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書殿選文書,俸祿不少,卻是沒誰來應征。
洛涯咬著筆桿子,開始發感慨:“你說我提的條件苛刻么?”
之后自問自答:“一點都不苛刻!怎么就沒有來應征的呢?”
洛涯走到殿門外,看了會榜文,努力克制遇不到才子的痛惜:“條件挺平常的呀。”
遙汀被他拉著一起看,洛涯在她身邊緩緩的踱步,走得像只大白鵝:“是不是不苛刻,你也一定這么想吧?”
連‘俊逸出塵’也能成為一項要求,至于別的條件,遙汀都沒力氣看。
這哪里是在選文書?
遙汀伸手將榜文扯了下來,洛涯沮喪:“做什么啊?我可寫了小半天的呢,還集思廣益了呢。”
此時遙汀的心情,沉痛都不足以形容:“我嫌丟人。”
洛涯在后面跟上來:“胡扯!你都不是人了。”
遙汀停住腳步,把榜文扯壞扔了,指著洛涯:“別說我認識你!”
榜文雖然摘了,可仍舊沒誰敢來。
司書殿中,不要說鬼差,連著洛涯和云逸,也都沒少見法天冰冷的眼神。
區別在于,他們幾個看啊看啊,已經沒有感覺了,至于別人么,就沒這個膽量了。
不管你是誰,你做了什么,只要法天想,總能找到吃醋的理由,所謂飛醋,就是飛來橫禍吃的醋。
幽冥司中,根本就沒司職的女鬼,估計就算有,也都怕累著。
至于各殿男性的鬼官,其實不少的,但卻攝于法天拈酸吃醋的可怕,都不敢來。
所以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不是足夠的強大,這燙手的山芋,還是不要接的好。
等了足足十天,司書殿里,連只有意圖的蒼蠅都沒進去過。
倒是毛球,天天晃著黑色的大尾巴,在殿前走來走去,晃得洛涯都要抓狂。
第十日的傍晚時分,夕陽無限好,怎奈還不近黃昏。
遙汀嘆口氣,讓洛涯他們去吃飯,自己則是認命的去往汀蘭殿。
到汀蘭殿的時候,法天正要吃晚飯,桌上倒是擺著兩副碗筷。
環顧下四周,沒見到半個多余的人影,當下遙汀疑惑問:“主上有客人?”
“沒有,”法天讓她坐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一雙用來吃飯的,一雙用來吃菜的。”
“哦,”遙汀臉上都是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樣,”鬼才相信呢,什么時候,汀蘭殿里有這講究了?
落棋出去盛飯剛回來,沒有聽到他們的前言,于是后語道:“主上讓擺著兩雙筷子等司書,說是司書一定會來的。”
“擺了十天了吧?”遙汀看著法天問這話。
落棋沒有察覺到法天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回的很痛快:“是啊,”待到看見法天的眼神,連忙接著說:“才怪呢,一雙是用來吃飯的,一雙是用來吃菜的。”
…………怎么會這樣,遙汀表示很無力,這種現編的理由,竟然可以雷同到,見落棋為難,遙汀體貼道:“那也幫我拿兩雙吧,入鄉隨俗,一雙吃飯的,一雙吃菜的。”
擦了擦額上剛剛沁出來的汗,落棋笑得眼睛都沒了:“好,”轉身出去,又立刻回來了,手中多了兩雙梨木筷子:“司書請,”說完便就退了出去,仍舊沒有忘關門。
一頓飯,吃了兩頓飯的時間,全是因為太不習慣了,兩雙筷子來回的替換,到了最后,遙汀干脆不吃菜了,只用一雙吃飯的筷子,撥弄著碗里剩下的幾十顆飯粒,一個飯粒嚼十下。
法天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了幾聲,掩飾強大的心虛:“要是你不習慣,不用交替使用的。”
“主上很習慣?”看著法天那種狀似優雅實則因為還不習慣而緩慢換筷的方式,遙汀很期待答案。
他不想欺騙遙汀,只好也嚼著飯粒,不開口說話,一粒咀嚼三十下。
遙汀手指抵上額頭,揉了幾下:“主上,我沒生氣,真的,”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法天暗中做手腳,遙汀覺得,不能沒有來兩三個的可能,最起碼,一個還是有的。
“你指什么事?”看著遙汀的目光,法天斟酌著詞句:“文書的事情?”
