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捂著屁股回到院落的時候,法天正要出門,鳳飛不顧屁股著地時火辣辣的疼,連忙伸手攔住法天:“哪里去?”
法天看著鳳飛不說話,但眼神已經非常明白了,是讓他趕緊讓路,鳳飛雖然看得出,不過考慮到法天這種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狀態,全當沒有注意到。
他們之間太熟了,對彼此的想法完全就是一點就透,法天知道若是不說,這么糾纏下去也好耗些時候,只好開口和他說道:“我去見天帝,你也要同去?”
“天帝?”鳳飛想了一想,仍想不出還有另一個天帝的可能性。
“對,我和他也好久沒有見面了,”法天淡淡的說道,完全不理鳳飛眼睛里的訝異。
鳳飛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法天的意思,他們父子雖然稱不上是刀光劍影,也是水深火熱了,鳳飛一直覺得,他們要是能不見,最好還是不見。
“你沒有考慮一下,還是不見得好?”鳳飛委婉的勸法天,希望他能不要去和天帝硬碰硬。
法天微微看了鳳飛一眼:“你是擔心我和他又起沖突?”
是啊,鳳飛心中應道,而且每次都是殃及池魚啊。
天色向晚,風中飄來細碎的菜香,鳳飛想起洛涯囑咐的事情,連忙從袖子里面拿出一個瓷瓶:“把這個吃了。”
還是黑色的丸子,里面混合了不少名貴的食材和藥材,只是味道稍欠罷了,法天也不多言,接過鳳飛遞過來的黑色丸子,吃了下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結束后,他們兩個繼續在門旁對峙。
夕陽山外山。
“好吧,就算我能攔得了你一時,也攔不了一世,”鳳飛嘆了口氣,打算讓法天走,法天的固執相當有口碑,只是憑借他的堅持,根本不可能辦得到。
眼看法天就要離開院落,鳳飛開口:“別吵得太厲害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法天沒有說話,寥落的背影,滿是寂靜。
天界。
如果鳳飛也在的話,會是非常的欣慰,因為自打法天和天帝開始面面相覷后,根本就沒說過一個字,爭吵什么的,就更不現實了。
殿內所有的仙官,全部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大殿,這個時候,誰要是敢留在殿里,就是燒得迷糊了,不想要活了。
時間一點點溜過去。
被從床上叫起來的天帝,顯然還帶著些睡意,眼神不是很分明,但是卻很威嚴的坐著,像是一個真正的王者,霸氣十足。
法天雖是天帝的兒子,但卻不是很像天帝,比起父親而言,法天更多的遺傳了自己母親的特征,只是骨子里的驕傲和英氣,是不會輸給天帝的。
天后已經去了一座仙島,據說若是沒有天帝的許可,沒誰可以去看望天后,蝶雨宮中的所有仙娥全部留了下來,一個都沒有跟去,不知道天后獨自在仙島上,要如何過活。
沒有了天后,自然就不會有誰來活絡氣氛,他們父子這次短兵相接,是真正的充滿了火藥味,在寂靜的空氣里。
過了兩柱香的時間,法天仍是只端坐著,光看著天帝,沒有說話的意圖,天帝對這個兒子還算了解,知道他是等著自己開口。
“有事?”天帝淡漠的問法天,根本就不是父子間慈愛的語氣,冷得都泛著冰塊。
“姨母呢?”法天開口問道。
“哦?”天帝挑眉:“你竟然關心起你的姨母來了,倒是難得啊。”
天后偷偷摸摸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法天不只想要關心她一下,還想非常仔細的問候她一下,可是自從墨訓被關起來之后,天后也一并被軟禁在了仙島上,法天先從命格和星君著手,還沒輪到天后。
天帝見他不說話,自己開口:“星君和命格的事情,本帝可以不管,但是你姨母,本帝還沒想過要交給你,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天帝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要堵住法天開口的一切可能,他以為法天今日來找他,為的就是這個事,因此說過之后,便想離開,但是法天的一句問話,讓他又坐了回來。
“母上真是心甘情愿嫁給你的?”法天冷冷的問道。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縮緊,天帝的心,也跟著有些縮緊,往事一幕幕劃過眼前,各種色彩,非常的分明。
“絕塵不是洛涯首先培植的,”法天繼續說道:“我還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有培植花草的本事。”
對自己的父上以‘你’相稱,這已經是大不敬的罪名了,縱然不若人世帝王隨意的殺伐人命,天帝因這事情斥責規訓法天,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此刻的他,心里盡是波瀾,根本就沒心情理會法天對他的稱謂。
ωωω?тт kǎn?c○
絕塵卻是不是洛涯首先培植出來的,也確實是他創生的,只是他給那種藥花起名‘含情’,而非‘絕塵’。
‘絕塵’是個悲哀的名字,忘卻以往,不再顧念以前的人生,但是‘含情’不同,天帝創生‘含情’的時候,是充滿溫情的,他要用‘含情’得到荊衣的感情,順便令荊衣忘記墨訓。
第一次見到荊衣的時候,是他還未成為天帝的時候。
他見到荊衣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荊衣,荊衣的眼睛好似會說話,閃著靈動的波瀾,每次看到荊衣的時候,天帝都覺得,他的人生也一并充滿了色彩。
想要得到荊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可以不顧兄弟手足的情分,對于墨訓,他不是沒有愧疚的,但是對于荊衣的愛,要比對于兄弟的愧疚,來得更濃烈。
比起那個閑散的六弟,他有很多的方法,也有很多的優勢,但是他發現,任何的權勢、地位,都不足以撼動荊衣的心,除了感情,荊衣別無所求。
洛涯當然不必天帝,不僅沒有天帝的手腕和狠心,也不如天帝的睿智,洛涯的‘絕塵’,是真正的忘記前塵,而天帝的‘含情’,卻是還有一種作用,它能改變使用者的記憶。
由此,荊衣記憶里的墨訓,變成了天帝。
荊衣不是為生法天而死的,而是被荊可害死的,荊可給荊衣下了慢性的毒藥,天帝竟然都未發現,而荊衣,也從未說過身體不適。
迎娶荊可,天帝是為了報復,而將錯誤推到法天身上,是因為他承擔不了自責,轉嫁給法天,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輕松的解脫,只是他從未想過,那對法天來說是什么,作為一個父親,他夜深自省,有時也會生出零星的愧疚,但是強硬如他,也不過想想罷了,隔日天亮,他們父子之間,仍是橋歸橋、路歸路。
“我要復活遙汀,”法天像是在說‘我要吃飯了’那么的平常,語氣不急不忙,根本就不覺的自己在說禁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你就是這么和本帝說話的?”天帝只是糾結于法天的語氣,并沒有因為法天說話的內容而如何。
法天仍舊淡漠:“對,你聽得沒有錯。”
“你就不想知道,如何能讓禁術更有保障么?”天帝在法天即將走出殿門的時候,幽幽的來了這么一句。
“不想知道,”法天用背影對著天帝:“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的。”
天帝的心,猛然的糾緊,這幾個字,臨死前的荊衣,也和他說過,荊衣堅決的眼光里,閃著決絕的光芒,她告訴天帝,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的,再也不會相信了。
長在心里的痛和思念,就像一根拔不出來的刺,深深的撓著天帝千瘡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