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府之中,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了十餘天。
鄭嫺兒一向敢想敢做,是個不囿於常規的。府裡的雜事雖多,她倒靠著自己的一套處事辦法撐了下來,漸漸地把府裡大多數管事婆子的心收服了。
這幾日朱金藍的身子也漸漸地好了起來,開始時常到寧萱堂來陪樓夫人說話聊天。
長房長孫錚哥兒比先前壯實了許多,胡氏也常常帶著他一起來樓夫人的面前逗趣。於是隨著天氣一天天轉冷,樓府裡面的氣氛倒是越來越其樂融融了。
樓夫人把這些變化歸功於鄭嫺兒治家有道,這段時日對她倒是越來越和藹了。
這一日,寧萱堂中又是熱鬧非凡,連慎思園的兩個通房丫頭都跟著朱金藍來了。
鄭嫺兒被幾個婆子絆住,來得遲了些。一進門看見滿屋子的人,她立時就笑了:“往日太太只怨府裡冷清,如今恐怕倒要抱怨太熱鬧了吧?”
樓夫人看著她,笑道:“你不來的時候正好,你來了就太吵了——你一個人至少抵得上五個!”
鄭嫺兒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我哪有那麼吵!”
“有的!”胡氏與朱金藍齊齊笑道。
鄭嫺兒氣呼呼地坐了下來,搶了錚哥兒面前盤子裡的一塊糕點吃了,立刻又換上笑容:“吵一點纔好呢,太太先前不是說府裡熱熱鬧鬧的人氣旺嗎?人氣旺,才能家事旺!今兒既然人來得這麼齊,不如干脆再齊一點好了!”
朱金藍向四下環顧了一圈,笑道:“已經夠齊了,再也不能更齊了!”
“未必!”鄭嫺兒昂首一笑,招來小枝低聲吩咐了幾句。
於是,短短一刻鐘過後,樓老爺子、安姨娘、陳景真還有慎思園剩下的幾個通房丫頭都來了。
讓鄭嫺兒有些意外的是,樓閔、樓闓兩兄弟竟也一前一後地跟在丫頭們的身後走了進來。
這是——都到齊了?!
除了遠在京城的樓闕之外,府裡的主子、半主子和得臉的奴才們竟然全都到了!
鄭嫺兒看見滿屋子亮閃閃的眼睛,心裡忽然有些緊張。
上一次人這麼齊,還是在她被拉到祠堂裝棺活埋的時候呢!
朱金藍見氣氛不對,忙笑道:“今日不年不節的,弟妹特特兒地叫人把大家都請來,到底是什麼緣故?莫非是要獻寶不成?”
這是明擺著要看好戲了。
她卻不知鄭嫺兒今日正是有備而來!
這會兒被朱金藍當面問著,鄭嫺兒不慌不忙,站起身來:“正如二嫂所說,今日特地請老爺和兩位兄長過來,是有一件事要請闔府上下見證。”
“什麼事?”樓老爺子有些不耐煩。
樓夫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臉色不善。
樓老爺子有些莫名其妙,旁人心裡卻都已瞭然:安姨娘還在禁足受罰期間,樓老爺子卻是同她一起過來的,這其中的貓膩還用說嗎?
在樓夫人的眼裡,這安姨娘雖也上了年紀,卻仍是一隻老狐貍精,怎麼看怎麼討厭!
此時此刻,一向對樓夫人頗爲親近的鄭嫺兒卻不顧衆人的眼光,起身向安姨娘莊莊重重地行了大禮:“媳婦先前曾受過天大的冤屈,若非姨娘肯說出真相,媳婦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設毒計害我的人是誰。請姨娘受我一拜!”
