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去不去,鄭嫺兒其實並不十分在意。
只是,樓闕離開客棧以後,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寂寞便如期而至。
手中的繡針拿起又放下,放下再拿起,繡線遲遲沒能在素絹上留下痕跡。
心煩,意亂。
親身經歷過西池那一夜的恐慌,又從黎賡的口中聽到那些舊事之後,她實在沒有辦法再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一身輕鬆。
樓闕有危險。
不是偶然,不是特定在某一天某一刻,也不是因爲某一件具體的事,而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謀算他的性命。
這是鄭嫺兒先前從未想到過的局面。
這種局面的出現必定有其緣故,但樓闕顯然並不想讓她知道。
他既然不肯說,她也就不多問。
就如今日,他只說是出門有點事。至於是什麼事,有沒有危險,什麼時候回來,他一個字也沒有提。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彷彿先前所有的情深義重同進同退都是假的,真遇上大事的時候,他還是選擇獨自一個人衝在前面。
躲在後面的她,是被保護著,又何嘗不是被排斥著!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詩案獲罪的時候也是這樣,他一個人在前面衝鋒陷陣,留她在家裡一無所知乾著急。
真是個混蛋!
鄭嫺兒坐不住了,“啪”地把手裡的繡花繃子一扔,起身出門。
店掌櫃匆匆迎了上來:“夫人,狀元郎囑咐過了,您有事可以吩咐小的們去辦,不必親自出門?!?
“是‘不必’還是‘不許’?”鄭嫺兒追問。
店掌櫃尷尬地笑了兩聲:“狀元郎說了,這兩天外頭不安全?!蛉耍〉膫円彩敲爸钙劬锏娘L險在奉命辦事吶,您就別讓我們爲難了!” WWW ?t t k a n ?¢〇
鄭嫺兒扶著樓梯旁的欄桿,低頭笑道:“知道你們爲難,我這不是在幫你們嘛!一會兒說不準要有人到你這店裡來搜查,若是發現我在這裡,你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欺君之罪?你放我走了,你這客棧裡就清清白白乾乾淨淨誰來搜都不怕了,你說是不是?”
店掌櫃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兒。
可他還是不放心吶。
鄭嫺兒走下樓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傻???狀元郎回來若是生氣,你就把事情往我身上一推,他能把你怎麼著?齊掌櫃,你難道不曾聽說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嗎?”
店掌櫃聽著這話不對,忍不住糾正道:“夫人,不是‘女人’,是‘小人’!”
“什麼?你說我不是女人,是小人?!”鄭嫺兒瞪圓了眼睛。
店掌櫃傻眼:“小的不是那個意思……”
鄭嫺兒將臉一沉,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就是那個意思!反正你已經得罪我了!除非你即刻借我一套男裝恭恭敬敬送我出門,否則等桐階回來我肯定告你的狀!”
店掌櫃看著鄭嫺兒囂張的樣子,只得乖乖從命。
誰不知道這個女人受寵啊,狀元郎對她俯首帖耳的!
恃寵而驕的女人真的很招人煩,但偏偏誰都拿她沒辦法!
一刻鐘後,鄭嫺兒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男裝,拱肩縮背賊頭賊腦地出了門。
先去了綴錦閣,意外地發現店裡的櫃檯已經搭了起來,程掌櫃正帶著幾個夥計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完全沒有因爲她的“死”而耽誤了什麼。
鄭嫺兒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失落。
怎麼她死了也並沒有人很傷心啊?她做人這麼失敗的嗎?
鄭嫺兒在門口站了一陣,默默轉身。
身後的店裡卻猛然竄出了一道人影,撞過來抱住她便不撒手。
“放手,我沒錢!”鄭嫺兒壓著嗓子,裝出沙啞的聲音。
身後的小枝“嗤”地笑了一聲,抹一把眼淚擦在了鄭嫺兒的背上:“沒錢,就把你自己賣給我好了!”
鄭嫺兒轉過身,低頭笑了:“怎麼,姑娘的意思是要嫁給我嗎?”
“好!”小枝高聲應道。
程掌櫃和幾個夥計聽到了,愕然地看了過來。
鄭嫺兒向他們眨眨眼睛,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好幾個夥計立刻抹起了眼淚。
肯從桑榆縣千里迢迢跟到京城來的,心中自然都有幾分情義在。
小枝哭夠了,不客氣地將鄭嫺兒一把推開:“你回來幹什麼?你怎麼不真死了呢?”
鄭嫺兒吸了吸鼻子,一臉委屈:“你爲什麼盼著我死?你又不是我媳婦兒,等我死了纔好改嫁……”
小枝忍不住又笑了:“你當我是你?。浚 ?