遙汀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飯。
法天笑得還不很算理所當然:“我早和你說,這文書不會好找的。”
把碗放下,喝了口水,遙汀陳述事實:“那也虧得主上貢獻的功勞。”
這種話頭,堅決不能接,法天不肯把自己弄得太明白,笑得很溫和:“我有么?”
拉鋸戰玩多了,就沒意思了,遙汀不吱聲,開始咬筷子。
就當法天以為遙汀打算沉默到底的時候,遙汀開口道:“主上,我要在鬼眾里面選,并且麻煩主上陪著我,這樣總算可以吧?”
法天垮下臉,有點不樂意,但他也知道,要是今日不點頭,遙汀能有很多的理由,直到說服他點頭,方才能罷休。
在默然的掙扎中,法天終于答應了:“但是我有個條件,每日兩個時辰,只六日,要是選不到,就作罷,我讓白秋意回去幫你們。”
少也勝過沒有,雖然條件苛刻了,但是遙汀依舊脾氣好,笑得春風拂細柳,溫和的滴水,眼眸閃著流彩:“主上,我有其他的選擇?”
“有,要么就別去了,不如直接令白秋意回去就算了,”也能省下些麻煩,最重要的是,了解好控制。
縱容歸縱容,法天也有底線的,遙汀知道,這個不能觸及到,否則準沒好果子吃。
三百年前,秋意終于去了鬼城,每月都會回來那么一兩次,除了公事,也是看看大家,他的氣色,較之以前好上了許多,大概鬼城的空氣,都比殿界要新鮮,遙汀因此頗覺得,不能讓他回來,既然鬼城適合他,不如一只待下去。
“不行,秋意還是留在鬼城的好,主上,還是麻煩你去陪我選文書吧,”至于秋意的回來,堅決不予以考慮。
見她決心十分的堅定,法天不好強扭:“那好吧,”說得十分的勉強,時間久了,飯粒更加的涼了,有一些硬。
為了緩和氣氛,遙汀說:“我給主上講個笑話聽。”
法天看著她,等著聽笑話。
“從前有個貪官,貪了兩百萬兩的賑災款,欽差到貪官的治地去詳查,等到了,欽差還沒問,貪官忙著漂白自己,對著欽差道:‘大人,下官就送那些刁民五個字,’說著伸出三根手指來:‘一派胡言’!”
法天雙唇抿成一條線,似笑非笑的模樣:“你從哪里聽來的?”
“來源于生活,”遙汀指了指法天的飯碗:“還有幾顆米粒的,粒粒皆辛苦。”
法天笑著搖搖頭,好歹吃完了飯,遙汀松了一口氣,知道沒事了。
這邊遙汀在吃飯,司書殿內,毛球那張嘴,睡醒后就沒閑著。
它剛從法天那回來的時候,還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在司書殿待了一段日子后,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反正司書殿也大,走路采用的,都是螃蟹的樣式。
忙的時候,洛涯極少會下廚,除非是弄些時鮮花樣的吃食,要么就是給遙汀做些吃的。
自從遙汀喂給毛球洛涯做的糖餅后,除了一些糖果糕餅,毛球是堅決不肯吃其他的東西,嘴刁的厲害。
從那以后,洛涯只好每天做好些糖餅,毛球吃的不少,可仍是身姿苗條,梓蘿羨慕的流口水。
而且只要是洛涯偷懶不做,毛球就從早開始在他身邊轉悠,一直到洛涯睡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洛涯被毛球拘的不得自由,每日里又多了樣事情做,廚房是必須一天去一次。
煩都要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