安姨娘從樓老爺子的身後走了出來,彎腰扶起鄭嫺兒,嘆了口氣:“我這麼晚才肯說出來,三少奶奶不責罰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怎麼回事?什麼冤屈?”樓夫人擰緊了眉頭,顯然十分不悅。
安姨娘站在堂中,面對著無數道或審視或好奇的目光,並無半分怯意:“三少奶奶說的是數月前她自己被人捉姦在牀、險些被裝棺活埋的那件事——三少奶奶是冤枉的。”
“老爺早已說過,那件事不許再提了!”樓夫人黑臉怒道。
安姨娘仍然直直地站著,並不退縮:“當時老爺說不許再提,是因爲已經相信了三少奶奶與阿祥有染,只爲憐惜三少奶奶這條命纔打算不了了之。如今既然有機會證明三少奶奶無辜,爲什麼仍舊不能提?”
樓夫人氣得臉色一黑,最終還是隻得沉聲道:“你說!”
安姨娘斂衽行了個禮,不慌不忙地道:“謝太太寬容。當日之事,其實是二少奶奶收買了落桐居的婢女桂香和大少爺身邊的小廝阿祥,合謀設計的一場好戲!桂香給三少奶奶下藥並且放了阿祥進門,然後由二少奶奶身邊的丫頭引著太太和大少奶奶去落桐居捉姦……此計並不複雜,太太一想便知真假!”
“一派胡言!”朱金藍氣沖沖地站了出來:“姨娘,我一向敬重你,你爲何要這樣胡言亂語誣陷我?如今阿祥已死,他姐姐也已經出府不知所蹤,你空口無憑提起這件事,到底是什麼緣故!你殺了我的兒子還不夠,還想要殺死我嗎!”
鄭嫺兒微微一笑,起身回到原處坐了下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祥的姐姐是安姨娘身邊的丫鬟?那丫頭已經出府是不假,可是二嫂如何知道她早已不知所蹤呢?”
“你不可能找到……”朱金藍臉色一變,話說到一半又慌忙嚥了下去。
鄭嫺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二嫂對那丫頭的去向,關心得很吶!”
安姨娘冷笑道:“她自己虧心,當然要關心!她卻不知道,那丫頭出府之前在我這兒留了話——阿祥必定是二奶奶派人推進河去的,若是哪一日她自己也慘遭不測,那必定是慎思園的人下的手!爲了防止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那丫頭留了一個荷包給我,我想請二少奶奶看看是不是認識?”
說罷,她果真從腰間摸出一隻看似普普通通的荷包來。
朱金藍忙搶上來接過,隨手打開,臉色不禁一變。
荷包裡叮叮噹噹地掉出來的,正是她當初爲了取信於阿祥而陸續贈給他的幾件小首飾。這些東西是她嫁妝裡拿出來的,抵賴不得。
本來,做這種事情最忌諱留下證據,無奈寄傲軒的奴才都是大少爺教出來的,性子一個比一個小心謹慎。就是這個最好說話的阿祥,若不是幾次三番得到朱金藍的保證,他也絕不會輕易答應這種有風險的事!
事成之後,朱金藍最終還是毀約殺死了阿祥,而她當初拿出去給阿祥做定心丸的幾件首飾,最終還是被擺到了樓夫人的面前。
朱金藍心中一陣無力,此時卻也只得硬著頭皮道:“我一向不曾清點嫁妝,是哪個刁奴偷了我的東西拿來栽贓陷害於我!”
“是不是陷害,二少奶奶自己心裡有數。”安姨娘穩穩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依舊回到樓老爺子的身後站著了。
樓老爺子和樓夫人都有些遲疑。
安姨娘的這番話似乎頗有來由,這證物也還算有分量。但僅憑這些就要推翻一樁已經被壓下許久的案子,又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當然,如果鄭嫺兒此時出來哭一番、賣賣慘,也並非沒有沉冤昭雪的可能。
樓夫人不想被安姨娘出盡風頭,便愛憐地牽起了鄭嫺兒的手,擦淚道:“難怪你先前一直喊冤,直到最後都不肯認罪……難爲你,受了這麼大的冤屈,還肯把我們當一家人待……”
“鄭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陷害我!”朱金藍起身向鄭嫺兒撲了過來,歇斯底里似的。
自有婆子衝過來拉住她,鄭嫺兒並不怕。
此時堂中衆人反映各異,有些亂了起來。鄭嫺兒向樓夫人笑了笑:“多謝太太信我。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另外一樁冤屈,請太太允許我一併說完。”
“麝香那件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樓夫人不解。
鄭嫺兒笑道:“不是那一件。此事我有另外一位證人,請太太準許她開口說話。”
樓夫人向堂中衆人掃視了一圈,忽然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看來你今日是有備而來啊?說吧!”
