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青接到妹妹的電話,本來還很驚喜,但隨即聽到妹妹哆哆嗦嗦的聲音和驚悚恐怖的話語之后,他終于坐不住了。
“哥,我見鬼了。”
警察不能意氣用事,對于任何人的報案都必須同等對待。
但燕子青恐怕做不到。
他只有妹妹一個人。
清晨的街道很通暢,這是自從燕子青買車以來走的最順暢的一回。但心里的緊張還是無法抹平。開著警笛,見了紅燈也不躲,當他帶著一車的人馬沖進了妹妹學校的藝術樓時,他也禁不住被教室里這種詭異的場景嚇了一跳。
平整的教室,除了樂器上落的薄薄的一層灰塵以外,一切都是整整齊齊的,若是沒有那回蕩在教室里充斥著教室每個角落的音樂,這也只是一個平常的、很久沒有人光顧的教室罷了。頂多也就是多上一點點神秘的色彩。但放開聲音之后,就只剩下恐怖了。
沒有人在的音樂教室里,從鋼琴的位置,傳出了鋼琴曲的聲音。
妹妹被打掃衛生的大爺攙扶著站在藝術樓外面,臉色慘白,嘴唇還發著抖。好像在這個藝術樓里多待一刻都是煎熬。燕子青本來還想拉著燕美琪到一間教室里坐下來慢慢談,但是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只好就在外面站著曬著太陽說話了。
聽燕美琪的敘述,她早上早早就來音樂教室開門準備收拾一下,打掃裝扮,準備迎新。從進了藝術樓,她就聽到了那靈動的鋼琴聲,但當她知道鋼琴聲是來自于這個被鎖著的,可能一個暑假都沒有打開過的教室里時,她耳中那種澄澈的琴聲就變成了驚悚的鬼哭狼嚎。
她鼓起勇氣打開了那間教室的門,努力支配著癱軟的雙腳走遍了整個教室才發現,那聲音的源頭居然是那架在教室中央的鋼琴。
那架架子被放下來的,蓋著白布的三角鋼琴。
是真的。走進那間教室以后,燕子青真的發現那不斷機械性的重復著的鋼琴聲是來自于那架鋼琴,但怎么也找不到到底是哪里發出的聲音。
“不是里面嗎?難道是里面被什么人裝了什么東西?”李懷民向燕子青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燕子青點點頭。他很看重這個從沿海城市調過來的人,不光是因為他年紀比自己大。警署里有能力的人大多都比燕子青年齡大。重要的是他勇于提出自己的想法。這對于一個刑偵警察來說很重要。“拆開看看吧。”
不拆不要緊。誰會想到,就在他們把這架三角鋼琴的上板抬起來以后,會在里面看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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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盡管已經被人清理過了,但還是有痕跡。這很可能與死者的死亡有關,任何線索都不能漏下。”燕子青瞇著眼,本來有神的眼睛被瞇成了聚光的“一”字,“叫痕檢員過來。再找個人,去問這個宿舍的宿管。”
“是被打掃衛生的大爺擦掉了吧。”陸陳海有些不屑的説,“你在這里一味的管我們要線索,我們的室友出了事,你有必要一直封口不提嗎?倒不如你們就別跟我們説,直接讓一個老師告訴我們蘇淺要一直請一周的假得了。”
“消息確實要封鎖,至少在案子破了以后才能公開。”
“很難嗎?”陸陳海挑了挑眉。
“你少說幾句啊。”張燃搖了搖他的肩膀。
“難。”
“你妹妹吧……她都說是見鬼了,你就不能放下面子朝著方面想想嗎?沒準能鬧出你們刑警界的新聞呢。”
“你怎么知道……”
“說漏嘴了哦。”陸陳海壞笑了一下。
“我是因為你們三個提出了這里的一條線索才讓你們帶路的。”陸陳海的表情太自然,燕子青實在是沒想到這都是他猜的。他掩飾著自己的失誤,“這個案子真的很詭異,你們也要小心。”
“帶我去看現場。”
“不行。”
“那我就把消息透露出去。”陸陳海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劃了個圈,“肯定能賣一筆好價錢。”
“你……”燕子青撓撓頭,“好吧。”
“事不宜遲,您先說一下經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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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三角鋼琴并不像是音樂會上的鋼琴那么正規,平常就是擺著看的,本來就不大,支架板底下的空間更是小的可憐。這個把死者放進去的兇手肯定是個旅行家,至少是個塞東西的能手。
幸虧蘇淺的體型不大,就這樣蜷縮在里面,懷里抱著一個音樂盒,把琴弦都壓壞了好幾根,著實是把在場的人都嚇了個正著。
說是普通的死了一個人,可能誰都不會當成是一回事。就算是有人自殺,最八卦的也就是把它想成是學校的一件怪談,最終還是被時間沖淡印象。而這樣的場面驚動的校長都出面了。很快,這個學生的身份就被查出來了。
這個睡在鋼琴里的學生叫做“蘇淺”,是高一級部的一名新生,昨天剛做過入校登記。
為什么這個學生會到這里,他是怎么走進這個從外面鎖住的門的。這些問題其實燕子青都不想去想。這些細節要交給擅長它的人,李懷民。
匆匆交代了事情,燕子青就開始從這個學生的人際關系入手。
因為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己走進這個從外面鎖著的教室,抱著一個打開的音樂盒,自己翻開三角鋼琴的支架板,躺進去,再仔仔細細的把板子蓋好,白布單遮好,還不留一絲痕跡,然后在里面靜悄悄的睡死。
如果真是這樣,那才是活見鬼了。
確認了蘇淺的身份,聽說了鏡子一角的事情,再加上李懷民那邊死者指尖有口紅痕跡的消息,燕子青只覺得這件事情真的太離奇了。
難道真的就像是那個學生所說的,有人在男生宿舍的廁所里偷偷地玩一個招鬼游戲,然后就真的找出了什么東西,繼而把他自己送上西天了?
