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恤查看智伯在圍困晉陽時挖的新渠,寬闊廣大,已經蓄了很多水,搗毀它勞民傷財,就讓人在渠上建了一座橋,方便兩邊的人行走來往,橋身刷成赤紅色,名字叫赤橋,紅是火的顏色,寓意是火能克水,因為晉水淹過晉陽城,所以用赤橋鎮壓。
赤橋建成以后,趙無恤乘車來觀賞,豫讓提前知道趙無恤來參觀新橋,身藏利刃,裝作死人躺在橋下一個橋洞內。
趙無恤的車,剛到赤橋邊,拉車的那匹馬搖晃的脖子仰天長嘶,停步不前,趕車的人,怎么打這匹馬就是不走。
張孟談上來對趙無恤說:“臣聽說‘良驥不陷其主',這匹馬不渡赤橋,必有奸人藏伏,不可不察。”
無恤命令停下車,讓左右搜查,不一會兒,搜查的人來回報:“橋下并無奸細,只有一死人僵臥。”
無恤說:“新建造的橋梁,怎么會有死尸?必定是豫讓!”無恤也是整天的擔心豫讓行刺,所以一猜就知道是他。
命令左右把橋下人拽出來,豫讓已經面目全非,但是無恤還能通過神態認出來他,用手點指罵道:“我前者免你不死,今天又來謀刺,皇天豈能饒你?”命令左右拉走斬首。
豫讓仰天呼號,血淚俱下,無恤的隨從問他:“你現在怕死了嗎?”
豫讓答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我死之后,再也無人為智家報仇了。”
無恤命人將他拉回問道:“你先侍奉范家,范家被智伯所滅,你為何不為范家報仇,反而改投智伯?現在智伯自取滅亡,你又為何處心積慮地要為他報仇?”
豫讓答道:“君臣聚合,以義氣相投為先。君待臣如手足,則臣待君如父母,君待臣如犬馬,則臣待君如路人。我過去侍奉范氏,范氏只把我當普通人對待,我也只能像普通人那樣報答他;以后改投智伯,智伯以國士待我,我也自當以國士報之,兩者怎能一概而論?”
無恤嘆道:“你心如鐵石,我不能再饒恕你了!”于是解下了自己的佩劍,讓豫讓自盡。
豫讓說:“忠臣不怕以身殉主,明君也不應奪人之義。過去蒙趙公寬赦不殺,臣已經知足,今日怎敢再存有求活的念頭呢?只是兩次行刺未成,臣心頭積憤難消,如果趙公肯將衣服脫下讓臣砍擊幾下,成全臣的忠義之心,臣雖死也瞑目了!”
無恤不忍心讓他失落,脫下錦袍,讓隨從遞給豫讓。
豫讓持劍在手,怒目瞪視看錦袍,如面對無恤一樣,躍起了用匕首連擊三下,說道:“我現在可以去地下見智伯了!”說完自刎而死。
看著豫讓猙獰的面孔,趙無恤連打三個寒戰。
無恤見豫讓自盡,心中很傷感,命人將他厚禮入葬。衛士從地上撿起錦袍,將它呈給無恤,無恤看自己的衣服,被豫讓砍的地方竟然血跡斑斑,心中更是吃驚,不由得倒吸口冷氣,身子又一哆嗦,從此此患病,半年多不見好轉,并且越來越重。
趙無恤有五位兒子,趙無恤的哥哥趙伯魯因為自己沒有做趙家繼承人,自己一直很內疚,就把哥哥趙伯魯的兒子趙周立為繼承人。可是趙周英年早逝,趙無恤就立趙周的兒子趙浣(huàn)為繼承人。
趙無恤臨終的時候,對趙浣說:“趙、韓、魏三家一起滅掉了智家,均分了他的土地,此時三家地廣勢重,又深受百姓擁戴,應該乘此機會,三分晉國,各立廟社,傳給后世子孫,如果遲疑,數年以后晉國出現英明的君主,攬權勤政,收拾民心,到那時候,威脅君主權勢的家族就要遭殃了,趙家宗廟難保!”說完,睜開眼睛用力看了看趙浣,然后閉上眼與世長辭。
趙浣安排好趙無恤的喪事以后,便把趙無恤的遺言如實告訴了韓、魏兩家。
周考王之四年。晉哀公去世,兒子柳繼位,稱為幽公。韓虎與魏、趙合謀,僅把絳州、曲沃兩城留作幽公的封地,其他全被三家瓜分,三家號稱三晉。
幽公懦弱,反往三家朝見,君臣之分徹底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