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得更博學了,索倫。”指環在白塔時還弄不清佩頓主教的死因,現在居然能引經據典說明問題了。“還是說你想通了?”
『你指的是協助你造反么』
“蓋亞仍是蓋亞,教會的旗幟將屹立不倒。這不能稱之為造反。”
『隨你怎么說』索倫不作辯論,『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了。咳咳。』它裝模作樣的寫了個擬聲詞。『克洛伊塔外交部的信使,尤利爾,你的畢業考核即將到來』
“你還沒畢業?”約克說。
尤利爾不知該作出什么表情。
“我們需要回避嗎?”多爾頓問。腳邊的夜鶯早就想有此待遇,交流的完全透明意味著他沒有活路。這只夜鶯不了解學派巫師那邊的消息,更別提德威特的下落了,于是暗夜精靈便給了他一個痛快。
“看起來不用。”學徒后悔沒在每天起床前用『靈視』看看有什么突發狀況了。“愿聞其詳。”這種突擊檢查聽起來很像喬伊的作風。
『流砂之國索德里亞』
“什么?”
『圣城贊格威爾』
就算尤利爾沒聽過這幾個詞,他也知道索倫前后兩次說的不是同一個地方。“睿智的格森先生,說清楚消息內容有那么難嗎?要是實在為難,我會叮囑導師把你送去檢修的。”
他說得太快,指環索倫本打算詳細解釋,卻在半路改口寫出來一句臟話。
『現在就去』它惡狠狠地拼湊字母,『你的考核在那里完成。這不是外交部或我的主人的意愿,白癡,是先知大人的命令』
“現在?”尤利爾瞧了一眼地上的尸體。
“去索德里亞?”多爾頓皺著眉頭。
約克一拍腦門,“那你的計劃怎么辦,尤利爾?我是可以跟多爾頓去找那個混蛋貴族的。真見鬼,你居然還沒畢業?克洛伊塔不是以火種儀式作為結業標準的嗎?”他突然停頓。“如果你的測試和白之使閣下有關的話,那當我沒說。”
學徒想的卻不是測試的細節。“怎么回事?”尤利爾一把抓住指環,“白之使不是在布魯姆諾特么?他去索德里亞了?這怎么行?”
『少瞎猜,這樁事跟我的主人沒關系』索倫肯定地說,『是先知大人的安排,通過二維矩梯直接發給我的……雖然我們不在星之隙的范圍內,但觀景臺能找到我們的位置。好了,白癡,把你的大爪子松開』
尤利爾照它說的做,索倫終于獲得自由。“先知大人允許我回來解決艾肯的安頓問題,怎么突然……”
“要我說,你不只是想解決他一個人的問題。”多爾頓忽然開口。
小巷里飄散著血腥氣,尸體的傷口處不再冒出熱霧,它的熱量已經徹底消失。“這確實有點出格了。”尤利爾不得不承認。高塔先知在見面時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那種敬畏產生的威懾在交談中逐漸變淡,直到現在才復有所感。他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才會用考核來阻止我們?“我以為克洛伊塔不會在乎蓋亞教會里發生的小事。”
『無論是不是小事,你有更重要的任務』
“我可以當一輩子的學徒,索倫,你要讓艾肯那樣的孩子一輩子毀在喪心病狂的教士手上嗎?”
『教會在伊士曼的黑暗生意發展了幾百年,不差你這一時半會兒。你既然明白先知大人這么安排的意義,就應該相信他了解蓋亞教會的情況……還有你的情況。高塔也不缺你一個外交部學徒,明白嗎』
這不是最合理的解釋,起碼說服不了尤利爾,然而學徒沒得選。喬伊會用實習的借口將他帶回伊士曼了卻個人恩怨,克洛伊塔和先知大人不可能放縱他的行動。他不該得寸進尺。
“也許我們的計劃需要擱置一段時間。”尤利爾妥協了,“突發狀況,不可抗力。”
“不難理解。”多爾頓表示,“你必須將圣者大人的命令放在首位,無論是什么命令。蓋亞教會不是德威特·赫恩,它不會長腿跑掉。”
“看來露西亞注定我得在霜之月安分一點。”約克倒挺失望,“放心吧,我會保證那個幼崽的安全。沒有夜鶯能飛過諾克斯傭兵的防線。”橙臉人的臉色忽然變淺了。“等等,索德里亞……贊格威爾……我得問清楚,你要去圣騎士的老巢?”