鄭嫺兒沒有辯駁,微微一笑便低下了頭。
朱金藍的身後卻走出一個打扮得楚楚動人的丫頭,面向樓夫人跪了下來:“奴婢要替三少奶奶伸冤,更要替先前的玉珠姐姐伸冤!”
“綵鳳,你瘋了!”朱金藍大驚失色。
同樣臉色大變的是二少爺樓闓。他忍不住站了起來:“你出來湊什麼熱鬧?玉珠有什麼冤情?”
這位二少爺倒是個多情的種子,眼前的綵鳳和先前被賣掉的玉珠都是他的愛妾,也難怪他著急了。
綵鳳慢慢地擡起頭來,臉上有幾分怯意,目光卻很堅定:“先前錚哥兒生病的事,另有隱情!當時那條圍涎其實是奴婢親手縫製的,裡面的髒棉絮是奶奶叫外面的小廝帶進來的,本意是要害死錚哥兒嫁禍三少奶奶——那圍涎正面繡了花草的料子是桂香從落桐居偷來的!”
“此事可真?!”樓老爺子已氣得臉色發青。
綵鳳叩首哭道:“這件事,奴婢自己也是幫兇!要不是千真萬確,奴婢何苦把事情揭出來,平白來認下這謀害主子的大罪!當時從外面帶髒棉絮進來的小廝是二門上的福兒,老爺太太可以傳他來對質!”
“叫上來!”樓老爺子怒道。
沒過多久,福兒就被人帶著,縮頭縮腦地進來了。
樓老爺子親自問了一遍,沒等怎麼嚇唬他,那小子就招了。
朱金藍被兩個婆子拽著,指著鄭嫺兒聲嘶力竭地吼道:“爲了陷害我,你真是煞費苦心吶!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正是你自己一口咬定說那圍涎是桐君姑娘的針線!我記得那天你跟五公子一唱一和,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怎麼這麼快就要自己打臉,承認那是你自己的針線了?拜託你編謊話也要編得圓一點好嗎!”
鄭嫺兒起身,走到綵鳳的身邊跪了下來:“當日之事,五公子沒有說謊,我更沒有說謊,只是情急之下對太太有所隱瞞,媳婦願意認罪。”
“沒說謊,卻有所隱瞞?怎麼回事?”樓夫人不解。
鄭嫺兒昂首道:“當時媳婦已認出了自己的針線,也猜到了二嫂是要嫁禍給我。原本不該瞞著太太的,只是那時我若說了實話,只怕就結結實實地被栽上謀害錚哥兒的罪名了!媳婦是死過一次的人,特別惜命,請太太恕罪。”
樓夫人被她這番亂七八糟的話給氣笑了,好半天才又追問道:“桐君姑娘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串通了闕兒幫你說謊?”
鄭嫺兒抿嘴笑道:“五公子纔不會幫我說謊!他之所以附和了我的話,是因爲我也沒有說謊——那刺繡確實是桐君姑娘的針線!”
朱金藍大聲冷笑,一臉不屑。
鄭嫺兒低頭一笑,又補充道:“因爲所謂的‘桐君姑娘’,就是我本人!此事綴錦閣中人盡皆知,老爺太太若不信,儘可叫人來問。”
“你?!”樓夫人忍不住站了起來。
鄭嫺兒笑道:“針線上的事,媳婦自認還是經得起考驗的。那《百壽圖》太太先前已看過了,您不是也說繡得不錯嘛!”
