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來山上可真夠慎人的。”夏廷宇抱著胳膊，有些唏噓。
一群小孩里，只有小胖敢帶他們上山。小胖已經十四了，老大不見了，現在算是孩子們里面最大的孩子王了。
大人們都自認為是孩子們在山上出了什么事不敢說，還在山上尋人。雖然才是傍晚，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山里硬邦邦的土路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你們村還有別的事嗎？”
“不知道。”小胖搖了搖頭，“爹娘都不講村里的事。倒是村里有個瘋婆婆，有時候我們會去找她聽故事。”
“瘋婆婆。”陸刑天聽了這個稱呼，也是不由得一陣可笑，“你們都叫她瘋婆婆，還去找她？不害怕？”
“不害怕啊，瘋婆婆對我們很好的，因為爹媽都是這么叫她，見面的時候這么叫她她也不生氣。她給我們講故事，還給我們糖，都是她自己釀的。”
“哦，是嗎。”夏廷宇倒是跟小胖子聊了起來，“她都給你們講過什么？”
“嗯……就是說山上面有吃影子的怪物，所以小孩子晚上不能上山。”
“吃影子？”
“對啊。”小胖子的話語中開始帶這些氣喘吁吁的雜音，“小孩子上山就會被吃掉影子。”
“哦~那你還敢帶我們上來。”
“你們是大人啊。”
“大人就不會被吃掉影子？”
“嗯……不知道。”
“那你們說的那個瘋婆婆在哪里住著呢？”
“嗯……就在、花家的……瘋婆婆家后院有一顆楓樹，樹很大，一直蓋過她家的房頂。”
楓樹。夏廷宇記得那棵楓樹，來的時候還特地多留意了一下。因為這里多半都是楊樹，那棵楓樹雖說是已經落得不剩幾片紅葉，但依舊是看起來那么特殊。
“那抽時間要去看看她老人家呢。”夏廷宇直起身子，“你認不認識那個瘋婆婆？”
“之前聽說過。但郭叔都不讓我去拜訪她。”陸刑天依舊面無表情，倒是惹了旁邊一個小女孩的歡心。
“爺爺說，瘋婆婆白天不能出門。瘋婆婆有病，所以我們都是晚上去找她。”紅葉看向小胖子，“對吧。”
“是啊。”
有病……
夏廷宇突然有些好笑，就聽到陸刑天粗重地呼了口氣。
“怎么了？”
“覺得不是很簡單，這件事。”
“為什么？”
“白天不能出門啊。”陸刑天挑了挑眉，好像是在看傻瓜一樣看著夏廷宇。
說的也是，神棍的話，就一定會抓這種害怕光之類的重點詞。
“你覺得瘋婆婆……是……”
陸刑天搖搖頭，“我可沒這么說。”
“啊，那個是花嗎？”小胖道。
“哪里有？”邊上的孩子隨即瞪大了眼。
“哎……好奇怪啊，明明在那里的啊……我看到了一個影子。”
“看錯了吧你。”
“沒有啊，真的。花——”
“你傻啊，這么大聲，你也不怕被大人聽見。大人們可是都在山上找大哥呢！”
“那我過去看看啊，你們等一下。”
“哦。”
小胖肥嘟嘟的身體在斑駁的月影下顛簸著，不久就繞沒了影子。
“這孩子也太能竄了。”夏廷宇摸了摸后腦勺，向小胖子跑去的地方跟過了腳步。
“啊，那個是花嗎？”還沒等邁出三步，夏廷宇又被一個孩子的喊聲叫了回來。
“哪里？”夏廷宇問。
“那里啊。哎……好奇怪啊，明明在那里的啊……我看到了一個影子的。”
“看錯了吧你。”孩子們嘲笑道。
“沒有啊，真的。花——”
“你傻啊，這么大聲，你也不怕被大人聽見。大人們可是都在山上找大哥呢！”
“那我過去看看啊，你們等一下。”
夏廷宇“嘖”了一聲，“什么啊，看準了再說啊真是的。”
一隊人又被這個孩子帶著在樹林中漫無目的的轉了起來。這樣轉著，突然又有一個孩子大叫了起來，“啊，那個是花嗎？”
“哪里有？”又有人應和了起來。
“哎……好奇怪啊，明明在那里的啊……我看到了一個影子。”
“看錯了吧你。”
“沒有啊，真的。花——”
“你傻啊，這么大聲，你也不怕被大人聽見。大人們可是都在山上找大哥呢！”
“那我過去看看啊，你們等一下。”
“……”怎么回事？其實一開始第一個孩子這么說的時候，夏廷宇就覺得奇怪了。怎么可能會這么巧，這么大一座山，還會遇到一個失蹤了幾天的女孩。這種野生的大山里，失蹤就代表著一多半地死亡。如果是夏廷宇，他肯定不會認為自己一個人會逃離這座大山。
回過神，其他人又被帶頭喊叫的孩子領走了，而那幫孩子，就剩下了兩個人。
“怎么辦？在注意力轉移的時候，前面的孩子就已經不見了。”
“他們都在說相同的話。”陸刑天皺了皺眉，“你牽好孩子。”
“啊……那個是花嗎？”
陸刑天詫異地回過頭，只見夏廷宇已經在兩個孩子的注視下，木訥地向樹林深處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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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廷宇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到走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已經一個人走了很久，但是自從那句令人汗毛豎立的話又以一個令他無比熟悉的聲音念出來時，他的意識已經沒有了。