程掌櫃和幾個夥計圍了上來,喜形於色。
鄭嫺兒搶在他們開口之前,擺手說道:“先不要問。我是偷偷溜回來的,現在還不能讓人知道我們活著。你們就算不傷心,也得裝出傷心的樣子來,別讓人給看出破綻了?!?
“你們爲什麼要裝死?”小枝皺眉。
鄭嫺兒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裝死也不是什麼難事,裝就裝唄。”
程掌櫃正色道:“五公子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咱們不必想明白,只管照他的吩咐去做就是了?!獤|家,您這次回來是有什麼吩咐?”
鄭嫺兒一臉無奈:“沒什麼吩咐,出來散散心而已??吹侥銈円稽c也不難過,我就放心了。小枝,陪我出去走走吧。”
小枝擦擦眼淚答應了,鄭嫺兒便笑嘻嘻地牽起了她的手。
程掌櫃咳了一聲:“東家,您現在穿的是男裝?!?
“所以呢?”鄭嫺兒裝作不懂。
程掌櫃乾笑不語,二山子便在一旁笑道:“青年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有傷風化??!”
“我們不單拉拉扯扯,我們還摟摟抱抱呢!”鄭嫺兒隨手攬過小枝的腰,揚長而去。
當然,在自家店裡可以囂張一點,出門還是要老老實實坐馬車的。
這次的目的地,是濟世醫館。
小枝不明白鄭嫺兒爲什麼那麼著急去見一個乞丐,鄭嫺兒自己也說不明白。
她只是想去。
醫館的人聽說小枝是綴錦閣的,二話不說就放她進去了。至於鄭嫺兒,他們想當然地認爲是綴錦閣的夥計,連問也沒問。
虞叔的傷其實不嚴重,這幾天住在醫館也不過是每天換一次藥而已,其餘時間都安安靜靜地坐著,很省事。
讓鄭嫺兒頗感意外的是,駱小瑩竟然也在這裡。
看到鄭嫺兒的時候,駱小瑩微紅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整個人失態地跳了起來:“鄭姑娘!”
鄭嫺兒下意識地躲到了小枝的身後,心中暗叫“糟糕”。
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熟人!
這位駱小公子跟虞叔的交情不是假的嗎?怎麼這時候又會出現在這裡?
該不會是爲她來的吧?
如此耐心,到底有什麼目的?
駱小瑩被小枝攔住,在鄭嫺兒面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雙目含淚:“鄭姑娘,他們都說您死了?!?
鄭嫺兒避開目光,語氣生硬地道:“死了就死了,有什麼稀奇?”
駱小瑩搖搖頭,神色哀慼:“我去過您家,可是小廝不肯放我進門;我去過綴錦閣,可是夥計們都不理我……我知道我是個外人,如果您真的不回來了,我連哭一哭的資格都沒有……”
“駱小公子,”鄭嫺兒一臉無奈,“死個人而已,不值得你哭。而且,你哭起來一點也不好看?!?
駱小瑩立刻把眼角擦乾了。
鄭嫺兒鬆了一口氣,迎著虞叔的方向走了過去。
虞叔早已坐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看著鄭嫺兒,神色似乎有些歡喜。
小枝進屋去搬了一隻小方凳,鄭嫺兒便在虞叔的面前坐了下來。
然後,駱小瑩又跟來了。
鄭嫺兒看著虞叔,駱小瑩就看著鄭嫺兒,眼巴巴的,欲言又止:“姑娘,既然您平安無事,狀元郎他是不是也……”
鄭嫺兒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他。
小枝看不過眼,在旁冷笑:“怎麼,我們爺死了,你好高興?”
駱小瑩慌忙搖頭。
小枝還待嘲諷,鄭嫺兒已捂著臉哭了起來:“爲什麼要問我?爲什麼每個人都要問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有找到他!”
駱小瑩脫口而出:“可您不是跟他一起……”
鄭嫺兒的心裡猛地跳了一下。
全京城都在傳說她是殉情而死,駱小瑩爲什麼會知道她是跟樓闕一起落水的?
駱小瑩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改口道:“我聽人說,您已經到西池去找他了,怎麼這麼久都沒有找到嗎?”
小枝冷笑道:“西池那麼大的一片水,去哪兒找?過兩天泡漲了自然就漂上來了,著什麼急!”
駱小瑩駭然失色。
鄭嫺兒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西池落水,並不是意外。若我知道是誰下的手,必定爲他報仇!”
駱小瑩蹭到鄭嫺兒的身旁來蹲著,神情悲憫:“你不要難過,只要還沒有找到,就……還有機會!”