“豈止‘不錯’!”樓老爺子嘆道:“《百壽圖》送進宮去之後,皇上十分讚賞,已叫人在御書房偏殿裡掛起來了!”
“竟有這事?!”樓夫人大喜過望。
說起喜事,樓老爺子的臉色也便緩和了下來:“不錯。皇上爲此龍顏大悅,特地賞下了不少東西來給咱們府裡。此事在京城裡已經傳遍了。”
乍聞這個消息,就連一向沉穩冷靜的樓閔也不由得喜形於色:“這是大喜事啊,父親怎麼不早說?”
樓老爺子擺擺手,笑道:“還不是時候。爲父是今早收到了京城裡的飛鴿傳書才知道的,聖旨走得慢,總得有七八天才能下來,爲父原想著接賞賜的時候再說給你們知道也不遲。”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沖淡了先前緊張的氣氛,除了慎思園的人之外,旁人盡皆喜形於色。
鄭嫺兒自己倒是無所謂,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所以,毒害錚哥兒的那樁案子,媳婦是靠欺瞞太太才得以脫身的,雖然有罪但也不無冤屈,請太太做主!”
“好了,”樓夫人心情甚好,“我和老爺替你做主就是!”
說罷,她便親手拉起鄭嫺兒叫她回原處坐下,招手叫來管事婆子便要發落朱金藍。
鄭嫺兒卻再一次開口打斷了她的安排:“太太莫急,今日媳婦還有第三件事。”
“第三件?!”衆人已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
鄭嫺兒擡頭向衆人環視一圈,把出奇安靜的陳景真和幾個不重要的丫鬟都打發了出去,然後纔不慌不忙地道:“正是。這第三件事是——前些日子我被人綁架之事,正是二嫂一手所爲!”
樓夫人大驚失色:“什麼?綁架?你不是說……”
鄭嫺兒又要站起身,樓夫人忙按住了她的手:“坐著說吧!”
鄭嫺兒低頭應了聲“是”,再擡頭時已是滿臉哀慼:“那天,是我騙了太太……其實那一夜我確實是被人劫走了,擄到城郊一個荒村裡,綁了整整一夜……”
她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兩隻傷痕未愈的手腕:“當時我被反綁在椅子上,費了整整一夜工夫才磨斷麻繩逃出來!當時這手腕上的傷痕深可見骨,可是媳婦仍然慶幸——若是媳婦晚逃走半個時辰,這件事就會傳得人盡皆知了!”
樓夫人摩挲著她腕上的疤痕,已經完全相信了她的話。
“你……就是用這樣的手,繡完那幅《百壽圖》的?”樓夫人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鄭嫺兒努力翹起脣角,笑著:“萬壽節的禮,自然不敢馬虎。太太不必爲我擔心,一直用的是最好的藥,如今都好了。”
朱金藍扶著柱子站定,大笑起來:“你被人擄走,失了清白,這種事也賴到我的頭上?”
“某些人的嘴巴還是放乾淨點吧!”胡氏抱著錚哥兒,冷笑出聲。
朱金藍冷笑道:“不乾淨麼?我的嘴巴是不乾淨,可某些人的身子難道就乾淨了?既是被人擄走,又怎麼會平安無事地回來了?還不是用那人盡可夫的身子買通了賊人!直說被人劫色就完了,什麼‘綁架’不‘綁架’!”
“鄭氏,可有此事?”樓老爺子的眉頭又一次擰緊了。
鄭嫺兒搖了搖頭,仍然看著朱金藍:“二嫂可以不瞭解我,卻不會不瞭解您自家兄長吧?朱大公子有沒有膽量玷辱我,您心裡沒數嗎?”
“你說什麼?!”朱金藍的臉色立時就白了。
鄭嫺兒笑吟吟地看著她:“我說錯了?難道那夜假扮劫匪的不是您的長兄?”