最可怕的是,方式還這么詭異。
來到那間被警戒帶包圍的教室,林旭的頭“哄”的一下就大了。他突然就抱住了腦袋,蹲到了地上。
“喂,你沒事吧。”張燃立馬扶住了他,但無奈對方人高馬大,自己是小胳膊小腿,兩個人一起坐到了地上。
“你們是來搞笑的嗎?”陸陳海聳了聳肩,剛要過去搭把手,一個身影突然就竄進了他們的視線,抱起了地上癱軟的林旭,又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一切發生的太快,連燕子青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么回事?”
“對不起燕隊,他……勁太大,又事發突然。他只是在這附近轉,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誰知道……”
“夠了,去追。”
“他是我們寢室的。”陸陳海好像是懟上了這名警察似的,眼神冰冷的像是要發生什么。
“你是不是在針對我?”
“沒有,我只是針對警察。”
“吼,問題少年啊。”燕子青反而被他給逗笑了,“你若是敢對我們的偵查造成不利,我會抓你的。”
“我才十五。”
“抓你去教育你一頓,我也能舒暢。”
張燃倒是看得有些不理解。明明從一開始,陸陳海就對這個老警察眼里帶針話里帶刺的,怎么現在看來兩個人像感情很好似的?難道這是一種新的交友方式嗎?
“你愣什么呢?”陸陳海拿胳膊肘捅了張燃一下。
張燃哆嗦了一下收回了目光,“啊、沒。”
李英杰的速度最終還是及不過訓練有素的警察,何況他懷里還抱著一個人。
“你不繼續待著了嗎?”張燃跟在陸陳海的身后。
“沒必要了,我需要了解的都已經知道了。”
“哦。”
“……”
“……”
“你不想知道我看明白了什么嗎?”陸陳海回頭,鼻尖碰到了張燃低著的額頭。
“我看出來了。”張燃拿額頭一頂,陸陳海立刻捂住鼻子蹲到了地上。“我看出來了,你就特么是個無賴。虧著我之前還把你看得向大神一樣。”
“我不是么?”
“你是個鬼!”
陸陳海的瞳孔不易察覺的一縮,整個人的表情立刻陰暗了下來。
“你、別想騙我。”張燃繃起中指使勁彈了一下陸陳海的額頭。
陸陳海偷偷笑了一下,抬起頭,又恢復了之前的痞氣。“喲呵,把你能耐壞了。”
“不鬧了不鬧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和你說的詛咒的事情了?”陸陳海的臉一冷下來,果然是一副神仙的樣子,充滿了神秘感。但張燃已經看透了他。
“記得啊。這就是詛咒啊,我……反應不過來。”
“你看林旭的樣子。”
“怎么了?”
“他的反應證明了,他在回憶。”
“回憶什么?”張燃睜大了雙眼,“他不是失憶了嗎?”
“對。”陸陳海晃了晃手指,“這就是詛咒在發生。你的身邊出現了怨鬼,他在哭訴怨情。”
“他想告訴我們什么?”
“他在提醒林旭一些事。”
“……”張燃咬了咬下唇,無奈他是個思想慢熱型,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一個結論,“鬼……難道是林旭的哥哥?”
“這是一點,不過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想讓林旭回憶起什么。”
“你這都能看出來?”
“你不覺得,那個場景……很詭異嗎?”
“……”張燃瞥了陸陳海一眼,“這我知道。”
“這很像是大眾化的一個怪談——音樂室里自己彈奏的鋼琴。”
“……”
“每個鋼琴都有自己的靈魂,所以可以自己彈奏起來。它的靈魂就是蘇淺,看來他,當時的那個替補,要演的就是這出戲。”