鄭嫺兒瞇起眼睛打量著他:“應該不是你下的手吧?”
駱小瑩臉色微變,尷尬地往後退了一下:“姑娘您……您說笑了,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倒也是?!编崑竷豪湫σ宦?,移開了目光。
虞叔不知何時又伸出手來,抓住了鄭嫺兒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搖晃著。
鄭嫺兒轉過臉來,看著他:“你認識我?”
虞叔露出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
鄭嫺兒按住他的手背,認真地問:“我叫什麼名字?”
虞叔定定地看了她許久,遲遲沒有答話。
這時,駱小瑩忽然站了起來,一臉爲難:“姑娘,我們班子裡在排新戲,我……今天不能陪您了?!?
小枝聞言立刻露出了笑臉,恨不得敲鑼打鼓把人送出去。
鄭嫺兒卻皺了皺眉:“排戲那麼急嗎?你先前不是說班主允許你歇一段時間?”
駱小瑩喜出望外:“姑娘願意我留下來陪您?”
鄭嫺兒低頭,避開他的目光:“罷了。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不能那麼自私?!?
駱小瑩忙道:“不是的!排戲的事遠遠比不上姑娘重要!只要姑娘願意小瑩陪著,我可以一直在!”
鄭嫺兒推開虞叔的手,站了起來:“我不敢奢望誰一直在我身邊,但是今天……我心裡煩得很,希望能有個人陪陪我?!?
“我不是人嗎?”小枝很氣。
駱小瑩卻已經喜笑顏開:“今天牡丹園唱的是黃梅調的《六尺巷》,很是熱鬧喜慶,我陪姑娘去聽好不好?”
鄭嫺兒緩緩搖頭:“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鬧得難受?!?
駱小瑩忙道:“那,去月亮湖?如今荷花還沒有開,那裡應當沒什麼人。湖中泛舟,荷葉比人還高,最是清幽雅緻?!?
“好,就去月亮湖?!编崑竷旱椭^,平靜地道。
駱小瑩見她答應,喜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時,坐在竹牀上的虞叔忽然扶著牆,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安……安平!”
小枝擰緊了眉頭:“怎麼又多了一個名字?”
鄭嫺兒卻已僵住了。
安平。
這兩個字從此人的口中說出來,基本就可以確定無疑了:這個虞叔,就是皇后口中的“虞清英”!
虞清英,安平。
虞清英是誰?安平又是誰?
鄭嫺兒的心裡,一個令人驚駭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很想立刻問個清楚,卻遲遲張不開口。
有種近鄉情怯的惶恐。
“姑娘,怎麼了?”駱小瑩疑惑地看著她。
鄭嫺兒勉強笑了笑,神色黯然:“沒什麼,都會過去的?!?
“那,咱們走吧?!瘪樞‖撔α诵?,似乎沒有多想。
虞叔見二人要走,急得臉色都變了,拖著兩條不利索的腿便要撲過來。
院子裡有個學醫的小童見狀忙過來扶著他,又訓斥駱小瑩道:“好好看著點兒!這是皇上吩咐了要治的人,摔壞了你負責嗎?!”
駱小瑩有些生氣,礙著鄭嫺兒在這裡,只得唯唯應諾。
鄭嫺兒拉過那小童,問道:“這人還有得治嗎?”
小童白了她一眼:“腿是確定沒得治了,腦子能不能治還不好說,我師父正在想辦法。你們也別抱什麼希望,我師父是神醫,可不是神仙!”
鄭嫺兒點點頭,漫不經心的樣子:“皇上既然說治,那就好好治吧。治好了也是功德無量的事?!?
小童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個老乞丐而已,治好了也是廢物,什麼功德不功德的!”
鄭嫺兒向小枝使了個眼色,後者便直接把自己的錢袋塞進了那小童的懷裡:“不管有沒有功德,你給我把這人照看好了!過兩天我再來看他,若是知道你們待他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小童掂了掂錢袋的重量,連連應諾:“姑娘放心,我們一定小心伺候!”
駱小瑩看著小枝鄭重其事的樣子,若有所思。
鄭嫺兒趁機退到虞叔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你要好好的,我改天再來看你,虞清英?!?
***
時近正午,天慶街最繁華的地段,忽然冒出了一羣身著輕甲手持長刀的漢子,足有兩三百人之多。
不是軍士,更不是蟊賊,看上去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府兵。
可是附近的百姓們冥思苦想,始終也沒想起誰家府兵的裝束是這樣的。
莫非,京城裡又要變天了嗎?
