著嘲諷道,“大概是被我嚇到了吧,如果光明正大地來拿,那叫搶劫,就不是偷了?!?
她心中暗樂,無相人,當(dāng)這一次小偷,你的歷史可就不干凈了。
漪容進來道,“護衛(wèi)已經(jīng)追出去了,那個小偷真是大膽,竟然一大清早來偷東西?!?
宮無傾認(rèn)真道,“應(yīng)該是快要揭不開鍋了吧。”
漣秋皺眉道,“奇怪,為什么鳳眼沒有反應(yīng)?”
話音才落,便聽到一聲咆哮,只見鳳眼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院子的口子處,望著竹林方向,竟然看上去有兩分焦急,在云上燁才離世的那段時間,鳳眼心情低落,甚至幾天吃不下東西,如今見著了與云上燁一模一樣的,自然會欣喜。
宮無傾披著衣服,走到窗前,望著虛空,漣秋在一旁道,“小姐,今天你與玨王,上官姑娘,陸夫子約好,要去祁蒙山上采野果呢?!?
宮無傾道,“你們都一起去吧,沈媽媽也去?!?
人生苦短,和信得過的人好好樂一樂,也是一件欣慰的事,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權(quán)勢名利,一顆心的滿足才是最重要的。
沈媽媽正在清掃地面,聽說她也可以去,掃帚差點從手中掉下,然而,她并沒有表現(xiàn)得過分激動,只是喜悅地道,“是,三小姐。”
等宮無傾乘轎子到了祁蒙山,他們?nèi)齻€已經(jīng)到了,上官錦繡身邊陪著蕙兒,衛(wèi)子卓隨行玨王,陸子歌卻是獨身一人。祁蒙山上果樹眾多,有野生的,有人工種植的,都碩果累累,五顏六色,不同的清香混雜在一起,十分吸引人,為了避免被百姓一哄摘光,朝廷將這座山封為“福果山”,規(guī)定只能勛貴人家能夠到山中采摘果實,而勛貴人家果子來源渠道多,光是接受的,就吃不完,因此造成祁蒙山經(jīng)常出現(xiàn)果實過剩的現(xiàn)象,等秋季之后,地上都是腐爛的果子,吸引來了大量的馬蜂群,讓人避之不及。
現(xiàn)在,山上就稀疏飛著一些馬蜂,也不近人,上官錦繡摘下一串飽滿透紅的野葡萄,放到香閔挎著的籃子中,玨王竟然也親力親為,含著淡笑將一根掛著沙棘的紙條折下來,交給衛(wèi)子卓,宮無傾看中了幾個簇?fù)碓谝黄鸬纳介麑崳皇俏恢煤芨?,漪容拔出劍,手腕一動,劍身朝上掠去,又穩(wěn)穩(wěn)落到他手中,山楂枝被切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漣秋垮著的籃子中。
上官錦繡捂嘴一笑,對陸子歌道,“夫子會武功嗎?”
陸子歌卻搖頭,笑道,“我以教書為業(yè),是個文弱書生,哪里懂功夫呢?讓上官姑娘見笑了,不過,如果上官姑娘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一定竭力而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