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法天這兩字說得很低沉,回蕩在夜色里。
“誒?你竟然叫人家的本名了,這么說你原諒人家了?”鳳主熱烈的眨著眼睛,金色的眸子燒成了一把火。
“別考驗我的耐性,”這幾個字,像是從法天牙縫里擠出來的。
“真是的,”鳳主拍拍胸口:“你這樣會嚇到我的,難得讓我驚喜一下都不行。”
法天有點悔不當初的感覺,如果當年沒有救下鳳飛,或許六界就會少了一個妖孽,說不定他當年救下鳳飛的決定,要比天帝允許魔族退守邊隅更錯誤。
好在魔族還有上古五大神獸國牽制,即使神獸們內部斗得多亂,對外抗敵抵御魔族的時候,也能一致對外暫時化干戈為玉帛。
比起孤軍奮戰的自己,五大神獸國顯然幸福得多了。
起碼魔族里沒有比鳳飛更離譜的人了,至少他還沒見過。
見法天一直不說話,鳳主捅捅他的胳膊:“我的想法是不是令你很驚喜?”
“是驚奇!”法天冰冷冷的看著他,紫色的眸子染上了重彩。
鳳主雖然是男子,也不由得心尖一跳。
也就是在法天面前,鳳飛才不敢自贊絕世的容顏。
“其實你也不喜歡現在的天后的,”鳳主提著心尖小心謹慎的低聲說:“何必為這個生氣,難不成……你是為了天帝?”
如今的天后,他那位端莊的姨母,對他很厚看,就表面而言,很盡責。
作為長輩,她該做的,以及不該做的,全都被她做過了,法天不言不語不動不行,乃是仍舊顧及了他們之間維系的血緣。
可是這種微薄的顧及,如果真要到了不得已,恐怕也要崩碎了,那種本來就很薄弱的平衡。
法天眼睛里已經全都是冰碴子,有些‘你要是再敢說一句,就等著死’的意思,鳳主縮了縮頭,將身子放回到藤椅里。
他們父子的心結,真是不死不休沒有盡頭啊,照這個樣子下去,鳳主有點不好的預感,說不定會兩敗俱傷體無完膚呢。
如果真是那樣,鳳主心中嘆了口氣,法天親生母親的死去,根本就沒了意義。
其實有很多事情,本就是沒有意義的。
“你是要告訴我,紫薇大帝和姨母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法天問鳳飛。
“這個……,”鳳主斟酌一會兒,才緩緩道:“說不好,但是很多事情都很巧合,有些事情太巧合了,就不太自然了。”
拋開最早的事不說,云逸是紫薇大帝塞到司書殿里的,虎獸又是紫薇大帝送的,虎獸的行蹤,法天看得很清楚,就連洛涯審它那次,法天其實也是知道的。
懷慵的到來,是因為云逸或明或暗的插手,遙汀救下懷慵求她救下的那人之后,洛涯很憤怒,梓蘿很無知,唯有云逸,他的表現,有些矛盾的奇怪,令人生疑。
而遙汀救下的那人,竟然是紫薇大帝和命格托付她去點化的人界天子,在所有天界仙家里,遙汀對他理所應當的最為熟悉,所以就有了義不容辭。
如果命格只是自己去求遙汀的話,或許遙汀未必會答應,但是因為有了紫薇大帝,遙汀便是不好多退卻,可是命格實在害苦了星君,難道真像鳳主說的,星君的胸懷寬又廣?
凝望著深夜,法天覺得,鳳主說得或許是對的,很多的巧合連在了一起,就令人生疑了。
“咦?”鳳主探了探頭,往院墻外張望。
“是姨母那里的仙娥,”早在鳳主聽到之前,法天就已經從腳步聲里聽到了。
“你倒是很熟悉,”鳳主知道法天對天后那里的仙娥都不太待見,稍有些訝異。
“每次姨母有事情,都是派她來的,”說完這句話,法天的眼睛已經定格在了院門上。
仙娥因為是深夜到人世,并沒有穿著七彩霞衣,化了一身人世女子的普通衣服,本來靠著衣服提升氣質的仙娥,怎么看就都覺得平常了,鳳主撇撇嘴,有點失望。
這次仙娥來,本就是為了找法天的,鳳飛常年不著天不著地的,仙娥自然沒有見過他,只是知道他既然和法天在一起,能夠平起平坐,肯定不是普通的仙家,因此雖然不認識,還是頗有禮數的對著他們行了拜禮。
“什么事?”法天問得很簡潔,并且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
對于這樣的待遇,仙娥似乎已經習慣了,面色仍是平常,沒有一點變化,只是應道:“天后病中,想讓帝子回去探望,以解思念。”
“哦?是病中還是病重?”鳳主聽說天后病了,瞬間恢復了生氣,一改剛才慵懶的神色。
仙娥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她雖然覺得法天身邊這個必然是上仙,但是上仙她可見多了,對天后的態度,心中如何不知道,但是表面都是畢恭畢敬的,這位上仙,顯然就奇怪得多了,聽著話中的語氣,竟然是在盼著天后死一樣。
想到這里,仙娥不由自主的望了法天一眼,心里希望他能說些什么,哪怕有點可怕的眼神也好,但是仙娥望見的,卻是對著自己可怕的眼神,心頭一緊,迅速低下頭去,不敢再抬起來。
“你還沒有回答鳳主的問題呢,”法天聲音很平靜,對著仙娥道。
原來竟然是鳳主,仙娥多少聽到過一些鳳主的傳聞,這位的出離跳脫,那在天界之中可是前所未有的。
可是比起行為奇特的鳳主,法天似乎更可怕一些。
仙娥搖了搖嘴唇,拼命抑制想要發抖的身體:“不是很清楚,蝶綾對于醫術之類一竅不通,也只是負責傳話而已,只是……天后已經臥床好些天了。”
“臥床好啊,”鳳主插話:“多休息多睡覺,少思想少計算,這樣利于強身健體。”
仙娥的頭更低垂了一些,不知鳳主的意思,但也不敢不說話,只弱弱的應了一聲‘是’。
“蝶綾?”鳳主重復了一下仙娥的名字:“天后似乎特別喜歡蝴蝶一類的東西啊,住的是蝶雨宮,連自己仙宮里的仙娥,都是用蝶字命名的呀。”
法天點頭:“聽說名字里都有個蝶字,是這樣么?”最后這一句,顯然是問仙娥的。
仙娥如履薄冰,但仍是應道:“是,蝶雨宮里所有的仙娥,名字里面都有一個蝶字,都是天后賜名的。”
“以前不這樣?”鳳主顯然很樂于弄清楚這個問題。
“是,”仙娥答道:“是近幾百年才這樣的。”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鳳主笑嘻嘻的。
仙娥不知何意,只好答道:“蝶綾在蝶雨宮中待了將近千年了,因此知道的多一些。”
鳳主顯然滿意了這個問題,于是開始糾結下一個問題:“你剛才說天后思念法天,這樣不好吧,我是覺得呢,天后應該更思念天帝才對,你這個詞,用得太奇怪了。”
思念也有很多種,其實知音知交之間,無論年輪輩分,許久不見說個思念,也不算太過,鳳主的性格根本就是不走尋常路線,用詞奇怪的事情,于他而言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的隨意,但是今天,他是存心要在雞蛋里面挑骨頭的。
冷風在仙娥的額頭擦出一層冷汗,被鳳主這么一問,又一層冷汗覆在了上一層冷汗的上面,仙娥的背已經俯得很低了,幾乎就要貼在地面。
看差不多了,鳳主也不一定非要她回答,轉而問道:“天帝和天后,他們的各種生活,都還和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