『一點沒錯』索倫重復。『我建議通過遠光之港進行跨越,那鬼地方在大陸的另一頭』
“沒人考慮走過去。”尤利爾回答。在約克的提醒后,他也開始頭疼接下來的目的地了。“可能是悄悄過去吧。”
獵魔運動后,伊士曼是圣騎士團最不愿意來的地方,而在碎月神降后,圣城贊格威爾就是尤利爾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他會是當地人最不歡迎的客人。尤利爾和圣騎士長萊蒙斯在卡瑪瑞婭爭奪過狼人梅米,樞機主教丹尼爾·愛德格也不會忘記白之使重創并俘虜自己的“榮耀歷史”。到了光輝議會的主場,尤利爾覺得自己很大幾率發生意外。
『先知大人不會讓你送死』索倫故意在尤利爾提心吊膽后補充,『不過光輝議會的代行者就不一定了』
如果能讓指環索倫停止它的冷嘲熱諷,尤利爾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別聽它危言聳聽。”他給約克和多爾頓解釋,他們的神情相當嚴峻,好像把指環的話當了真。“說實在的,我們和光輝議會確實關系不好,但還沒達到現在對付蓋亞教會的程度。”先知有的是借口阻止他和蓋亞教會的沖突,不必非得派他去圣城。
“有道理。閃爍之池的西塔才是贊格威爾最歡迎的客人,除此之外他們誰也不理睬。”約克將諾克斯傭兵團的袖標扯下來,“我還沒體驗過被人熱烈歡迎的感受呢,機會難得啊。”
尤利爾意識到他也改變了主意。
“羅瑪的箭術導師去了流砂之國,現在伊士曼沒有德威特·赫恩的線索,直接進行下一項任務效率最高。”多爾頓也說,“這么一來,我們只需要更改一下線路。”
“沒必要這樣。”是我沒解釋清楚,還是贊格威爾的確非常危險?雖然他們似乎是因為擔心他在圣城遭遇不測,但這么一來尤利爾反而覺得自己沒什么把握了。“那里非常遠。”最終他只吐出一個無力的理由。
“我都來自很遠的地方。”約克自然地說,“閃爍之池不在諾克斯,地底世界在伊士曼也沒有近道,既然早有過遠行經歷,再來一次又能怎樣?”
“如果你的任務結束得快,我們還能在回程路上繼續對蓋亞教會的討伐。詛咒很難從神職者口中獲取信息,跟你們同行總比改行來得迅速。”多爾頓用拇指摩挲配重水晶。
“說些什么,索倫。”尤利爾看向指環先生,“這該死的考核允許我請場外援助嗎?”
『你的考核在圣城,不是去圣城的路上。誰管你這些』
“沒錯。”橙臉人贊同,“我們去給你捧場,尤利爾。光輝議會肯定會歡迎我們的。”他瞥一眼多爾頓,“頂多是觀看位置上有差別。”
“好吧,我想這不是問題。”
尤利爾唯有感謝諸神,讓他在諾克斯有了能同生共死的兄弟。“我聽說傭兵團最少也得是五人編制,還好我們不用到酒吧認證。”先知的命令打亂了他的計劃,但學徒的心情此刻卻沒有那么糟糕。“想不到我能在畢業前就實現成為冒險者的夢想。”
多爾頓哼了一聲。“成為冒險者后,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
……
蟬鳴吵得她心煩意亂,于是向窗外一顆接一顆地丟葡萄。水果落在地上,卻很快結霜,根本沒破。夏日里穿梭著戴皮帽披斗篷的黑熊,它們吭哧吭哧地推著攤車或拉起貨箱,全都無精打采、大汗淋漓,不瞧她一眼。
丹爾菲恩覺得無聊透頂。
她沒事可做,從書房轉悠到花園,從花園閑逛到餐廳。噴水池里飄滿玫瑰花瓣,連它們也比她有事可做。沒有家庭教師,沒有城堡總管,沒有啰嗦蠢笨的女仆,最重要的是,沒有母親特蕾西·威金斯公爵。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嗎?可她為什么這么無聊?
“小姐。”牙醫霍普請求見她一面,丹爾菲恩立刻答應了。他會給她帶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通常是自己笨手笨腳造成的笑料。“你該騎馬出門啦,天氣大好,干嘛不出去看看呢?”
難得他會給出好建議,丹爾菲恩欣然接受。天氣太熱,于是她穿著睡衣坐在馬上,輕快地在石板路上奔馳。她的城堡外有一條她的街道,街道盡頭是她的酒館。毫無疑問。這是我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屬于丹爾菲恩。
樂聲鉆進耳畔。酒館大門敞開,橙臉人約克在里面吹風笛,考爾德團長和矮人帕因特·熔鐵拼酒,金胡子在往他的胡子上涂油。門前坐著個德魯伊,他給了丹爾菲恩一束月亮花。
一頭灰毛小狗跳上桌子,沖她嘶嘶咆哮,卻被花粉熏得打了個噴嚏。丹爾菲恩伸手撓它的肚皮,踢開滾落腳邊的黃金杯。水精靈趕緊沖過來,歉意地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噴灑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