剛剛經歷過劇變的京城百姓如同驚弓之鳥,很快就恐慌了起來。
幸好那些府兵並未傷人,像是在搜尋什麼似的,匆匆往一個方向去了。
遇仙樓,是京城最受歡迎的酒樓之一。
那羣府兵匆匆而至,一語不發地將酒樓圍了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身著玄衣、頭戴垂紗斗笠的人出現在了酒樓門口。
守住門口的府兵抱拳行禮:“主子,各處都已查探過,並無埋伏。那人尚未離開,此刻仍在這座酒樓的雅間之內!”
玄衣人冷哼一聲,語氣十分不悅:“你們最好不要再讓我白跑一趟!”
府兵忙躬身請罪。
玄衣人甩了一下手臂,邁步進門:“這一次務必萬無一失,否則……”
他沒說完,手下人卻都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上頭一直有人在盯著,府裡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敗了。
數十人跟在玄衣人身後,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上了二樓。
最盡頭的雅間是關著門的,兩個府兵對視一眼,齊齊飛腳踹開了門,揮舞著長刀闖了進去。
裡面,白衣公子憑窗而立,回過頭來淡然一笑:“你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一點都不優雅?!?
玄衣人冷笑:“樓闕,你果然還活著!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保證你會死得很優雅!”
那白衣公子正是樓闕。眼看門口已被敵人封住,他不慌不忙,回到桌前坐了下來:“我死得優雅不優雅不知道,但是你——憑你的身份,皇上應該會給你留點兒最後的體面。”
“哈,”玄衣人仰頭大笑,“你是在做夢吧?最後的體面?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配得上我爲你償命?”
樓闕語氣平淡地道:“配不配得上,你心裡清楚?!?
玄衣人身形一僵,隨後又冷笑起來。
他推開攔在前面的府兵,走到了樓闕的面前:“你若活著,確實是一個天大的麻煩,可是你要死了!你死了,皇上最多罵我一頓,削爵、降職、禁足,做到這些已經是極限了,我遲早還會東山再起!皇上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死人跟我過不去?要知道,你死了以後,我……”
樓闕截住他的話頭,微笑道:“我死了以後,河間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你?!”玄衣人一驚。
但他隨後又笑了:“原來你跟那個廢物聯手了?可他又算是什麼東西??”
樓闕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飲著:“河間王算什麼東西,你心裡也很清楚?!?
玄衣人冷冷地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於又冷笑道:“故弄玄虛!我先殺了你,再殺他又何妨?——動手!”
“不急?!睒顷I慢慢地擡起了頭,彷彿全然沒有看到那些府兵的長刀已經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不急,”他繼續說道,“在今天你出門之前,我的性命確實不值什麼。可是你今天出門了,你帶著人來殺我了——後面的事,已經由不得你了?!?
玄衣人擡手止住了身後的府兵,冷聲追問:“什麼意思?”
樓闕向他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此時此刻,你身邊那幾個惡事做盡的親信,恐怕已經進了大理寺了。他們,差不多也該是時候惡貫滿盈了?!?
“大理寺的人……”玄衣人的聲音變了,“你故意出現,是爲了引我出來,好讓大理寺到我府裡去抓人?你跟大理寺那幫老賊也有勾結?”
“不錯?!睒顷I坦然承認。
玄衣人遲遲沒有再說話。
樓闕見狀便好心地向他解釋道:“西池的事,皇上早知道是你做的,只是缺乏證據而已。等大理寺把案子審明白了,你也就可以定罪了?!?
玄衣人跨前一步,厲聲道:“既然如此,我更要在定罪之前先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睒顷I篤定地笑了笑,擡頭看向窗外。
玄衣人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你少故弄玄虛……”他煩躁地轉過頭來。
一句話尚未說完,樓闕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還是那麼冒失啊!”
變出意外,府兵們齊齊涌上前來,卻又被樓闕警告的目光逼得連連後退。
樓闕低頭看看那個氣得發顫的玄衣人,嘲諷地笑了笑:“你說得沒錯,只要我死了,皇上就不會把你怎麼樣。所以,我不會死?!?
“你會……”玄衣人咬牙切齒。
樓闕笑了一聲:“你呀,沒有皇上的韜略和膽識,卻偏要學皇上算計這個算計那個,這不是自尋死路麼?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見皇上!”
“慢著!”玄衣人忽然高聲叫了起來。
樓闕把長劍往他的脖子底下送了送。
那玄衣人竟然沒有退縮,仍高聲叫道:“你以爲你贏了嗎?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闖進你設下的圈套嗎?”
“不然呢?”樓闕微笑著問。
玄衣人冷笑一聲,挺直了胸膛:“你的女人,住在城門口齊家客棧,對不對?”
樓闕臉色微變。
玄衣人得意地大笑起來:“不想她死,就乖乖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