“這又是怎麼回事?”樓夫人攥緊了鄭嫺兒的手。
鄭嫺兒冷笑道:“二嫂先是讓自己屋裡的人買通了我綴錦閣的夥計破壞掉我的馬車;然後讓自己的兄長假扮劫匪把我綁到城外荒村,甚至故意撕破我的衣裳、捏青我的肩膀營造我已受辱的假象;‘綁匪’在此期間故意低聲交談,讓我誤以爲幕後主使之人是安姨娘;之後‘綁匪’功成身退,您在縣衙做師爺的叔父謊稱捉賊,帶著一幫官差到荒村去把我搜出來,於是我被綁受辱的消息就會一夜之間傳遍全城!——二嫂,我說得對不對?”
“你……你可真會編!”朱金藍臉色煞白,猶自咬緊牙關不肯認賬。
鄭嫺兒向地上跪著的綵鳳點了點頭,那丫頭便昂首說道:“三少奶奶說得一點也不錯!當時正是我奉奶奶的命令去綴錦閣收買夥計的,我親眼看著那夥計把馬車的車軸弄壞了!奶奶派去朱家送信的是寧婆子,老爺太太可以命她對質!”
沒等樓夫人開口問,寧婆子已經“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是真的?”樓老爺子黑著臉問。
寧婆子一邊磕頭一邊說道:“三少奶奶說得一點也不錯!我們奶奶派我回去找我們家大少爺二少爺,讓他們幫忙拐走三少奶奶一夜,最好毀掉她的清白……我們家大少爺說那是殺頭的罪,不願意答應,奶奶還生了老大一場氣,最後說定了只是做做樣子,我們大少爺才肯答應的!”
她是朱家陪嫁來的人,所謂的“大少爺”自然就是朱大公子了。
等寧婆子說完,在場衆人俱已是義憤填膺。
樓家現在的榮耀都在那座牌坊上,朱金藍此舉,明擺著是要爲了一己私利,毀掉整個樓家!
見朱金藍還有垂死掙扎的意思,鄭嫺兒又“好心”地補充道:“二嫂若還要說我是在編故事陷害你,咱們就只好告到縣衙、告到府衙,請朱大公子朱二公子和縣衙裡的朱師爺都到公堂上對一對,看看到底是我在說謊,還是你朱金藍喪心病狂!”
朱金藍頹然坐倒,連連搖頭:“你在說謊,那些都不是真的……”
人羣之中,金珠越衆而出,走到朱金藍的面前跪了下來:“奶奶,事到如今,咱們就都招了吧!”
“你說什麼?!”朱金藍的眼睛立時紅了。
金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奶奶,三奶奶都已經知道了,老爺太太也信了,咱們瞞不過了!再嘴硬下去,若是把您先前給三少爺下毒的事帶出來……”
“你說什麼?!”這一次霍然站起的是樓老爺子本人。
金珠臉色一變,忙跪伏在地上:“奴婢……奴婢願揭發二少奶奶下毒謀害三少爺一事!當時三少爺只是偶感風寒,原本不至於就死了,是我們奶奶給他的藥裡添了旁的東西——當時我們奶奶才嫁過來沒多久,沒有人會疑心到她的頭上……”
“夠了!”樓老爺子拍桌打斷了金珠的話:“把朱氏這個賤婦的嘴堵住,即刻拖到祠堂亂棍打死!”
朱金藍嘶吼著向鄭嫺兒撲了過來,但還沒等她衝到近前,早已有幾個健壯的僕婦衝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腳,堵住了她的嘴。
拖走了。
堂中人人震悚,立時靜了下來。
樓老爺子重重地揮了一下手:“此等毒婦死有餘辜,誰也不許替她求情!慎思園中一衆奴婢盡皆交牙婆發賣,此事由鄭氏全權處理!——現在,召集府中上下所有人隨我一起去祠堂,觀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