夏廷宇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那句話居然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結果到頭來，根陸刑天走散了，孩子還是沒有找到。
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這里究竟是哪里。
跟著孩子們還好，就算是跟著陸刑天也好。這么大個荒山野嶺，要夏廷宇一個人走出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陸刑天——你們在哪——”
不出人預料，根本沒有人回應他。他放入聲音傳進幽深的樹林中，被光禿禿的樹枝打散，消散在空氣中。回聲漸漸消失，這林子根本就像是沒有人似的。
就在這時，隱沒在云彩之后的月光露了出來，瞬間就照亮了樹林的每個角落。
除了樹影打在地上的地方。
月光將夏廷宇的影子打在他身后的地上，而一個突兀的影子就站在夏廷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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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廷宇說完那句話以后，陸刑天就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其實陸刑天一直在阻止自己周圍的孩子說這句話，卻把最重要的人給忘了。
回過神，夏廷宇已經消失在了樹林深處。明明是看到他往這個方向走的，可是繞過一棵樹，人就沒了。再回頭一看，身后的孩子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陸刑天懊惱地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下了山，村子里的人已經都回村了。
他們好像已經把孩子們不見的事情給忘記了。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焦急的神色。
為什么……
難道真的給夏廷宇說中了，這個村子里的人不正常？
難不成是他們在忌憚什么？
思考著，不知不覺，陸刑天已經來到了一棵巨大的楓樹地下。
這棵樹已經不知道是在這里佇立了幾十年還是上百年了，樹干粗壯的兩個人環抱都不一定抱得過來。
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老人家住的地方了吧。
陸刑天的手勾了起來，手指扣上了那老人家的家門。
“小伙砸，你、是來找誰的？”
蒼老如枯木的聲音從陸刑天背后傳來，一回頭，身后的那個人連陸刑天也是咋舌。
矮小的身影完全被一把大傘遮住。傘沿微微一動，露出了老人溝壑縱橫的松弛的老臉，暗淡的沒有一絲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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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東西？”夏廷宇轉身就開始慌不擇路地跑了起來。他忙不迭地回頭看一眼身后的地上，那個影子還在他身后像是他自己的影子一樣對他窮追不舍。
那個影子根夏廷宇的腳底只差著幾厘米的距離，只要那個影子一伸手，就能夠到夏廷宇了。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我怎么惹你了？為什么追我！！”
不僅是追他，還是像在逗他玩一樣追他。明明可以一伸手的夠著的距離，卻還是對夏廷宇沒完沒了的追。
他想要試圖放慢速度，但他不敢嘗試。也許這個詭異的影子是有什么限制，速度只能這么快？不能伸手？萬一他放慢下速度，被這個影子追上……后果會怎樣？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那個影子依舊是緊緊地跟在夏廷宇身后。而這時候夏廷宇已經因為體力不支而放慢了速度。
而影子的速度也在減慢。要不是夏廷宇前面還有著自己的影子，他就會天真的以為背后那個頭沖著他的影子是他自己的。
這東西好像對自己并沒有威脅？
至少從剛開始到現在他還沒有對自己不利。
夏廷宇回頭看了一眼那影子，那個影子已經貼在地上不動了。
“你……”
影子不能說話？
那個影子看樣子是一個穿著半袖和短褲的小女孩，因為她的頭上還梳著兩個辮子。
沒等夏廷宇考慮好該怎么和她對話，那個影子就動了動，伸出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幾乎是下意識，夏廷宇看向了那個方向。
在那一片干枯淡黃色的草堆里面，是一個山洞。山洞的洞口很矮。
“……是要我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